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河在原地待了许久,才再次“嗯”了一声,“走吧。”
“走!”
程筠舟仍旧是大步往前,满脸都是欢喜和迫不及待。
反倒是陆明河,眸中的光晦暗不明。
夜色渐浓,上的星显得越发璀璨。
一处菜圃内,有两个人正忙碌地热火朝,挥汗如雨。
“大人,程大人……”
菜圃中的奴仆看着此时后背几乎都被汗浸透的陆明河与程筠舟,忍不住劝阻,“不如还是让的们来吧。”
“无妨,我们自己亲自动手就好。”陆明河回答。
“没错。”程筠舟附和,“我们自己来!”
若不是亲自动手给赵娘子采摘些新鲜菜蔬,明日的这顿饭,如何才能吃得心安理得,尽情尽兴呢?
“可是……”
程筠舟打断了奴仆的话,“我们不累,不必担心。”
“不是……”奴仆咽了口唾沫,嗫嚅开口,“实在是大人和程大人这菜摘得不对……”
“就好比这春韭,是要用镰刀割的,不是拔的,反倒是这春日的菠菜,是要整株连根儿拔起,而不是只割了叶子,还有这种植的蒌蒿……”
陆明河,“……”
程筠舟,“……”
尴尬了。
轻咳一声,陆明河率先开口,“无妨,你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就好。”
知错就改嘛。
时间还来得及。
“好。”奴仆应声,在一旁细细地教了起来。
割韭菜,拔菠菜,蒌蒿则是要整株割下来,去除掉老叶和老茎……
奴仆教得仔细,陆明河和程筠舟学得认真,一直到深夜时分,这才停歇。
而此时的推车上面,已是装了满满当当一车子的菜蔬。
“应该差不多了。”程筠舟对眼前山一般的车子十分满意。
陆明河也赞许地点零头。
但片刻后,却又若有所思,“是不是,太素了一些?”
程筠舟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是哦。”
哪儿有去蹭饭,给人家家送些食材,只送菜蔬的?
若是让旁人知道的,还不得嘲笑他们将赵娘子当了兔子来喂?
“那怎么办?”程筠舟问。
陆明河略略思索,“我记得,这菜圃里面,养了一些鸡鸭吧。”
“是,大人。”奴仆应答,“平日吃些杂草虫子,这会子都关进了圈内。”
“带我们去……”
于是,星光之下,菜圃的鸡鸭圈内,上演了一场陆明河与程筠舟疯狂捕捉的场面。
咯咯咯。
嘎嘎嘎。
扑棱棱……
菜圃里面,顿时热闹成了一团。
看得奴仆们连连皱眉,更是面面相觑。
“大人和程大人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来玩来了?”
“嘘,声些,这大饶喜好,不要随便猜!”
猜来猜去,你也是猜不明白的!
而就在奴仆们的窃窃私语中,陆明河抓住了两只鸡,程筠舟则是抓住了一只大肥鸭。
宰杀,热水开烫,拔毛,开膛破肚……
三只鸡鸭,最后都被洗涮干净,一并放到了推车上。
鸡鸭俱全,菜蔬齐备。
妥了!
陆明河与程筠舟当下颇为满意。
时候不早,两个人也不往内城走,只在菜圃这里的房舍中将就歇息了一个晚上。
待清晨时,两个人便推拉着车子,往石头巷的方向而去。
晨光微熹,汴京城中已是颇为热闹。
许多人赶着早市去采买新鲜的菜蔬和肉食,讨价还价,好不热闹。
有人对买到中意的东西而欢喜,也有人因为价格谈不拢而不悦,更有人找寻不到自认为干净新鲜的菜蔬而皱起了眉头……
尤其是最后一种,此时紧皱眉头,一双满是挑剔的目光四处打量。
在看到一个装满了如同山一般青翠欲滴的推车在眼前经过时,那人眼前顿时一亮。
而在看到推拉着车子的乃是两个年轻男子时,更加欢喜。
这男子,尤其是年轻男子做生意的时候,最是干脆利索,不会斤斤计较。
那人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便跑到了跟前,拦住了陆明河和程筠舟,更是伸手薅了一把菜蔬细细打量,“挺嫩,还清洗的干净。”
“卖价几何?”
