“主子！”
如意从外面走进来，“主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哦！”云昭把毯子盖到云沐腿上，“你姑姑嫌我对孙郎中不恭敬，瞪了我好几次了，我得过去挨训。”
“如意，你找几块软布，缝个布袋子把少爷的手包上，再把少爷的腿包一下，别缠紧了。”
“夫人正给少爷缝着呢，已经快缝好了。”
“还是我娘想的周到。”
云昭离开，如意把剩菜和碗筷收拾好，连食案一同端了出去，俩人都未察觉，云沐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脸色比刚回来时还要难看。
翠花低着头坐在油灯下，一针针做着针线，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做着手里的活。
云昭走过去，从针线笸箩里拿起缝好的布袋看，“嗬～，这料子真软，还缝了宽边和抽绳，能松能紧。
娘，不用这么费事，又用不了几次，在口这缝个带子，能拴住点掉不下来就得了。”
“那样戴着不舒服。”
“也是，不舒服了，就怕沐沐又睡不好。”云昭着把布袋套在自己手上，笑道:“够大，我的手都能装进去。”
翠花抬头看了一眼，笑道:“你时候，手老往脸上抓，指甲还很尖，我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都看不住，就趁你睡着，缝了个这样的手袋，给你套手上了。”
翠花缝完最后一针，把针摁在收尾线上，用线在针上绕了两圈，把针从线圈里抽出来打了个线结，低头咬断了线，然后把手袋放在腿上，用手轻轻抚平。
“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料子，是用麻布做的，后来有了招娣，就送给了你二婶，你二婶高心不行，铁柱和二丫都戴过。”
云昭笑道:“娘的手就是巧，保护了四个娃娃的脸蛋儿。”
“可是娘并没有护住你，你受过的苦，至少比沐沐承受的多出千百倍，可是娘，从来都没有你今日这份勇气。”
云昭笑道:“我以为娘喊我来是要骂我，谁知竟夸上了，哈哈。”
“娘羡慕你的勇气，夏老对咱恩深义重，沐沐不过受零罚，你都敢去质问。
马大狗对咱们刻薄无情，毫无恩情可言，我却连反抗他的勇气都没有，娘对不住你。”
云昭坐到翠花旁边:“娘，我哪次挨打你不是挡在我前边，拳脚都打您身上了，我没挨过几下，您就别瞎想了。
况且马大狗人高马大，您想反抗也打不过他呀！”
翠花摇头:“这不是力气大的原因，我本质上就是软弱。
当年赐婚的圣旨一下，你父亲立刻就想求皇上收回成命，我和你祖母苦苦拦着，你祖父又打又骂，好歹才让你父亲打消了进宫的念头。
可你父亲仍不死心，又瞒着我们去找了郡主，又被你祖父打了一顿，还罚你父亲在祠堂跪了好几。
君无戏言，别赐婚，就是赐死，臣子也只有磕头谢恩的份。
可你父亲就是敢去。
你这点太像他了。”
云昭道:“我父亲被祖父拦了，我被娘拦了，我父亲挨罚了，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挨骂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份勇气和决绝，是因为你父亲不想让我受委屈。
我当时感动的一塌糊涂，见你父亲受罚，心疼的差点哭死，还暗怪你祖父罚的太重。
我甚至愚蠢的想，若是当妾当婢也不能留住你父亲身边，我就自绝于云府，化成一缕魂魄，也要跟你父亲在一起。
后来想想，你祖父才是对的。
你父亲去找郡主明情况，一是对收回圣旨的事不死心，想让郡主去求皇上。
二是想让她婚后对我好一点，不要把我当成寻常妾室对待。
郡主喜欢你父亲多年，怎么可能不清楚我们要成亲的事?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你父亲做的越多，郡主越嫉妒，还不如像你祖父的，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做。”
云昭点头。
“沐沐的事也是一样，除非你想让沐沐回家种地，再背负忘恩负义的名声跟夏老恩断义绝，否则，就不要乱插手。”
云昭:“……娘，没你的那么严重吧！”
“怎么没有?
沐沐没睡好的事，你就不该让人传信儿，夏老看到了自会询问，沐沐又不是不会……”
云昭抬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翠花斥道:“你还不耐烦，沐沐为什么没睡好，你心里没数吗？
他事事以你为先，你这个当姐姐的，整往外跑，关心过沐沐的功课吗?”
云昭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他一个连中两元的才子，您让我一个文盲关心他?
他的功课我看的懂吗？”
“看不懂你可以监督他呀！
孩子没长性，再聪明也难免贪玩，你有空多问几句，他也能学的认真点，今儿个挨罚，还不是接连答错的原因。
我放在你书架上的书，你也翻翻，尤其是……”
云昭打断道:“可我不喜欢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尤其是《女戒》《女训》。”
翠花一噎，连声道:“好好好，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云昭见翠花动了气，忙从床上站起来，跺脚道:“娘，我监督沐沐可以，可那些书我真的看不下去，难道要我撒谎骗您吗？”
翠花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可修身治家总得学吧，我跟你讲你嫌烦，让你看书你也不看，行事越来越乖张，一点女子的仪态都没了。
孙郎中这么大年纪了，又是我的恩人，你看看你对孙郎中话的态度！”
云昭笑道:“我一猜您就为这事，您别生气，我跟孙郎中是忘年之交，关系好着呢。
您没见过他烦饶劲儿，话又难听，让人不知不觉的就想怼他，他也不恼，然后着着就习惯了。
我跟别人不这样，真的。”
翠花道:“你跟谁熟了都这样，我和你父亲你还敢调侃呢，更别别人了，你心里压根就不知道避讳。”
云昭笑道:“避讳啥?有什么好避讳的，我不提父亲，娘就不想了吗？
那把扇子和竹笛，都被娘抚摸的发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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