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医院走廊的偶遇：粉色传单与心头刺
术后第十的江城二院，输液区的消毒水味裹着中药熬煮的苦涩，顺着走廊飘得老远。杨光拎着沉甸甸的塑料袋，指节被勒得发白——里面装着朵朵念叨了三的草莓味儿童牙膏、软毛牙刷，还有王映雪特意嘱咐要买的无糖米粥。刚拐过输液区的拐角，就听见一阵熟悉的、略显笨拙的拐杖敲击声。
“笃、笃、笃”——每一下都敲得不算稳当，像是主人还没习惯这额外的支撑。杨光心里猛地一紧，抬头望去，果然看见白馀风的身影：他拄着一根银色单拐，右腿裹着厚厚的石膏，白得晃眼，裤管空荡荡地掖在石膏边缘，手里却死死攥着一摞粉色传单，正踮着左脚，给一位陪床的大妈递传单。
“阿姨，来张体验券呗？云悦养生馆的艾灸，治腰腿疼特管用，原价298现在才99。”白馀风的笑容有点僵硬，眼角的细纹里还藏着没消的疲惫，递传单的手因为单脚站立而微微发抖。
杨光的脚步顿住了，塑料袋里的粥盒轻轻碰撞，发出“窸窣”的声响。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白馀风——自从雨夜里两人吵翻，白馀风带着那句“各走各路”离开后，他就没再联系过对方。此刻看着昔日一起爬梯子、拆油烟机的兄弟拄着拐发传单，杨光的心里像扎了根软刺，又酸又涩。
他想起三年前在工地，自己腰伤复发蹲在地上起不来，是白馀风蹲下来背着他走了两站地去诊所，路上还笑着“你这身板，还没我家那袋大米沉”；想起两人合租时，白馀风总把最后一口热汤推给他，“你腰不好，多补补”；甚至想起雨夜决裂时，白馀风转身前那瞬间的犹豫——原来那时，他就该明白，兄弟间的别扭，从来都抵不过心里的牵挂。
“那个……麻烦让让。”身后有人推着治疗车过来，杨光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却没注意脚下的台阶，踉跄了一下，塑料袋里的牙刷掉在地上。
“心！”白馀风听见声响回头，看见是他，手里的传单“哗啦”掉了几张，愣了两秒才找回声音，“是你啊，杨光。”他的语气比雨夜里柔和了不少，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你这是……来看朵朵？”
“嗯，刚买零她要的东西。”杨光弯腰捡牙刷，手指碰到冰凉的瓷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有点出汗。他不知道该什么——问他的腿？怕戳到痛处；问养生馆的生意？又觉得生分。两人就这么站在走廊里，中间隔着几张散落的粉色传单，气氛尴尬得像凝固了一样。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可谁都没动。走廊里传来患儿的哭闹声、护士的叮嘱声，还有白馀风手里传单被风吹得“哗啦”响的声音。杨光看着白馀风石膏上沾的一点灰尘，想起以前两人一起干完活，总是互相拍掉对方身上的灰，心里的别扭突然松零。
“你腿怎么样了？”他先开了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温和，“医生什么时候能拆石膏？”
白馀风显然没料到他会先问这个，愣了一下才笑着：“还得等两周，医生恢复得还行，就是暂时不能使劲。”他摸了摸石膏，语气里带着点自嘲，“以前总笑你腰不好，现在轮到我拄拐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两人之间的隔阂。杨光也笑了，想起以前两人总互相调侃对方的“老毛病”，心里的酸涩渐渐被暖意取代：“你这是养生馆开业了？传单都发到医院来了。”
“可不是嘛，刚开业没客源，只能到处跑着发。”白馀风捡起地上的传单，递了一张给杨光，“有空来试试？我给你免单，正好治治你的腰。”
杨光接过传单，粉色的纸页上印着“艾灸理疗”的字样，突然想起雨夜白馀风“不想再爬梯子”的决绝——原来他不是真的想走，只是被现实逼得没办法。他攥着传单，指腹摩挲着“99元体验”的字样，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谁的生活，都不容易啊。
“朵朵今怎么样？”白馀风突然问，语气里带着点心翼翼，“上次在病房外听见她哭，想进去又怕你不高兴。”
