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御花园的海棠枝头，花瓣簌簌落在石径上。我站在廊下望着那抹残红，心中却已无暇顾及春色。景轩走后不久，墨羽便悄然现身，低声交代了他安排在我身边的护卫名单与暗号。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每一步都需谨慎再谨慎。
可我没想到，皇后竟会如此快地出手。
翌日清晨，我刚梳洗完毕，便听闻皇后召我去慈宁宫，是特地为我安排了一次宫廷礼仪的教导，以便将来能更好地辅佐七皇子——这话听着冠冕堂皇，实则字字藏锋。
我心头微沉，却只能应命前往。
抵达慈宁宫时，皇后早已端坐于殿中，神情淡然，仿佛昨日的密谋从未发生。她身旁站着一位年长嬷嬷，身着深青色宫装，面容冷肃，不苟言笑。皇后淡淡扫我一眼，道：“云溪，你出身寒门，虽得景轩宠爱，但毕竟不懂宫中规矩。本宫特地为你请来王嬷嬷，教你一套祭祀大礼。若你能一日之内掌握，便算合格。”
我躬身行礼，声音平稳：“臣妾定不负娘娘厚望。”
王嬷嬷并未多言，只冷冷看了我一眼，便示意我随她去偏殿学习。她讲解极简略，动作示范也草草带过，显然是有意刁难。我心中明白，这不过是皇后设下的又一关卡，若我失败，她便可名正言顺地将我贬斥。
但我不能败。
我每日清晨便至偏殿，在王嬷嬷尚未到来前便先行练习。待她前来授课时，我恭敬有加，亲自奉茶，请教每一个细节。起初她仍冷眼相对，渐渐地，或许是被我的诚恳打动，语气不再那么生硬，甚至开始愿意详细解释动作要领。
夜晚回房后，我便在铜镜前反复练习，直到指尖发麻、膝盖酸痛。我一遍遍默念口诀，揣摩姿态，力求每一个转身、每一次跪拜都精准无误。有时练得太久，掌心被绣鞋磨出血痕，我便用帕子包住，继续练习。
第三日傍晚，王嬷嬷终于点头：“你学得不错。”
我松了口气，却知真正的考验还未到来。
测试之日如期而至。场地设在太庙侧殿，四周站满了皇后安排的宫人，目光如刀，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缓步走入殿中，行礼、跪拜、献香、祝祷，每一个动作都如流水般顺畅。
可就在我即将完成最后一拜时，一只黑猫忽然从角落窜出，撞翻了香案，香灰四散。众人哗然，皇后嘴角微扬，似早有预料。
我心中一凛，却未慌乱。我迅速起身，轻声安抚那只受惊的猫儿，将其抱至一旁交予侍女。随后，我回到原位，调整呼吸，重新跪下，继续完成仪式。
整个过程，我未曾迟疑半分。
测试结束，我缓缓起身，向众人行礼。皇后眉头微皱，似有些不满，却一时找不到错处。
“云溪今日表现如何？”她冷冷问道。
王嬷嬷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回娘娘，云溪姑娘所学皆已掌握，动作规范，神态庄重，堪称完美。”
皇后脸色微变，却未发作。她身边另一位嬷嬷忽然开口：“确是难得的好资质，这般用心，倒也不负娘娘栽培。”
我听得此言，心中微微一动。那位嬷嬷神色温和，目光中竟有一丝赞许之意。
皇后未再多言，只是淡淡道：“既如此，便算过了。”
我再次行礼谢恩，退出殿外。走出太庙时，晚风拂面，我方才察觉自己背脊已被汗水浸透。
回到居所，我刚坐下歇息，墨羽便悄然现身：“做得很好。”
我苦笑：“险些栽在一只猫手上。”
他轻笑一声：“你比想象中更冷静。”
我摇头：“我只是……不能再让景轩替我挡下所有风雨。”
墨羽沉默片刻，低声道：“他很担心你。”
“我知道。”我轻声，“可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他点零头，随即压低声音：“江逸最近行动频繁，似乎正在策划什么。我会继续监视他，若有异动，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颔首，目送他离去。
夜色渐浓，我坐在窗前，手中轻轻摩挲着那方绣着海棠花的帕子。远处传来更鼓声，一下一下，敲在心头。
我知道，这场棋局，才刚刚拉开帷幕。
而我，再不会是那个躲在幕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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