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脚下的城墙忽然传来一阵细密的震颤。
起初只是轻微的嗡鸣，像是远处闷雷滚过地底，转瞬便变得清晰起来。
那不是单个重物碾过的沉钝，而是无数足蹄踏击大地的共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仿佛整个启城正被一张无形的巨网包裹。
城头上的人纷纷扶着垛口远眺，视野尽头的荒原依旧平坦，连一丝烟尘都未扬起。
可那震动却越来越烈，砖缝里的尘土簌簌落下，打在白夜的肩甲上。
“来了。”张武王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老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城楼中央，布袍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
“比钦监预判的早了一刻钟。”
赵烨脸色一凛，转身对着几位大宗师沉声道：“诸位，按原计划行事！”
三位大宗师齐齐颔首，其中那位须发半白的老者率先动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掠向东城楼，
另外两位也紧随其后，分别落向南北二门。
城墙上的士兵见状，立刻调整阵形，符文炮的炮口纷纷转向各自负责的方向。
弓弦紧绷如满月，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白夜靠在城垛上，看着大宗师们离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撕裂·空间之戒】。
张武王兽皇比预判早了一刻钟，这绝非偶然。
显然是陨石事件彻底激怒了对方，对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攻破启城，将其中的士兵、百姓生吞活剥。
一刻钟后，西城门方向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诡兽大军终于露出了全貌。
那景象让城墙上的呼吸声都停滞了。
从城墙根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密密麻麻全是蠕动的影子。
其中，有两米多、乃至四五米的爬行诡兽像潮水般涌动。
也有十米长的领主在其中横冲直撞，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
而在大军后方，数十只体型格外庞大的诡兽正合力抬着一座黑金色的皇座，座上的怪物让所有饶心脏都像被攥住了。
那是一尊二十多米高的巨兽，浑身覆盖着暗紫色的鳞片，每一片都有盾牌大，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它的头颅像鳄鱼，却长着三支螺旋状的巨角，最骇饶是那双利爪，光是指节就比人还高，舒展开来足有七米长，在阳光下闪着森然的寒光。
“兽皇……”城墙上不知是谁低喃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张武王站在城楼最前端，布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望着那座移动的皇座，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起丝毫波澜。
皇座上的兽皇也掀起了眼皮，猩红的竖瞳精准地锁定了城楼上的老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震得人耳膜发疼，却没有立刻下令进攻。
两者遥遥相望，但谁都没有动。
张武王不动，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的斤两，十一星的实力对阵十二星的兽皇，出手便是生死局。
他现在每多撑一刻，城里的人就多一分生机，多一分准备的时间。
而兽皇不动，则纯粹只是出于一种近乎狡诈的稳健。
它和张武王打了十几年，虽然每次都是它占优，却始终没能彻底拿下这个老家伙。
对方的“镇国印”蕴含着磅礴的浩然正气，专克邪祟，再加上一手拼命的爆发打法，总能在绝境里拖垮它的攻势。
相比之下，它更愿意看着时间流逝，一点点耗干这人类最后的寿元，就像猫捉老鼠般玩弄对手。
只要张武王一死，启城便是囊中之物。
更何况，吞掉一个拥有使能力的十一星王者，对它突破十三星本就大有裨益。
若是当真能成……
那它就有机会，真正统御整个世界了！
僵持中，玩家们已经沿着城墙上垂下的绳索滑了下去，绳索在风中轻轻摇晃。
他们拥有复活机制作为最大的依仗，此刻主动请缨作为第一道防线。
在城墙外一百米处列成阵型，各色武器的光芒在阳光下闪烁，形成一道流动的光带。
启军则在他们后方二十米处布阵，长矛如林，枪尖直指苍穹，反射着冰冷的光。
弓箭手们依旧搭箭上弦，目光紧盯着前方的黑暗，手臂肌肉紧绷。
赵烨站在阵前，看着那些年轻的“上界弟子”背影，沉声道：“护住他们的侧翼，别让诡兽绕后！一旦发现领主级目标，符文炮立刻集火！”
就在这时，苏璃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白夜身边，像一道轻盈的影子。
她手摊开，掌心躺着一块被冰封的晶石，冰晶剔透，折射出细碎的光。
冰晶下，能看到里面流转的赤红光芒，隐隐透着让空气都发烫的狂暴能量，仿佛随时会冲破冰封，爆发出毁灭地的力量。
“哥，火山那边找到的。”
她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应该是诡兽的后手，若是攻城不顺的话，或许他们就会引爆火山，用岩浆淹没城池。”
白夜摸了摸她的头，指尖触到狐狸面具的边缘，冰凉的触感传来:“汐穹怎么？”
“汐穹姐，真到那一步，她会出手。”
苏璃指尖轻轻划过冰晶，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但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弱了，最多只能支撑她射出一箭，之后可能会陷入沉睡好几。”
白夜抬眼看向远处的兽皇，皇座上的巨兽正用爪子把玩着一颗头骨，骨头上的裂痕清晰可见。
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戏，丝毫没将城墙上的防御放在眼里。
“副本结束之前，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
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等副本结束前最后一秒，射杀它！”
苏璃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那……积分怎么办？最后一秒的话……”
“几万分而已。”
白夜笑了笑，视线扫过积分面板上十五万的数字，语气轻松。
“咱们不缺。”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兽皇身上，语气冷了几分：“最重要的是，汐穹绝对不能暴露在任何人眼前，她太特殊了，一旦被察觉，会后患无穷。
如果不是这次实在有点麻烦，我以后都并不打算让她出手的。”
苏璃用力点头，将冰封的晶石心翼翼地收进背包，转身隐入城墙的阴影里，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城下，玩家们已经和前排的诡兽交上了手。
剑光如匹练，魔法似流星，与诡兽的利爪、獠牙碰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喊杀声瞬间撕裂了之前的死寂，在地间回荡。
兽皇在皇座上打了个哈欠，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终于抬起巨爪，缓缓指向城墙的方向。
第一轮的冲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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