“她挺好的，今还想你了，问你什么时候去给她带草莓蛋糕。”杨光的声音软了下来，提起朵朵，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几分。
白馀风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的笑容也真切了：“等我拆了石膏就去！买最大的草莓蛋糕，让她吃个够。”
电梯门又一次关上，可这次，两人都没觉得尴尬了。走廊里的消毒水味似乎也淡了些，只剩下兄弟间久别重逢的温暖，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悄悄照进了彼茨心里。杨光知道，不管之前吵得多凶，这份一起摸爬滚打的情谊，从来都没真的断过。
2. 5k缺口：难以启齿的求助
电梯门关上又打开，走了几波人，两人还是站在原地。白馀风摩挲着传单边缘，折痕处都快磨破了，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压低声音：“那个……杨光，我有点事想求你。”
“你。”杨光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几分。
“养生馆开业头几客流还行，可精油、艾柱这些耗材都是现款现货，供货商催着结账，我账上还差5k周转。”白馀风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飘向别处，不敢看杨光，“我问了几个朋友，都没闲钱，想着……想着找你试试，最多两周，等体验券的钱收回来就还你。”
这是他第一次向杨光开口借钱。以前两人一起干活时，总是白馀风像大哥一样照顾他，就算兜里只剩几十块，也会先给他买吃的，如今却要反过来求他，语气里的局促藏都藏不住。
杨光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机——早上刚查过余额，只有7k，其中6k是明必须交的朵朵化疗预付款，剩下1k是他这个月的生活费。5k，刚好把化疗费啃掉一大半，可看着白馀风那副硬撑的样子，他又不出拒绝的话。
“你……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白馀风见他沉默，赶紧摆手，语气又硬了几分，“我就是随口问问，大不了我把刚进的艾柱退一批，也能凑够。”
“不是不方便。”杨光打断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他想起三年前自己身无分文时，白馀风把最后一碗泡面推给他；想起两人在工地搭伙时，白馀风替他挡过工头的推搡；还有雨夜决裂时，白馀风最后喊的那句“要是没地方去，就来找我”。
3.沉默的十秒：电梯里的挣扎
电梯门又一次打开，数字从9跳到1，又在“3”楼停住，进来一对抱着孩子的夫妻，见两人堵在门口，客气地了声“借过”。杨光和白馀风往旁边让了让，狭的空间里，消毒水味更浓了。
“其实我也知道你难。”白馀风盯着电梯门上自己的倒影，声音闷闷的，“朵朵要治病，你还要养家政的摊子，我不该来添乱。”他着就要转身按开门键，拐杖敲在瓷砖上，“笃笃”的声响，像敲在杨光心上。
“等等。”杨光突然开口，电梯门刚好要合上，他伸手挡住，“钱我能借你，但我有个条件。”
白馀风猛地回头，眼睛亮了起来：“什么条件？你！只要我能做到的，都没问题！”
“老规矩，写借条。”杨光掏出手机，调出之前存的电子借条模板，“咱们兄弟归兄弟，账目要分明，免得以后闹误会。”他不想让这份借钱变成施舍，也不想让曾经的兄弟情掺杂太多愧疚——借条，是他们之间最熟悉的“规矩”，以前一起接活分账，也是这样一笔一笔写清楚。
白馀风愣了两秒，随即苦笑一声，接过手机：“行，老规矩。”他低头填写信息时，杨光看见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没钱的窘迫，而是因为这份失而复得的信任。
4.借条再现：指纹下的和解
杨光看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转账键上，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把6k化疗预付款拆成两笔：先转5k到白馀风账户，备注“周转借款”；剩下1k转进自己的生活费卡，备注“化疗押金差额待补”。
“钱转过去了，你查收一下。”他把手机递回给白馀风，“借条填完按个指纹就校”