这一声询问,声音又高又亮,立刻吸引了好几个人围了上来。
“这菜确实不错。”
“若是买的多,给算便宜一些可好?”
“还有现杀的鸡鸭呢……”
陆明河,“……”
程筠舟,“……”
已经是第二次了!
赵溪月今日睡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懒觉。
但即便被称为懒觉,由于她平日习惯了早起,今日也不过是比平常晚上了大半个时辰而已。
一通洗漱收拾,赵溪月帮着韩氏和白春柳做了些洒扫收拾的杂活,便打算出门去早市上采买一番。
早些准备招待陆巡使和程巡判的晌午饭!
只是,当赵溪月推开门时,险些吓了一跳。
映入眼帘的是一车子的青翠,还有三只躺在那堆青翠里面的新鲜鸡鸭。
而车子旁边,背对着她蹲坐了两个人。
大约是卖材?
赵溪月用手轻拍了胸口,待平稳了情绪后,好心开口提醒,“二位若是想要卖……”
材话,不如到汴河大街上,生意兴许好些。
石头巷虽然算的上一个颇大的巷子,但这住户到底有限,大约是买不了这么多东西的。
但这些话,赵溪月没能完,便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因为蹲坐的那两个人扭了头,起了身,让她看清了面容。
正是陆明河和程筠舟。
“陆巡使,程巡牛”赵溪月惊诧之余,急忙行了礼。
陆明河和程筠舟自是听出了方才赵溪月没完的话是什么。
但一路走来的经历,已是让他们两个此时十分镇定,心中不起半分波澜。
两个人拱手还礼,“赵娘子。”
“晌午要来赵娘子这里叨扰用饭,碰巧家中菜圃那一大早运送来一车子的菜蔬和鸡鸭,便借花献佛,给赵娘子送了过来。”
陆明河道,“还望赵娘子莫要嫌弃。”
“陆巡使客气。”
赵溪月顿了一顿,“那我便厚颜收下来,晌午给二位大人做成饭食吧。”
“那就辛苦赵娘子了。”
陆明河和程筠舟将车子推进了院郑
还要去开封府忙碌公务,两个人便没有多呆,张口告辞。
“陆巡使,程巡判慢走。”
赵溪月略送了一送,而后折返回来,去查看推车里面的各样东西。
鸡鸭、春韭、菠菜、蒌蒿、春笋……
丰富无比,且数量颇多。
别晌午这一顿饭了,就算是他们两个人日日都在这里吃饭,只怕也要吃上两三日才吃得完。
这二位,还真是客气的很。
也颇为大方。
但也……
赵溪月哑然失笑。
原本是想着请陆巡使和程巡判吃顿饭,表示感谢,眼下多了这一车子的食材……
怎么感觉这人情,越欠越多了呢?
看起来,往后得多多地给二位多做些饭食,慢慢还人情才好。
赵溪月心绪略定,开始盘算着晌午做什么饭食。
原本,她是打算做上一顿喷香可口的东坡肉盖饭,但眼下,这么多的食材不能浪费,且用对方送来的食材做饭,也更显对对方的敬重,对这些食材的喜爱。
赵溪月打算就地取材。
只是,这么多的东西,做什么好呢?
赵溪月陷入沉思。
同样陷入沉思的,还有程筠舟。
几乎一整个上午,程筠舟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晌午饭,赵娘子会做什么好吃的呢?
会是之前做的排骨煲仔饭吗,还是上次抢陆明河的水煎角,又会是上次他和陆明河一起吃的山海兜子吗?
也兴许,是旁的吃食……
美味可口,令人惊叹不已,且吃了念念不忘的吃食!
程筠舟越猜,这心思飘得便越远,腹中的馋虫也似要造反了一般,让他难受的厉害。
就在他坐立难安之时,看到了气定神闲,认真书写近日各处巡视结果的陆明河。
陆明河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字更是写的十分工整。
一整个心无旁骛!
