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话音未落，众人就开始鼓着腮帮子狼吞虎咽的猛吃，曾悭直接就下了手，抓着糙米饭往嘴里吞。
云沐道:“别急，还有时间，别让饭里没捡干净的石子崩了牙。”
“哎哟！”
云沐刚完，就听曾悭惨叫了一声，众人看过去，就见曾悭痛苦的放下碗，然后吐到手里一口带着血水的饭。
梁锋忙探过身去，捏着他的下巴往嘴里看。
云沐皱眉:“怎么样，牙坏没坏?”
梁锋仔细看了看:“回公子，牙没事，就是流零血。”
云沐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过去。
梁锋躬身接过，塞给曾悭，斥道:“老是毛毛糙糙的，没听到公子的话吗？”
曾悭擦了擦手，又吐出一口血水，苦着脸道:“听到了，可手爪子到底不如筷子好用，人一急，就没收住嘴。”
云沐轻笑了一声。
梁锋瞪了曾悭一眼，把他的饭端起来倒进自己碗里，斥道:“收不住嘴就别吃了，饿着。”
曾悭想拦又不敢拦，眼看着梁锋把自己手爪子抓过的剩饭吃完，愧疚的头都抬不起来。
须臾，云沐吃完饭离开，众人也按时吃完了饭，碗筷撤了下去。
曾悭愤愤道:“头儿，这事必须得禀告老爷，这次是人，万一崩了公子的牙，咱们哪个担待的起?”
众人闻言，全都低声嚷嚷起来。
“这事必须得禀告老爷。
户部那帮孙子太过分了，老百姓交的可都是最好的粮食，他们换成陈粮也就罢了，还往里面掺沙子，简直畜生不如。”
“还差点害我们犯了军规。”
“谁不是，路上把军规背的滚瓜烂熟，吃了一口饭，气的全忘了。”
“我吃的只想吐。”
“我也想吐，肚子里恶心的不行，真不知公子是怎么面不改色的咽下去的。”
“我偷偷看了，公子眉头都没皱一下，咱们这些人除了头儿稍微淡定点，其他人全苦着脸，跟吃毒药似的。”
“发霉的粮食就是毒药，若不是公子来了，我也想摔筷子。”
“我想把碗扣那帮孙子的脸上，让他们尝尝霉味沙子饭的滋味。”
梁锋道:“这个好，给家里的弟兄捎个信儿，等把罪魁祸首揪出来，伺候他们吃沙子。”
…………
自从云昭办纸坊开始，云沐每回家都会给云昭聊一会儿，讲讲当的趣事，再问问云昭当过的好不好，纸坊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当回去，云沐隐去云畅受罚那一段，讲起了梁锋和曾悭。
云沐道:“我是真佩服梁锋。
你没见曾悭那样儿，手上脸上全都是饭粒子，邋遢的跟村东头的二傻子似的，梁锋愣是给吃下去了。
曾悭那傻子，愧疚的都快哭了。”
云昭道:“你也是，帐里又没外人，你干嘛不让他捡筷子。”
云沐不服气:“他在营里口出不逊，还敢摔筷子，我能不给他点教训吗？
若不是我提醒，他们有可能都会挨板子。”
云沐嘟着嘴:“姐姐不夸我菩萨心肠，还责怪我心狠，真是好没道理。”
云昭笑道:“又委屈上了?”
云沐撒娇道:“委屈，姐姐责我刻薄无恩，我是听了姐姐的话，特意去救他们的。
连姐姐今早送我的纸，我都给他用了，还不算好主子吗？”
云昭咧嘴:“几张如厕用的手纸你也拿出来，你真是个好主子。”
云沐眨眨眼:“如厕用的?”
云昭道:“那么粗糙的纸，可不是如厕用的，给人擦嘴用，还的跟施恩一样。”
“谁只能如厕用?
姑父把那些纸都给了周长史，周长史高心不行，还夸了姐姐一通，不能白用，等跟姐姐商量一下价格，只要不太贵，以后营里的文吏，全用它了。”
云昭嘴角抽了抽:“那是用秸秆做出来的实验品，也是失败品。
又脆又硬，杂质又多，怎么书写啊？
我把纸药比例调整了一下，纸浆里加了桑树皮，现在做出来的纸好多了。”
云沐道:“不是正式的公文，粗糙点也能用，总比竹简好用的多，姑父翻看也不那么累。”
云昭道:“也是，我已经摸到些门道，纸坊的师傅们也很给力，一点就透，一就懂，既勤奋又用心。
我想，很快就能做出来合格的纸。”
云沐笑道:“这点我毫不怀疑。
假以时日，姐姐过的桑皮纸，青檀皮纸，竹纸，五色花笺，洒金纸，瓷青纸，松花笺，金粟笺，通通能做出来。”
云昭道:“我啥时候过?”
“前年吧，姐姐抱怨宣纸太差，做出来的扇面达不到姐姐想要的效果，就跟我提了一嘴以前用过的纸。”
云昭嗤道:“用过我就能做出来?
我还坐过飞机呢，也能做出来?”
云沐道:“只要姐姐想做，我能把全大燕的能人找来，听姐姐差遣。”
云昭就乐道:“你把全下的能人找来都没用，除非我是神仙。
不过那些纸，琢磨琢磨，还是有可能滴。
我最想做的是绵柔纸，细腻洁白，又柔又软，书写，作画，擦嘴擦脸擦屁屁，通通好用。”
云沐摇头道:“这么好的纸，姐姐却要擦屁屁用，太奢侈了。”
云昭瞪他:“你这个用绢布擦屁屁长大的龙人，还好意思我?”
云沐大笑:“姐姐怎么知道?”
云昭道:“历史书上都写着呢，穷奢极欲，的就是你们。”
云沐道:“这是历朝历代传下来的规矩，不是我祖上定的。
不过，等姐姐做出绵柔纸，我会劝父皇改了这规矩。”
云昭赞道:“孺子可教！
冲你这句话，我也要把这绵柔纸做出来。”
云沐道:“冲姐姐这份心，不管姐姐能不能做出绵柔纸，我今后都不会用绢布如厕，争取当一个克勤克俭的龙人。”
云昭道:“还要有慈悲心，像今日的事，梁锋就比你做的好。
像你的，曾悭昨晚挨了打，脸上还有伤，又甭了牙，里外都是伤。
梁锋这么做，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怕曾悭受罚，二是怕给你丢脸。
梁锋此举既护住曾悭，也维护了你的脸面，还收获了人心。
因为下位者最容易满足。
今日梁锋肯为曾悭吃剩饭，他日曾悭就能为梁锋舍命。”
云沐呲牙:“姐姐想让我吃他剩的饭?”
云昭气道:“当然不是，你明明知道我什么意思，还故意气我。”
云沐笑着给云昭作揖:“姐姐别气，我知道错了。”
云昭重重的哼了一声，点着他的脑门道:“那你，我是咋想的?”
云沐道:“姐姐是想让我开口，允许他把饭剩下，以此收买人心。
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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