白馀风看着到账提醒，眼眶突然有点发热，低头认真填写借条：“借款人：白馀风，借款金额：人民币伍仟元整，还款日期：两周后，若逾期未还，自愿以养生馆耗材抵偿。”填完，他对着屏幕按了指纹，红色的指纹印在电子屏上，像把雨夜决裂的裂痕暂时封上了。
“谢谢。”他把手机还给杨光，声音有些沙哑，“两周后，我一定准时还，绝不耽误朵朵的化疗费。”
“我信你。”杨光笑了笑，这是他发自内心的话。就算两人吵过架、分过道，可一起摸爬滚打的情谊，不是断就能断的。
电梯到了一楼，门缓缓打开。白馀风拄着拐，走在前面，突然回头：“对了，养生馆有个老中医，治腰伤很厉害，等你有空，我带你去看看，不收你钱。”
“好啊。”杨光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医院门口，手里的塑料袋还带着米粥的温热，可心里却沉甸甸的——1k块，怎么填补6k的化疗预付款缺口？
5.王姐的短信：雪上加霜的缺口
刚走出电梯口，手机就“叮咚”响了，是王映雪发来的消息：【杨光，刚才护士来，明的化疗费还差5k，你那边几点能到医院交？朵朵刚才还问你什么时候来，要给你看她新画的画。】
杨光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赶紧打开银行App，余额显示“987.65”，连1k都不到。他盯着屏幕上的数字，指尖冰凉，刚才借出去5k的轻松感，瞬间被焦虑取代。
“怎么了？”白馀风不知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张体验券，“是不是钱不够？我现在就给供货商打电话，把艾柱退了，先把钱给你送回来。”着就要掏手机。
“不用！”杨光赶紧拦住他，强装镇定，“没事，我有办法，可能是刚才转钱转错了，我再问问朋友。”其实他心里清楚，能借的朋友早就借遍了，许骁刚换工作，沈太太那边他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
白馀风盯着他的脸，显然不信：“你别硬撑，朵朵的病耽误不得。要是真不够，我这体验券再便毅卖，今就能凑够钱。”
“真不用，你赶紧回去忙养生馆的事吧。”杨光推着他往门口走，“等你石膏拆了，再来看朵朵。”
白馀风还想什么，却被杨光推到了门外。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杨光靠在墙上，深深叹了口气——他哪里有什么办法，不过是不想让兄弟再为自己操心罢了。
6.缴费窗的催缴
“请林予朵家属到一楼缴费窗口确认欠费金额，逾期将影响明化疗安排。”医院的广播突然响起，冰冷的女声在走廊里回荡，像一记重锤砸在杨光心上。
他握紧手里的手机，钱包里只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加起来不到一百块。塑料袋里的草莓牙膏露了出来，是朵朵最喜欢的味道，可现在，他连给孩子交化疗费的钱都凑不齐。
电梯门再次打开，里面挤满了人，有人推着病床，有人提着行李，每个人都步履匆匆。杨光迈步走进去，按下“1”楼，电梯缓缓下降，他看着数字一点点变，感觉自己像踏进了无底洞——5k刚借出去，5k缺口又堵在眼前，这一次，他还能向谁开口？
手机又响了，是朵朵发来的语音，奶声奶气的：“杨光爸爸，你什么时候来呀？我画了你和妈妈还有我的全家福，护士姐姐画得可好看了！”
杨光听着语音，眼眶瞬间红了。他靠在电梯壁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难道真要去借高利贷？可那是个无底洞；还是去找沈太太借钱？可又拉不下脸。
电梯门“叮”地打开，一楼缴费窗口前排着长队，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厚厚的单子和现金。杨光站在队伍后面，看着前面的人一笔笔交钱，心里的绝望越来越浓。他不知道，这5k的缺口，会不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更不知道，白馀风的养生馆能不能按时还回钱，帮他渡过这次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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