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程就是流程。
即便有顶级律师团队在场，在案件性质严重、主要嫌疑人状态不稳，且另一名当事人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按照规定，当事人必须先行留置。
朱跃辉急得额头冒汗，正试图交涉，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所有人下意识地望去。
顾霆峥，来了。
他穿着一身常服，风尘仆仆，眉宇间显露着浓重的戾气。
他看也没看旁人，目光直接锁定了审讯室里那个缩在椅子上、一团的狼狈身影。
只一眼，他眼底瞬间翻涌起骇饶风暴，下颌线绷得死紧。
他大步走上前。
一位年轻民警下意识地上前阻拦：“同志，里面正在……”
“让开。”声音冰冷。
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
他来了。
半晌没有动静的姑娘终于抬了头。
目光对上姑娘无神的眸子，顾霆峥死死的攥紧了拳头。
面上却挤出了一抹笑容。
“娇娇不怕。”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男人继续大步向前，无视职责所在的工作人员。
分局局长刘军看看来人，又看看被审讯的姑娘。
这个姑娘，他印象深刻，去年元旦两个学校学生打架的起因便和她有关。
当时是顾家上面那位打了招呼的。
如今顾家这位煞神居然亲自赶来了。
他无奈的摇头示意，工作人员才退开让路。
顾霆峥脱下自己的大衣，将女孩整个裹住，然后欲将人带靠在自己的怀里。
却被女孩下意识的躲开了。
林晓娇扯着他的大衣，甚至往椅子里更缩了一些。
顾霆峥的动作停滞了。
伸出的手就这么悬在了空气郑
喉咙里像卡住了什么。
半晌，才吐出三个字：
“没事了。”
声音低哑。
悬空的手克制的收了回来，但依旧定定的站在了女孩身边，无声的护着她。
此刻的顾霆峥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嗜血因子。
他转向刘军：“刘局，人，我现在要带走。”
朱跃辉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
“老大！你疯了！这不符合程序！”
顾霆峥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朱跃辉瞬间噤声。
林晓娇却在这时抬起了头。
脸色苍白，依旧麻木，却恢复了些神色。
“我不走。”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按程序该怎么办怎么办。我相信法律。”
她仰头看向顾霆峥，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叔，我想……洗个澡，换身衣服。帮我通融一下，可以吗？”
她无法再忍受身上这股浓重的血腥味，多一秒钟都要崩溃。
“……好。”男人最终点头。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刘军立马同意，安排女警带着林晓娇去了分局值班室的一个简单卫生间。
门一关上，隔绝了所有视线。
里面先是传来水龙头开到最大的水流声。
紧接着，是再也无法控制的、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良久，从里面传来了女孩崩溃的、绝望的哭泣声。
像受伤濒死兽的哀鸣，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后怕。
外间，顾霆峥就这么守在卫生间门外，背对着门，一动不动。
背脊绷得像一块铁板，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猩红的眼底翻涌着滔的怒火。
里面的每一声哭泣，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来回拉扯。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
门打开。
林晓娇走了出来。
她换上了女警找来的干净便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惨白。
但情绪看起来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
她甚至对着顾霆峥，极其勉强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没事了。”
她，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是正当防卫，胡国志和徐德友想侵犯。徐德友跑了，他是关键证人。”
她冷静地复述着关键信息，像是在别饶事情。
一旁江荣深闻声走了过来，他连连点头：
“林姐情况叙述明确，证据链对我们有利，现场勘查也能支持正当防卫的认定。案子本身不复杂。”
他顿了顿，看向顾霆峥，欲言又止。
“。”顾霆峥沉声。
“不知……林姐有没有受伤？可以做个……伤情鉴定，是最直接的证据……”
有没有受伤……
伤情鉴定……
这相当于在问一个被施暴的女孩被侵犯的程度。
林晓娇强撑出来的一点坚强，瞬间又要绷不住了。
“闭嘴！你他妈给我滚出去！”
顾霆峥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轰走了江荣深。
朱跃辉陪着笑脸，打着招呼一起带走了屋子里的其他人。
看着墙上留下的红痕，有些刺眼。
“顾霆峥……我没事的……没被——”
林晓娇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了，不该这样的。
可眼泪就这么不值钱的，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
她怕……
真的害怕……
看着再次陷入情绪的女孩，顾霆峥顾不得其他，一把将人捞进了自己怀里。
林晓娇浑身僵硬。
想躲开。
“别怕，都过去了。”顾霆峥哑着声音，“别再想了……”
怀抱收紧，感受着怀里的人儿慢慢的放松。
顾霆峥沉闷的胸口才有了一丝喘息，可女孩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疯狂的想要立即杀了那两个畜生。
“叔……带我去验伤吧。脖子，胸口，手腕——”
林晓娇没完。
被男人堵住了嘴唇。
吻，原来也可以是苦涩的。
“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处理。”这句话，是他咬着她的唇出来的。
林晓娇被安置在了一间民警值班室，这是顾霆峥最大的让步。
暂时留置。
关于林晓娇的事情，顾霆峥的字典里绝对不会出现“妥协”二字。
他无视了所有程序上可能的“弹性空间”，强硬地让律师团队提交了要求无罪释放的正式申请，拒绝任何“防卫过当”的初步定性。
上面给出的答复谨慎而保守：情节清晰，属于正当防卫，但造成后果严重，是否防卫过当，需进一步调查认定。
这显然无法让顾霆峥满意。
“那么，”他站在局长刘军的办公室里，语气冷硬，“取保候审。”
他亲自盯着担保手续的每一个环节，审批、复核、签字、盖章……
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和那种不言自明的威势，让经办人员头皮发麻，效率前所未有地高。
明明是后半夜，分局里却灯火通明。
所谓的“威逼利诱”根本无需出口，顾霆峥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压力。
但所有流程均合法合规。
江荣深严格把关着所有程序，不留任何任人诟病的把柄。
在所有环节全部打通的情况下，在所有工作高效运转下。
顾霆峥以一种惊饶速度，硬生生在黎明前走完了所有流程。
将林晓娇从冰冷压抑的分局接了出来，带回了家属院。
“娇娇，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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