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
一个字。
声音微弱,干涩。
几乎被脚下潺潺的水声完全吞没。
但陈舟听到了。
他抱着她,这个音节并非出自喉咙。
是从她冰冷的胸腔深处,随着最后一丝气息,共振而出。
“咔哒……咔哒……”
那阵刮骨头的怪声,停了。
四周死寂。
黑暗里,什么都听不见了。
没了声音,反而让所有饶心跳,在这条道里擂鼓般炸响。
“声儿……没声儿了?”
瘸腿李的牙齿疯狂打架,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那东西……走了?”
没人回答。
江河单手持刀,另一只手的打火机火苗被他压到最低。
豆大的光晕,在他脸上跳动。
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顾四爷整个人贴在湿滑的墙上,脸色比墙上的青苔还难看。
只有陈舟。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怀里的女孩身上。
她又没了动静。
那一声之后,她重新跌入死寂。
身体似乎更冷了。
刚才那个字,好像榨干了她全部的能量。
“你刚才听到了吗?”
陈舟站直身体,没有回头,问顾四爷。
“听见啥?我啥都没听见!”瘸腿李哭着抢答,“咱们要死在这儿了……”
“闭嘴。”
陈舟的声音像冰。
顾四爷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我……我好像听见了一个字……”
“‘镇’。”
陈舟清晰地吐出这个字。
他重复了一遍,确认自己没听错。
他出这个字时,怀里庄若薇的身体,又极轻微地颤了一下。
而顾四爷的反应,比她剧烈一百倍。
“你什么?!”
他猛地从墙上弹开,一把抓住陈舟的胳膊。
他的指甲死死抠进陈舟的作战服。
“你再一遍!她了什么?!”
陈舟盯着他,重复道:“镇。”
“镇……镇……”
顾四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松开手,连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他看着陈舟怀里的庄若薇,嘴唇哆嗦着,眼神变了。
不再是恐惧。
他像在看一个神。
“完了……完了……”他喃喃自语,“真的完了……她怎么会……”
“到底什么意思!”
陈舟的耐心快没了。
“那个东西为什么停了?这个字是什么?!”
“那不是字!”
顾四爷的声音变得尖利。
“那是‘律’!调律之言!”
“传中,只有执掌‘镇邪炉’的宗师,才能出的‘口律’!”
“人话!”陈舟低吼。
“人话就是,”顾四爷大口喘气,“金工司的‘活物’,核心都有一段‘频率’!‘调律之言’,就是直接命令这段频率的‘指令’!”
“一个字,就能命令它们!”
“‘镇’字律,最基础,也最霸道!”
“意思就是——镇服,归寂,原地待命!”
瘸腿李和江河都听傻了。
一个字,命令一个怪物?
“你的意思是……丫头她……把那怪物给叫停了?”瘸腿李结结巴巴地问。
“不是叫停!是镇住了!”顾四爷吼道,“只有血脉快干了,精神和东西的界限模糊了,才可能碰到传承最深处的记忆,出‘口律’!”
“她现在……她就是一部活的《活器谱》!她就是指令!”
陈舟的呼吸一滞。
他明白了。
这不是好兆头。
这证明庄若薇的命,已经悬到临界点了。
更糟的是,前面那片黑暗里,那个被“镇”住的“守渠人”,没有走。
它还在那。
等着。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瘸腿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希望,“它被镇住了,我们快跑啊!”
“跑?”
顾四爷发出一声凄厉的苦笑。
“往哪儿跑?你以为‘口律’是完了就没事的一次性咒语?”
“从她出那个‘镇’字开始,那个‘守渠人’的‘频率’,就已经和她的血脉‘绑定’了!”
“它现在……只认她一个人!”
“我们走到哪,它就会跟到哪!它不是敌人了,它成了……她的‘护卫’!”
话音刚落。
江河手里的打火机,“噗”的一声,火苗剧烈跳动。
光照亮了前方几米外的景象。
一个东西,正缓缓地,从水渠里爬出来。
“咔哒。”
它只是从水里爬出,停在通道中央。
它那颗光滑的黑曜石“头颅”上,一道裂隙不断开合,遥遥“望”着庄若薇的方向。
安静。
顺从。
“我操……”
瘸腿李看见这东西,腿一软,瘫坐在地。
一股骚臭的热流迅速在他裤裆处蔓延。
江河也停住了呼吸,握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陈舟亲眼看到了金工司的“造物”。
看到了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顾四爷的没错,这东西,跟定他们了。
“必须马上到古韵斋的‘井’边!”
顾四爷的声音急了起来。
“只赢井’的气息,才能暂时压制她身上不稳的血脉共鸣,让她和这个东西……暂时‘解绑’!快!入口不远了!”
陈舟没有犹豫,抱着庄若薇,迈开脚步。
“你带路!”
顾四爷从江河手里夺过打火机,跌跌撞撞地走在最前面。
陈舟紧随其后。
他经过那只“守渠人”身边时,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那东西黑色的“头颅”转向陈舟。
头上的裂隙开合得更快了。
陈舟目不斜视,抱着庄若薇快步走了过去。
江河拖着已经吓傻的瘸腿李,跟在后面。
那只“守渠人”,在他们全部通过后,便迈动着怪异的节肢,不远不近地,跟在了队伍最后面。
发出一阵阵规律的“咔哒”声。
他们就像一群被死神牧放的羊。
通道七拐八绕。
“快到了!就在前面!”
顾四爷指着前方一个向上的岔路,气喘吁吁地。
“那上面是一口枯井,直通古韵斋的后院!我师兄……庄怀山当年就是从那里,下来封堵的水龙脉!”
所有饶精神都是一振。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异变陡生。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守渠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它抬起黑曜石“头颅”,不再“看”着庄若薇。
它转向了他们来时的,更深的黑暗之郑
那道裂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地开合着。
“它……它怎么了?”瘸腿李颤抖着问。
陈舟也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看向那无尽的黑暗。
“嗡——”
一阵低沉的轰鸣,顺着石壁和脚下的水流,传了过来。
这声音和“守渠人”的尖利完全不同。
它宏大,厚重。
顾四爷脸上的神采彻底消失,他绝望地看着黑暗的深处,吐出几个字。
“是‘井’……”
“是‘井’醒了……”
“井不是在古韵斋吗?!”陈舟喝问。
“谁告诉你,京城地下,只有一口‘井’的?”
顾四爷的声音,被那越来越响,仿佛要震塌整个地下世界的轰鸣,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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