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接了命令,身子一下子就又没入黑暗里不见了。
效率高得惊人。
就一一夜的工夫,鬼影的情报就送到了谢苓的桌子上。
“殿下,查到了。”
鬼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太常寺卿张文远,他那个没出息的舅子,十前在长乐坊赌得可凶了,欠了整整八千两银子,让人给扣下了。”
“就在昨,他居然被放出来了,而且把所有赌债都还清了,还跑到芙蓉阁去,大把大把地花钱,一下子就点了好几个头牌姑娘。”
谢苓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城南有个老书吏,叫钱三,在太常寺当了三十年的差,写得一手极好的馆阁体,这次的祭文初稿,便是由他誊抄的。”
“就在前夜里,他失踪了。”
“奇怪的是,不过失踪了两日,昨又好端赌回家了。还自己不过是喝醉了,在好友家借助了两日。”
“钱家觉得这事奇怪,但又怕惹上麻烦,就没去报官。”
证据是一环套一环的。
人证、物证、动机,这些都全了。
柳家啊,果真是动手了。
还和前世一个样儿,一点新花样都没樱
也好。
谢苓把那张写着情报的纸条拿到烛火跟前。
火苗舔舐着纸张,很快将其化为一缕飞灰。
那就让你们先高兴高兴吧。
等到祭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猎人又变成猎物的时候,那表情得多有意思啊。
东宫。
承恩殿里。
“哐当——!”
一声巨响,上好的青釉莲花纹樽,被狠狠掼在金砖地上,碎成了千万片。
谢翊双目赤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指着面前脸色同样难看的崔盛咆哮道。
“废物!查了这么久,一点眉目都没樱”
殿内的宫人早已吓得跪了一地,个个噤若寒蝉,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崔盛垂着头,紧紧攥着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还请殿下恕罪,是臣无能!”
“恕罪?”
谢翊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猛地一脚踹翻了身旁的紫檀木矮几。
“就一句‘无能’,就想把事情揭过去?”
他几步就冲到崔盛跟前,一把就抓住他的衣领子,声音嘶哑而怨毒。
“现在怎么办啊?”
“你倒是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明可就要祭了啊!”
“要是……要是在祭大典上出了什么差错,父皇肯定不会轻饶了我啊!”
“我这个太子,也就当到头了!”
他喊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和恐惧。
崔盛被他摇晃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但很快便被浓浓的忧虑所取代。
等崔盛回到崔府的时候,立刻就被崔渊叫到了书房。
书房内,灯火通明,崔渊稳稳地坐在太师椅上,脸上却丝毫不见焦虑。
他听完崔盛禀报的在太子府的一切,许久没有话。
崔盛在下面站着,心里有些惶恐。
“父亲……”
崔渊这才抬了抬眼皮。
“慌什么?”
崔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
“这啊,还没塌呢。”
“计划照旧。”
崔盛一下子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父亲!可是柳家都已经出手了……”
“那又如何?”
崔渊哼了一声,打断了他。
“老夫早就已经查清楚了,那个负责抄祭文的钱老吏,胆如鼠,家中三代单传,最是惜命。”
“柳家,八成是在祭文上下的功夫。”
崔盛眼露惊喜之色,急忙道。
“还是父亲厉害,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去就将那姓钱的抓起来拷打审问......”
崔渊轻飘飘的撇了他一眼,却让崔盛顿时闭上了嘴巴。
“你啊,还是太嫩了!”
崔渊慢吞吞的道。
“若此时制止,不过是帮太子顺利度过此劫。于我们崔家又有何好处?”
“太子只会觉得,这是我们崔家身为他的属臣应该做的,甚至还会怪我们为什么查得这么慢,让他受尽惊吓。”
崔盛想到今日在东宫,太子对他的态度,皱着眉点零头。
父亲得对,确实很有可能。
崔渊看他脸色的表情,知道他懂了,随后继续道。
“若是在太子被陷害落难之时,我们再将真相公之于众,你又会如何?”
崔渊顿时恍然大悟,激动地道:“太子无路可退之时,我们救他于危难之中,太子对我们必然感激涕零!”
“嗯,”崔渊微微颔首,“届时,太子势必对我们更加依赖,这样,我们的地位才会越巩固。”
“届时,只需让他钱老吏上前回话,指认是受了张文远的威逼利诱便可。”
“张文远?”
崔盛愣住了,张文远是柳家的人,虽然并非核心,但……
“证据,都已备好。”
“只要钱老吏一口咬定,张文远便是百口莫辩。”
崔渊站了起来,走到自己儿子跟前,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盛儿,你要记住。”
“成大事者,不拘节。”
“舍掉一个张文远,就能保住太子,还能保咱们崔家上百年的荣耀,这笔账,划算。”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仿佛在谈论的,不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是一件可以随时丢弃的器物。
这,就是权谋。
冷酷,且无情。
***
祭前夜。
整个京城,仿佛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水面之下,却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汹涌暗流。
东宫灯火彻夜未熄,人仰马翻。
柳国公府内,亦是戒备森严,如临大担
只有兰陵公主府,平静得就像世外桃源一样。
谢苓坐在窗户边上,正慢悠悠地修剪着刚送过来的一瓶白梅。
她神情专注,仿佛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把多余的枝杈剪掉,再调整一下花枝的角度。
一举一动,从容不迫。
修剪完了花,她又随手拿起一卷书,就着烛光,细细翻阅。
甚至呢,她还有那个闲心,绕到后院去看了看那个叫沈墨的书生。
那书生毒解得差不多了,恢复得还挺好的。
人也比之前清醒多了,长得好看,可就是不爱话,闷葫芦一个。
谢苓问了几句,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谢苓还去看了看玲珑阁建的怎么样了。
五层的楼,占地广阔,气派辉煌。
主体建筑已经建成,每个角落均雕梁画栋,精致绝伦。
两边的廊柱全用汉白玉铺成,华丽大方。
楼顶是琉璃瓦盖成,镶金嵌银,在月华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想来,等太子祭一事尘埃落定,它就该开门迎客了。
想象一下那副场景,谢苓忍不住抿嘴一笑,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她所做的一切,都与外界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魏靖川的心,却随着夜色的加深,一寸寸地悬了起来。
他知道,平静之下,是何等的凶险。
这晚上,他没有休息,自己亲自在谢苓住的寝殿外面的回廊巡查。
他要确保,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子时都过了。
谢苓也不睡,直接把窗户推开,就静静地站在窗户跟前。
夜空,无星无月。
浓厚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沉闷,压抑,像一场暴雨的前兆。
她的眼睛啊,远远地朝着皇宫的方向看过去,看着那被黑暗整个笼罩着的东宫。
夜风吹起她鬓边的一缕发丝,一道低语,消散在风郑
“我的好弟弟啊……”
“明日的祭坛之上,没有姐姐为你遮风挡雨了。”
“你可得……”
她到这儿声音停了一下,嘴角慢慢往上翘,勾勒出一抹冷笑。
“站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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