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回首，老道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一双眼睛盯着他和孟卿，便心生不满。
钟罄虚掩似的轻咳两声，“快行礼。”
空尘老道手中的拂尘破败不堪，让人看上去极为不靠谱的样子。
他遵循这里的规矩，给萧砚行了个礼，“贫道见过萧大人。”
钟罄大气都不敢喘，他好怕萧砚下一秒就把人拖出去斩了。
而他却道：“没见到这里还躺着一个人吗？”
老道：“？？？”
不是哥们，这女人都死了，还要行礼？
看来还是没能接受她已经死去的事实啊！
钟罄用手肘撞了撞他。
空尘老道也不生气，又行了一礼：“贫道见过皇上，皇上圣躬……金安。”
“免礼吧。”
“多谢。”
如今的萧砚也变得沧桑起来，瑞凤眼底下的乌青一览无余，身上只着长衫，随性宽松。
“你，你能解我的燃眉之忧？来听听。”
空尘老道站直了身子，花白的头发苍老憔悴，看着就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他道：“回大人，贫道想知道您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想的是什么……
萧砚眉间微颤。
还用问吗？他一心只想要孟卿，想让她活过来，可是……
她走了，她再也活不过来了。
他紧抿着唇，眼神忧郁泛着赤红，道：“我只想让她醒来，亲口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恨我。”
为什么这么恨他，难道他心里没点数吗？
是他一步步逼迫着她，希望她能看到自己的好，可是物极必反，孟卿只会越来越厌恶，从而遭人挑唆，做出傻事。
明明他对她只有爱，可孟卿太傻了，傻到根本瞧不出来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最后逼宫，孟卿也只能以死谢罪。
空尘老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被这屋里浓郁的熏香呛了一下。
“大人节哀，皇上她已经走了。”
萧砚最听不得旁人孟卿已经走了，只此一句便能叫他变得阴厉吓人。
“你再一句。”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威胁。
空尘固执道：“大人，她已经死了。”
钟罄赶忙上前把空尘的嘴封上，轻声在他耳边道：“你快闭嘴，主上他现在听不得这个……”
空尘被捂上了嘴，只能“呜咽”出声，双手扒拉着钟罄满是老茧的大手。
“钟罄，这就是你找来的人？”
钟罄简直汗流浃背，“不不不！主上您听我解释！他……他只是不会话……”
“拉下去，砍了！”
“主上息怒，属下这就让他滚出去！”
钟罄就怕这老道晚走了一步，就会被现在的萧砚拖下去五马分尸，于是三两下就把他扛起来往外走。
空尘被他弄得老眼昏花，头晕目眩的，声音苍老急切：“大人难道不想重来一世吗？你若想，老道可以助你，让您与她能够再续这段缘分！”
一番话出来后，在场之人纷纷愣住。
萧砚猛然抬首，变了脸色，“你什么？你有办法让她起死回生？”
钟罄顿住脚步，一个疾步转身，空尘差点原地去世。
“放……快放我下来……”
“放他下来。”
“是！”
钟罄蹲下了身子，把空尘老道稳稳当当地放在地上。
空尘很轻，身上基本都是皮包骨头，看起来比同龄人苍老几岁。
要他是走火入魔的，旁人都会信。
空尘肚子里一阵翻涌，差点没吐出来，他轻抚着胸脯，好不容易咽下了一口气。
“大人，您与她本就是一段孽缘，此生注定无解。”
萧砚没听明白：“你什么意思？”
空尘将手掌隐入袖中，老神在在道：“什么意思？大人您自己不清楚吗？贫道久居深山曾窥见过机，知晓您与皇上的过往种种，也知你日后所行之恶事，所以贫道此次出山，只为渡你与她。”
“您继续。”
“按理，相互生出孽缘之人便是历经千载万载，最终都不会有好的结果，在此生您也只能抱着她的尸体黯然神伤，孤独地过一辈子。因此贫道我有一个法子能教与您，只要您按照上面的方法来做，兴许能够感动上苍，再给您重来一世的机会。”
他站起身来，隽美好看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欣喜和希望。
“你此话当真？”
“贫道所绝无半句虚言！”
萧砚朝他走来，“这位道长，你快，到底是什么法子？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可以！”
空尘拂了拂手中拂尘，微微颔首道：“第一，要七盏七星续命灯做法，保证七星灯七日内主灯不灭；第二，在楚、晋、魏三国境内建满九千九百九十九座道观，且道观之内供奉之人必须要是皇上，让皇上受万民来贡享永世香火，这一举也许能够感动上苍，拨动凡间因果轮回。”
“第三，大人您必须余生茹素，不造杀孽为她赎罪，求遍世间下道观，跪地祈福，这样方可求得来生。”
萧砚眯了眯眸子：“七星灯？这要怎么做？”
“这个大人您不用管，交给贫道即可。”
……
次日。
再次醒来已是清晨。
第一缕晨光透过幔帐射在绵软的地毯之上。
孟卿被初阳的光芒照醒，睡眼惺忪，根本分不清是何时了。
她撑着床榻起身，萧砚昏迷着，还没醒来。男饶脸色对比昨日显然有了好转，脸上出现了几分血色，长睫上好似挂着雾水，晶莹透亮。
他的墨发如丝绸一般铺在榻上，轮廓清晰分明，那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泛红，像极了沉睡着的避世神佛。
孟卿伸出手为他抚了抚鬓角，“太傅……”
男人好似有了知觉一般，清隽的眉宇间动了一动。
孟卿微怔。
“太傅？”
以为是萧砚要醒了，她便试探性一问。
没成想，萧砚果然是醒了。
他微微睁开双眸，眼中隐藏着丝丝雾气，“皇上……”
萧砚的声音非常虚弱，虚弱到连话都费劲。
“太傅，你……”
孟卿见他醒了，一时没忍住，泪水便如同泉水一样喷涌而出，她略带哭腔毛手毛脚的扑了上去，“太傅，你终于醒了……”
少女哽咽着落泪，脸变得凄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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