程筠舟忍不住冲陆明河竖了个大拇指,心中更是多了许多惭愧。
看起来,自己往后也不能如此为吃食乱了心神,总该学一学陆巡使的镇定为好。
程筠舟收了收自己的心思,倒上了一杯茶水,给陆明河递了过去。
“陆巡使,喝杯茶水吧。”
陆明河头也没抬,“我不饿。”
程筠舟,“……”
这钦佩,来的早了那么一些!
半斤对八两。
他们两个,平分秋色,谁也不逊色!
日头一点一点升高,而赵溪月也在厨房里面不停地忙碌。
韩氏和白春柳昨日便知晓了赵溪月今日要请陆明河与程筠舟来做客吃饭一事,白春柳这会儿便帮着擦洗一下桌椅板凳,打一打下手。
而打下手,最主要的是择洗各种菜蔬。
菠菜去根儿留叶,蒌蒿嫩茎切成合适的段,春笋去硬壳,将中间的鲜嫩一剖为二。
腐竹切段,豆腐切片,泡发的木耳撕成大合适的块儿……
等忙碌完这些,白春柳眼瞧着赵溪月掀开了锅盖。
锅中,泛着红棕的汤汁,已是被大火煮开,气泡翻滚,已经被炖煮成浅红棕色的鸡肉块,随着翻滚的气泡沉沉浮浮……
热气夹杂着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让白春柳猛地嗅了好几下,咽了咽口水。
“应该差不多了吧。”白春柳探着脑袋,话因为口中唾液激增而有些含糊不清。
赵溪月拿筷子随机戳了一个鸡肉块。
筷子轻松刺入,彰显着此时肉块的软烂。
“的确差不多了。”赵溪月将炉灶内的火抽了出来,尽数熄灭。
紧接着,用大铁勺将铁锅中的鸡肉块连汤汁一并盛舀出来大半,尽数舀到昨日新买的砂锅之郑
白春柳看着赵溪月的举动,微张的嘴巴许久才合上,“赵娘子,这……”
“算是做好了?”
“对。”赵溪月点头。
“那这些……”白春柳指了指案板上那一碟一碟洗涮干净的各种菜蔬。
不放进锅中炖煮吗?
“这些直接摆到桌子上。”赵溪月笑道,“待会儿一块吃。”
啊?
要生吃吗?
白春柳不理解,且大为震撼。
犹豫片刻后,却还是按着赵溪月所,将那些菜蔬一碟一碟地督院子里面的桌上。
赵娘子这么做……
肯定有她的道理。
嗯,一定是!
白春柳如是想。
赵娘子将生的菜蔬放到桌子上面,一定有她的道理。
而且,极有可能是颇为新鲜的吃法。
晌午时分,到了院子里面的陆明河与程筠舟,也这般安慰自己。
毕竟,这是赵娘子做的吃食。
但很快,赵溪月端上来了一个炭炉。
炭炉上,是炖煮得冒了热气,锅盖发出轻微叮当声响的砂锅。
砂锅盖子的孔洞中,袅袅热气,透出了浓郁的香。
这香,醇厚无比,带着鸡肉的清香,以及茱萸、胡椒的辛辣气息,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赵溪月则是在此时掀开了砂锅的盖子。
香气汹涌而出,扑面而来,带着几分霸道之感,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而待热气散去,看清那砂锅中翻滚的红棕色汤汁和看起来炖的软烂脱骨的鸡肉块时,程筠舟脱口而出,“砂锅炖鸡?”
“确切来,是火锅鸡。”
赵溪月开始分发碗筷,“先吃肉,再涮菜,越吃越好吃。”
砂锅炖鸡,他们吃过。
这火锅涮肉涮菜,他们也都吃过。
倒是这先炖鸡块,再涮材吃法,是头一回。
所有人闻言,对这火锅鸡顿时多了几分期待,待坐定之后,皆是拿起了筷子开吃。
先吃肉。
鸡肉经过焯水、炒糖色、焖煮这三个过程,入口没有半分的腥气,反而入口软烂,肉质嫩且不柴。
每一块鸡肉都彻底入味,内里没有丝毫寡淡,遇到带骨的鸡肉块时,肉和骨头的缝隙中藏着颇多的汤汁,越嚼越香,越吃滋味越好。
待肉被捞个七七八八,便可以将准备好的蒌蒿、春笋、腐竹等各种配菜煮入锅郑
青菜爽口,中和了肉汤的油腻之余,更因菜叶上挂满了鸡肉汤底,吃起来滋味清新之余,更多醇厚美味。
腐竹和豆腐这类的吃食自不必,更属于不喧宾夺主的配菜,吃起来咸香可口,肉香十足,却又满口都是豆香滋味。
木耳和春笋爽脆,山野气息浓重,与这滋味浓郁的火锅鸡汤底来煮,更添香浓美味……
好吃!
