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记得父亲的生辰，每年都会让兄长托话托酒肉让自己去坟前见父亲，生怕他忘记了。
可是每年他父亲的生辰那，两位口口声声着承受着丧子之痛的老人家，却从晨起到入睡也没能想起来。
见两人满脸怔愣，沈旦低头理了理自己的儒袍。
“别让孙儿再听到这些污蔑母亲的话，否则……”
他毁了自己，也绝对会让他们后悔。
烛火照在沈旦的脸上忽明忽暗，随着他\"温和\"的笑意，直接让老两口纷纷打了个寒颤。
这孩子怕不是个疯子吧？
眼见自己的恐吓起到了效果，沈旦缓缓起身离开。
“今日色已晚，只怕行车不便，祖父祖母与婶婶便在我这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吧。”
心情大好的沈旦，此刻无比感激自己的兄长。
他不过才是个无权的举子而已，便已经能让众人争先奉承，轻松将让自己不悦的人按下。
待他日……
沈旦望着边的明月心中满是豪气，他一定会做出番不斐的成绩来，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
营山县外。
王知县早上出门前，便已经将自己的衣裳熨了又熨，毕竟今日要见御前红人可马虎不得。
这会儿更是紧张地上下打量，确保没有失礼的地方才放心，只是心里少也有些忐忑。
李家那子……应该会承他的人情吧？
四年前他本来是可以升官去诸暨的，只是后来他被一个在京中有亲戚的人顶替了去。
几月前他拼命庇护李吴两家，实话那是存了一些私心的。
他想的是，万一鲁王真的成了呢？
那李家的子不就有了从龙之功，得知自己的善举以后，那心里能不觉得欠他一个人情？
他要求不高，把原本该他得的官职还他就校
毕竟几品荣休退下来的，写在族谱上的感觉都一样。
好在他赌赢了。
李纲穿得板板正正站得也笔直，瞥向谢环的眼神却满是鄙夷。
“听你居然将束修涨到了二十贯，你还是读书人吗你？你身为读书饶清贵、骨气哪里去了？”
涨这么高，穷苦人家的娃又有几个能读的起书？
“老夫是清贵又不是清贫。”谢环得理直气壮，顺道还翻了个白眼：“若不是你当年耽误我，我早进士及第日进斗金了。”
还用在这里，赚这几个束修的银子钱吗？
李纲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你自己沉迷酒乐歌舞，文章不修次次落榜与我何干？”
而且话再回来，进士及第和日进斗金又有什么关系。
“哼。”
“像你这样的就算是当了官，当官第二日就会以贪腐之罪，被陛下拉到午门外打死。”
不像他教出来的儿子，以后定然是大雍第一清官。
谢环冷笑：“你没沉迷歌舞，你没沉迷歌舞怎么乡试没过，当初若不是你非要拉我进去……我怎么会沉迷歌舞？”
还记得昔年，花魁娘子欣娘正值二八年华。
温言细语出口能成章的美人，竟落入风尘之地受尽苦楚。
美目忧郁，神色忧愁。
为了宽慰欣娘，他把自己所有家当都拿去见芸娘，日日与其谈诗作赋，风花雪月纵享年华。
后来他银子用光了，再也不能去见芸娘。
再后来就是他乡试落榜，芸娘也被别府的富商赎去为妾。
他痛啊！
从此他惜财如命，能多赚十文就不会少赚一文。
李瑜后来知道谢先生的事后，曾经感叹过谢先生也是痴情之人，居然是受了情散误了功名。
若是因此事而爱财，但也是情有可原。
古时候，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多么的美好啊……
却听李纲一言难尽地道：“然后……然后他又遇到另一位花魁娘子，又将往事循环往复了一遍。”
李瑜：“……”
才子风流却不能得志，得志的才子根本就没时间风流。
怪不得古时候，文采斐然的大多都是仕途不得意的。
眼下对于两老头的争吵，众人都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十八岁的李链最没耐心，性格也是最急躁的。
他直接命人牵了匹马来：“知县，父亲母亲谢先生二哥，我先去前头迎一迎大哥和姐姐他们。”
四年不见，听大哥上了前线，也不知有没有受伤？
沈旦原本也想去的，可见母亲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便放弃了。
城外二十里。
“哥，嫂嫂，姐，姐夫……”
听到声音李瑜掀开车帘，探出脑袋一瞧便笑了起来。
“老三，长这么高了？”
他当年去章丘赴职的时候，这子不过才十四而已。
短短四年，便长得跟自己一般高了。
李淳闻言自来熟地探出个脑袋：“三叔叔好，不知今日中午祖母有没有做夹沙肉吃？”
他是没有吃过这道材，只是他爹路上一直在这儿念叨，是祖母这道菜做得最好。
“精灵鬼，自然是有的，知县与爹娘还有县里有头有脸的人，还有好些老百姓都在门口等着哥和姐夫。”
李链先是揉了揉侄子的脑袋，朝着宁照安客气行礼，这才去了后面给姐姐姐夫打招呼。
最后又骑着马回到马车边，将县里发生的事儿都给老哥了。
“哥，咱们可得多谢王知县，要不是王知县给咱们通风报信，咱们肯定就被那些人逮住了。”
就算是不死，少不得也得脱层皮。
李瑜有些后怕地点点头，心中对王知县充满了感激之情。
“哥知道了，爹娘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吧？”
蜀中离京城的距离甚远，他就打量着就算范贼想要诛族，肯定也不会顺利，他也绝对不会分出太多人专门过来抄家。
有那个精力，还不如投到战场上对付鲁王兵力。
父亲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是在当地的关系网也算是密密麻麻，躲到他们破了顺府定然不难。
主要他爹和他姐一样，绝对不是那种会坐着等死的人。
“没事儿，就担惊受怕了七八日，主要是担心你和姐夫，后来鲁王殿下登基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再然后就是李瑜、宁源、吴景诚齐齐升官的消息传来。
“父亲高忻不得了，对城中乞丐施了两月的稠粥馒头，还发愿要施够三百六十五日呢。
谢先生也得意的不得了，前两日宣布要把束修涨到二十贯去，眼下去谢先生私塾报名的，快将私塾的门槛踏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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