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皱起眉头。
尤其是看到苒儿的那一刻，由衷不悦。
因为这代表着郑琳等人，铁了心地将季画落牵扯进来。
用脚趾头想，她都能想到那些饶恶心计策。
“你一个男人，在外面抛头露面作甚？”
她不等季画落解释，装作生气地质问道：“郭家的祖母做寿，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季画落没见过她对自己发火的样子，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郭家是我名义上的外祖家，郭祖母也是我的祖母，所以……”
“你已经嫁入我关山家，和季家郭家没有半分瓜葛。”
苏阮故作烦躁道：“认清你现在的身份，滚回去，我回头再收拾你。”
季画落望着她，也隐隐有些怒火。
但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能驳了自家妻主的面子。
他垂眸，缓缓吐出一口气。
旋即，他又重新抬眸，泪眼婆娑地望向苏阮，柔声道：“妻主，您误会了。”
“我没有生父，母亲早逝，唯有郭家祖母怜我年幼，曾对我多加照拂，还想要将我认作干孙。”
“今日是她的寿辰，我顾念着往日恩情，只想来见她一面，愿她长命百岁。”
苏阮看到他的眼泪，顿时就奇了怪了。
这个世界的男人，眼泪都是掉就掉的吗？
“乖落儿，你可算来了！”
这时，从郭家的朱红大门口，慢慢走来了一位长相富态的老妇人。
她拿着龙头拐杖，朝季画落招手道：“让外祖母看看，你这孩子最近过得如何？”
郭家老祖母亲自出来迎接，已经摆明了态度。
苏阮的情绪重归平静。
她冷眼旁观着郭家祖母与季画落嘘寒问暖的场景。
看起来还真像是隔辈亲。
但她心里清楚，倘若郭家祖母真如此重视季画落，那么季画落就不会落入她关山家。
这么隆重地出来迎接，也不是为了季画落，而是为了她。
“哎哟，关山家的孩子，你也赶紧进来吧。”
郭家祖母仿佛这才想起苏阮，也向她露出一个和蔼慈祥的笑容，招呼着她快点进门。
苏阮也露出一个笑容：“恭敬不如从命。”
鸿门宴？
老娘今非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单刀赴会。
“诶，那个站在郭家祖母旁边的人，就是郭鸣烟。”
郑琳还嫌不够似的，拱火道：“看到她对你那个侍郎的眼神没，绝对是贼心不死。”
“看到了。”
苏阮冷冷地应了一声。
在郭家下人诧异的目光中，扛着长枪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咦，怎么还有带兵器的？”
位于大厅中的客人们，无论是男眷女眷，皆是一脸惊骇。
男女七岁分席，但也只是简单地拿屏风隔开，没有太过严格的界限。
“关山月是来祝寿的，还是来捣乱的？”
“听是郭家大姐与她的侍郎余情未了，大概是过来找场子的吧。”
“嗤，教训那个侍郎不就好了，至于和郭家作对吗？”
“要不怎么她是个没脑子的纨绔呢！”
旁饶取笑声，尽数传入季画落的耳郑
不需要用余光瞥向他们，就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各色眼光。
季画落紧抿双唇，背脊挺得笔直。
仿佛是他最后的尊严。
“好了，他毕竟是我季家出来的庶子，也算是我的弟弟。”
熟悉的声音传来，却带着伪善的笑意：“虽然他与表姐从亲密，但人总是会长大的，大家不要太过苛刻。”
季画落回首，果然就见一群未出阁的官家少郎中，季书礼应对得游刃有余。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季书礼抿唇一笑。
心中是不出的爽快。
前世时，他被蒙了双眼，寻死觅活地嫁给郭鸣烟，却只能成为一名侍郎。
他沦为众饶笑柄，而彼时的季画落，也是这般坐在人群里，笑看他的狼狈不堪。
重活一世，风水轮流转。
成为侍郎的人不是他。
被纨绔玷污的人不是他。
被郭鸣烟坏了名声的人，也不是他。
“你们季家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碰上关山家的混世魔头。”
“我听那个纨绔，纳了你家庶弟之后，好似就没有进入风月场所，不定能浪女回头呢。”
“浪女回头？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要不了多久，便会原形毕露。”
季书礼忍住想笑的冲动，故作难受道：“别这些了。”
他看向季画落，怜悯道：“可怜我庶弟只是一名侍郎，等到正夫临门，也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那也是他活该，不知廉耻的……”
压低了声音的鄙夷，让季画落听不见后面的具体内容。
但是，无需仔细聆听，也能从他们看向自己的表情里，窥见一二。
季画落低垂眉眼，咽下杯中的冷茶。
“主子，您还好吗？”
苒儿为他重新换了一杯热茶，担忧问道。
“无事。”
季画落淡淡道。
他不动神色地观察着苒儿。
因为郭家祖母做寿的消息，正是苒儿亲自带来的。
苒儿仿佛为他打抱不平似的，愤愤道：“他们在背后嚼舌根，实在太过分了。”
情绪激动间，他状似无意地碰掉了茶杯。
滚烫茶水洒向季画落的衣服上。
“主子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苒儿慌乱地想要擦拭，又不敢轻易触碰季画落。
旋即，他立刻看向右边。
恰好有郭家的管家路过，赶忙道：“季少爷，请先随我去客房，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季画落看向苒儿，又看向管家，沉默了几秒。
他勾起嘴角，用无奈的口吻道：“那可能要麻烦你们郭家了。”
“苒儿，你也随我一起来吧。”
本就想跟上去的苒儿，立刻答应，紧跟在季画落的身后。
独留下茗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于是，他作为关山家的下人，着急地找向了苏阮。
此刻的苏阮，却是扛着一把长枪，走哪甩哪，让旁人压根不敢轻易靠近。
郭鸣烟看不过眼了，呵斥道：“关山月，我家祖母的寿辰，你带着兵戈上门，是何道理？”
“啧，自然是为了祝寿，你眼瞎吗？”
苏阮理直气壮地道：“我听闻郭家老太，早些年也是我祖母麾下的一员名将。”
“可惜伤了右腿，只能弃武从文，奈何她的后代们不争气，一个也没继承到郭家老太的英勇，可悲可叹啊。”
她嫌弃地看向郭鸣烟，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
郭鸣烟咬牙，只当这是个大老粗，完全不懂当文官才是正确的顺应潮流。
苏阮笑道：“因此，我特意带来一把长枪，让郭老太您重温当年，指不定能容光焕发，再年轻个几十岁呢。”
“哦，你想怎么做？”
郭家老太依旧是那副慈祥的笑容，只是长满褶子的狭长眼睛里，深不见底。
“我想和你打一架。”
苏阮眨巴着眼睛，特别理所当然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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