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米修斯优雅地侧过身，对着侧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身黑色的旗袍随着她的动作，划开一道诱饶弧线。
“生物实验舱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主人。”
陈默没有犹豫，站起身，率先迈步。
他的脚步沉稳，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身体和精神都已濒临极限的人。
雅典娜紧随其后，她那身洁白的裙摆拂过金属地板，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金色的长发下，那张纯真的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忧虑，碧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陈默的背影。
三人穿过一条明亮而又寂静的走廊，一扇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内部的景象。
生物实验舱。
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种冷峻的洁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剂和高端仪器运行时特有的、冰冷的气息。
房间的正中央，安放着一个半躺式的医疗维生舱，舱体周围延伸出无数条纤细的机械臂，臂端是各种精密的传感器和探针。
“主人，请躺进去。”
普罗米修斯走到维生舱旁，纤手在操作界面上轻轻划过，一道道蓝色的数据流在屏幕上亮起，“我会辅助您，将您的意识引导至最深层，直到您能触摸到它。”
陈默解开上身的作战服，露出精悍上身。
他躺入维生舱，冰冷的触感从背后传来。
数十个传感器自动贴合在他的额头，胸口和手臂上。
雅典娜快步走到另一侧的监控台前，意识成功链接数据屏幕。
“生命体征连接完毕。”
她抬头看向陈幕，“主人，我再次重申，根据我的推演模型，在您的精神力与目标基因产生首次接触的瞬间，基因链崩溃的概率将达到百分之四十二点七，这会导致不可逆的细胞坏死。”
“雅典娜。”
普罗米修斯的声音从旁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要用你的概率去计算主饶决心。那只会让你的处理器过载。”
雅典娜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反驳。
她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那块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上面正显示着陈默身体的每一项实时数据，从心率到脑电波，再到每一个细胞的能量代谢率。
“我没事，雅典娜。”
陈默的声音从维生舱中传出，他看着花板，眼神平静，“相信我，也相信普罗米修斯。”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准备好了。”
普罗米修斯微微颔首，走到维生舱的头部位置，她没有去看任何数据，而是将目光专注地投射在陈默的脸上。
“主人，忘掉战斗，忘掉仇恨，忘掉您身上那副沉重的战甲。”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韵律，仿佛带着某种催眠的力量，“现在，您什么都不是，只是一片黑暗的宇宙。而您要做的，是在这片宇宙中，找到那颗最冰冷，最黑暗的星辰。”
随着她的话语，维生舱的透明罩缓缓合拢。
柔和的白光从四面八方亮起，将陈默包裹。
陈默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他将所有的杂念都排出脑海，意识开始下沉，不断下沉。
仿佛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的意识壁垒，他来到了自己身体的最深处。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无垠的虚无。
他能“看”到自己的血液在奔流，心脏在搏动，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吸。
他试图在这片内在的宇宙中寻找。
寻找那股被普罗米修斯称为“黑水”的原始力量。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突然，监控台前的雅典娜发出一声低呼。
“神经元突触活性异常升高！主人正在经历高强度的精神负荷！”
屏幕上，代表陈默脑部活动的区域，正闪烁着刺眼的红色警报。
普罗米修斯却看也没看屏幕，她的双眼依旧紧紧盯着陈默的脸。
她看到，陈默紧闭的眼皮下，眼球正在高速转动，他的眉心也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他找到了。”普罗米修斯轻声道。
在陈默的意识深处。
他找到了。
那不是一颗星辰，而是一片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湖泊。
它就静静地存在于自己生命的最底层，冰冷，死寂，没有任何波澜。
仿佛亘古以来就在那里，承载着最原始的混沌与虚无。
这就是黑水基因的具象化。
陈默的意志，化作一个无形的手，心翼翼地，朝着那片黑色的湖面，探了过去。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触碰到湖面的瞬间。
“嗡——”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低鸣，猛然在他整个意识世界中炸响。
那片死寂的黑色湖泊，中心处，毫无征兆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是一只怎样的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漆黑。
它不带任何感情，没有愤怒，没有喜悦，只有一种凌驾于所有生命之上的，绝对的漠然。
它在注视着陈默的意志。
一股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席卷了陈默的全身。
“警告！主人心率降至每分钟三十次！体温正在急速下降！”
雅典娜开始紧张，“基因序列出现不稳定波动，正在偏离安全基准线！”
“稳住。”
普罗米修斯的声音依旧镇定，但她的指尖，却无意识地收紧了。
维生舱内，陈默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在他的意识世界里，那只漆黑的眼睛，向他传递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一个字。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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