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吞没意识的刹那，凌栖迟被无数流光溢彩的空间碎片裹挟。
仿佛穿过了一层微凉的水幕，周身压力一轻，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凌栖迟定睛看去，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巨大的汉白玉广场上。
广场上空，数十道颜色各异的光门如同星辰闪烁，仍在不断吐出新的身影。
道袍飘逸的宗门子弟、煞气森森的黑袍魔修、妖气冲的异族、甚至还有身形模糊的鬼修……
粗粗一扫，场上已聚集了上千修士。
“好家伙，这是把修仙界三教九流都聚齐了？”凌栖迟咋舌，下意识地往自家师兄师姐身边靠了靠。
阿苏铁抱着怀里的云豹闪电，家伙被这诸多强大气息所慑，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毛都炸了起来。
舒明唐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指尖有火光一闪而逝。
各方势力泾渭分明，却又默契地维持着平衡，所有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投向广场尽头。
那里，并非预想中的仙宫楼阁，而是一座繁华的巨型市坊。
那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恢宏建筑群，飞檐斗拱，亭台楼阁，宛如一座沉睡的远古仙城。
那市坊人声鼎沸，穿着样式古朴的人们在其中穿梭，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笑声不绝于耳，俨然一派繁华景象。
“那地方……好生热闹。”阿苏铁踮脚张望，语气带着好奇。
叶飒目光微凝，冷静开口：“表象而已。你们看那些与‘本地人’交谈的修士。”
凌栖迟顺着他的提示看去，果然发现蹊跷。
一个青岚宗弟子，正拉着一个摊主幻影问着什么，那幻影摊主笑容满面，嘴里反复念叨的却是：“上好的青冈岩，三块下品灵石一方，童叟无欺！”
那弟子急了：“我不是问这个！试炼入口在何处？”
幻影摊主依旧笑容不变：“上好的青冈岩，三块下品灵石一方，童叟无欺！”
旁边散修试图向一个妇人打听，那妇人翻来覆去只有一句：“俺家娃儿前日测出了灵根，真是祖宗保佑……”
“这些……都不是活人？”舒明唐皱眉，她也看出了问题，“像是被设定好的留影，只会重复特定的话语。”
“应是‘晷影’。”叶飒目光扫过市坊入口一块残碑，其上“晷影”二字依稀可辨。
他顿了顿，看向那个还在和幻影摊主鸡同鸭讲的青岚宗弟子，“古籍有载，工府擅机关幻阵。眼前这热闹，怕是上古某段市井景象被大法力凝固于此。它们只会重复旧日言行，问不出什么的。”
就在这时，数道清雅温和的声音，在不同方位同时响起：
“几位道友是初至簇吧？”
凌栖迟几人循声转头，只见其他几拨新来的修士面前，都悄然出现了一位身着玄色道袍、发髻高挽的女修。
她们容貌姣好，气质出尘，周身灵力圆融内敛，细察之下却又给人一种非生非死的奇异感觉。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些玄衣女修面容、身形、气息，乃至眼神中的那份温和与淡漠，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贫道玄素，乃工府接引执事。”站在凌栖迟她们面前的这位玄素执事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扫过四人，仿佛能一眼看穿他们的修为跟脚，“观几位道友手持信物，可是为内府试炼而来？”
凌栖迟心中一凛，上前一步，恭敬抱拳：“晚辈等人确是为此而来，初临宝地，规矩不明，还请执事指点。”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位玄素执事周身散发的灵力波动晦涩如海，不经意间流露的气韵，比她至今见过的任何修士都要深沉浩瀚。
这绝非现今修仙界修士能有的威仪，果然是上古大宗的手笔！
玄素执事依旧平缓的道：“欲入内府，需先于此晷影市集核心‘引仙亭’，凭入门令牌兑换忆痕晶。此晶乃开启试炼之钥，亦会记录诸位进程。”
她袖袍微拂，指向那热闹的市集深处，动作与其他几位分身的动作完全同步。
“兑换忆痕晶后，亭内阵灵自会显化诸般试炼路径，如千机回廊、万械回廊、万符静域等，各有规制，福祸自担，需诸位自行抉择。”
言罢，她的身影与其他几位完成引导的分身一同隐去，仿佛从未出现。
凌栖迟与师兄师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走吧，先去那引仙亭。”凌栖迟压下思绪。
四人心穿过广场，踏入那片光影交织的晷影市集，周遭幻影喧嚣。
他们很快在市坊中心找到了那座白玉八角亭“引仙亭”。
亭檐铜铃轻响，涤荡心神。亭内，一团氤氲光晕缓缓流转，是阵灵。
凌栖迟取出青铜令牌上前。
光晕分出一缕，缠绕令牌。
“令牌确认。”温和的声音直接在识海响起，“可兑换忆痕晶。”
光芒一闪，令牌消失，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晶石落入手郑
紧接着，亭内光幕浮现，数个试炼入口的名称一一显现。
就在他们仔细研究哪个入口更适合自己时，人群一阵骚动。
不远处的叶枫在一众追随者众星拱月的簇拥下走过，依旧白衣胜雪，假发……嗯，在朦胧灵光下似乎更显光泽。
他目光扫过凌栖迟几人，尤其在阿苏铁怀里的闪电身上顿了顿，冷哼一声，带着他的人径直走向万械回廊，这是门口立着两尊巨大战斗傀儡雕像的廊道。
“晦气。”舒明唐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凌栖迟懒得理会，目光在剩余几个入口逡巡，最后定格在那个门口只有一个残破不堪傀儡雕像的入口。
那雕像歪歪扭扭，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上方的牌匾却清晰——镜像迷城。
一股“进来就可能倒大霉但也可能捡大漏”的气息扑面而来。
凌栖迟嘴角一勾，伸出食指指向那个方向：
“我们走这边吧。”她语气里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兴奋，“看起来就很有惊喜。”
阿苏铁把闪电往怀里揣了揣：“反正师妹去哪儿我去哪儿！”
舒明唐与叶飒也自无不可。
意见统一，不再犹豫，
四人手持忆痕晶，走向——镜像迷城。
就在凌栖迟一只脚踏入光门，身影开始模糊消散的刹那。
她眼角余光瞥见一道孤绝背影，正没入‘静默千尺坊’。
惊鸿一瞥间，那人剑柄上坠着的剑穗，丑得独具匠心，却让她心头一跳。
——那是她儿时薅秃了他宝贝木马尾巴，硬给他编的。
掉牙剑仙……闻厌！
他也来了？这下可真是……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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