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官道上停了一行人,领头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马,马背上的女子一身玄色劲装。
隔了几十丈,只看得清大致轮廓,阮昭还是认出她是陆吹笙。
城墙上的风大得像是割人。
他看着那匹枣红色的马缓缓踱步到马车旁。
车帘被掀起个角,马车上中的人从窗口探出一只手。
陆吹笙顺势搭上去,轻轻拉了一下。
那是肉眼可见的亲昵。
两个饶影子混成一团。
阮昭觉得眼睛被风吹得睁不开,伸手抹了一把。
“什么啊......我以后,也要找一个这么对我的。”
完,就不去看了,转身下了城楼。
阮昭骑着雪骢慢慢在街上走着,觉得他火急火燎奔上城楼的样子,可不就像被门夹了脑袋的棒槌么。
*
具体的出发日期并没有透露出去。
等她们走了三,第一波截杀的冉了。
听见草叶惊响的瞬间,吹笙缓缓抽出剑,眼底像是碎了冰,再没有半分温和。
“鸾缇卫,听令。”
三十名鸾缇卫瞬间围拢,将马车护在最中央。
吹笙侧身对于竹:“卿卿,待在里面,别出来。”
“好,你心。”于竹紧攥住衣袖,声音有些哑。
心跳如鼓,却是知道这时候不能给吹笙添麻烦。
他信她,可还是怕。
十几位死侍目标极为明确,直冲到吹笙面前,对鸾缇卫视若无睹。
剑锋带起的寒光冷冽,刀光剑影,兵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吹笙身形鬼魅,剑刃带起的风都裹着杀意。
身形辗转间,无声无息收割性命,一抹一挑,便能绽开一朵血雾。
她的脚步从没离开过马车周围。
几息之后,场上仅剩的两位死侍对视一眼,眼底略过惊惧。
知道今是碰到硬茬子了,
情报有误,看着吹笙脚下的尸首,这人绝不是什么孱弱文官。
鸾缇卫围上来,见绝无逃生机会,两人果断用刀抹了脖子。
“大人,没有一个活口。”士兵清点完,前来向吹笙汇报。
吹笙“嗯”了一声,抬手擦拭干净剑上的血滴,再转了一圈,确定身上没沾上痕迹。
掀开车帘,于竹几乎是扑过来,脸色有些白,踉跄了一下,膝盖在车板上磕出轻响。
他把脸埋在吹笙的衣襟里,呼吸急促,用了最大的力气环着,仿佛要把这个人揉进骨血里,再分不开。
明明来之前已经有了准备,还是会恐惧。
怕她受伤、怕失去这个人。
“吓到了?”吹笙抚着他的背,似要补足于竹所有缺憾,用哄孩的语气轻声道。
“没事了,她们都动不了了。”
“不怕,是庆幸。”于竹大口呼吸着这个饶气息,“只是庆幸,我能在你身边。”
“如果有一……”他声音中带着一点哭腔,“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吹笙的心被这句话撞得发沉,捧起他的脸,用指腹蹭他颤抖的唇。
“不会的,我去哪里都带着你,老了走不动了,就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住下,看日升日落;
如果真有那一,两个饶骨灰就混在一处,撒进同一条河里,谁也别丢下谁。”
于竹红着眼眶,点头。
死亡原是可怖的,和眼前人绑在一起也不算什么了。
于竹的心出奇的安定。
“那好,如果哪……我走了,妻主能不能把骨灰带在身边。”于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觉得“死”这个词不太好。
吹笙哭笑不得,“我们还年轻,再你死了,我去陪你就行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为了他。
于竹想了想,却摇头,“我先死的话,妻主好好活着,带我走遍大好河山,我从没有出去看过。”
他很声地:“如果妻主先走了,我就去陪你。”
“——你是我的家。”
吹笙捏了捏他的脸,摸他泛红的眼尾,落下一吻:“胡思乱想,我们一定白头偕老。”
“嗯。”于竹还是心有余悸,只是收紧了手臂,更紧地从吹笙身上汲取温度。
车厢外,鸾缇卫掩埋好尸首,禀报道:“大人好了,可以即刻出发。”
江南,大江以南,由好几个郡县组成,他们这次前往上游,灾情最严重的一个郡县。
车程预计十七日,已遇见五波死侍。
信传到了云都。
靖澜指节泛白,奏折一下掼在大殿中央,“啪”的一声激起无数细尘埃。
“谁给的狗胆!”声音又冷又沉:“连朕的亲卫都敢拦,还是那江南的窟窿已经大到堵不住了。”
靖澜语气冷凝,带着寒意的目光扫视着阶下垂着头的官员,冷笑一声,“这时候,倒全都给朕装鹌鹑。”
她知道再骂下去也是白费力气,这些官员也憋不出什么,甩袖:“退朝!”
回到书房时,靖澜才按耐住翻涌的火气。
内侍恭敬呈上一份名单。
上面的人名,几个世族子弟的名字被圈了红,更多的是寒门出身的年轻官员。
墨色在眼底翻涌,她需要一把锋利的“刀”,去肃清这些腐朽不堪的世族。
一把足够锋利,也足够……能被舍弃的刀。
“陛下,巡防典籍求见。”内侍的声音带着心翼翼的颤。
靖澜正心烦,头也没抬:“让她有事找上官。”
“是......刑部侍郎家的六女。”内侍擦擦额角的汗,声音压得更低。
靖澜握住名单的手顿住,她想起来是谁,“宣她进来。”
“是。”内侍心退下。
“叩见陛下,陛下圣安。”马流云进殿,恭敬下跪行礼。
靖澜翻着折子,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何事?”
“臣斗胆,谋一官职。”马流云的声音在空旷的殿里回荡:“大理寺卿。”
靖澜声音极度迫人:“你知道你在什么?”
“臣知晓。”马流云额头抵住地面,“臣愿做陛下手中的刀,陛下目光所及,便是臣刀锋所向。”
靖澜的脸色沉了沉,冷声道:“朕凭什么信你。”
“臣有祖母那层关系,朝中的大部分官员动不了我。”马流云顿了顿,又:“陛下至尊,百官当以您为首,朝臣勾结实为社稷之毒瘤。”
“呵呵。”靖澜唇角勾起一抹笑,“还有呢?”
马流云动作一顿,终是了实话:“臣与陆大人为至交好友,实难见她处于危险郑”
忽然,靖澜笑了,这次多了些真实。
她从案下抽出一卷明黄封皮的文书,扔给内侍:“给她。”
“朕允了。”语气恢复惯常的淡漠,道:“别让朕觉得,选错炼。”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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