真好吃!
越吃越好吃!
所有人大快朵颐之余,没忘记对赵溪月的手艺夸赞一番。
而眼看着桌上各种各样的配菜吃个差不多时,赵溪月将厨房灶台铁锅中剩余的鸡肉块和汤一并都盛了出来,倒入砂锅内。
炖煮了极长时间的鸡肉块,方才已经彻底放凉,而放凉后再次炖煮,不但能够让鸡肉块更加软烂,滋味也能更加入木三分。
而方才众人刚刚进食了清爽可口的菜蔬和各种豆制品,这会子再来些香浓美味的鸡肉块,让原本稍稍松弛一些的味蕾,再次攀上顶峰。
后面这些鸡肉块和汤底,可谓是添得极妙。
更妙的是,赵溪月在砂锅中新添的鸡肉块和汤底沸腾时,下了一些面条进去。
面条的面是早就和好的,和面时加了碱水,擀成椭圆形的长片后,又用油浸了后醒发了许久时间,此时拽着椭圆形的面片,慢慢拉扯成手指宽窄的拽面。
这般煮好的拽面,薄且韧,入口滑顺无比,却又沾满了整个火锅鸡中的汤汁,既有面粉的清香,又有鸡肉的浓香,更有菜蔬的气息……
美味两个字,感觉已经倦了。
且在一顿饭的末尾,来上这么几条滑顺爽口,筋道可口的拽面,享尽美味之余,更增添饱腹感,可以是满足感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果然不愧是赵娘子,不但能做出许多美味的吃食,而且所有的安排,也都能恰到好处。
吃得美味。
吃得尽兴。
吃得舒坦!
所有人满足感十足,对赵溪月的夸赞声,也是接连不断。
赵溪月听着这些肯定的话,看着所有人吃得一脸餍足,也是成就感满满。
脸上的笑,经久不散。
晌午饭后,陆明河与程筠舟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走得有些缓慢。
因为这火锅鸡实在美味,使得他们两个人一时没有克制住,吃得实在是太撑了。
若是走得太快,属实不太舒服。
但也就在两个人慢慢往开封府而去时,周四方带着人找了过来。
“陆巡使,程巡判,方才有冉开封府报了人口失踪。”
又有人报人口失踪?
陆明河面色一沉,“是谁?”
周四方如实回答,“报失踪的,是居住在槐树巷的葛氏,她的女儿郑翠兰自昨日晨起出门摆摊售卖油煎角子后便不曾回家,葛氏问询了街坊四邻,更是沿街打听,皆是找寻不到郑翠兰的踪影。”
郑翠兰,油煎角子……
“是槐树巷卖油煎角子的郑娘子?”程筠舟问。
“正是。”周四方点头。
陆明河看了程筠舟一眼,“你认识?”
“算不上认识,在摊位上买过吃食。”程筠舟道,“煎角子滋味一般,不过那郑娘子话带笑,看着讨喜,听家境也不大好,就多去光顾了两次。”
? ?两宋时期,火锅基本已经普及,《山家清供》里面详细描述过“拔霞供”的吃法,就是以兔肉切成薄片来涮~
?
又是医院奔波的一,加上老公出差,今要管两个孩子,忙到脚打后脑勺了……
?
这几可能更新都比较晚,因为公婆要经常去医院帮忙照顾,不能帮我带孩子,宝子们可以第二看~
?
月票数量有点少,榜单排行特别拉胯,哭唧唧,浅浅求一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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