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临检的风波像泼在热油里的冷水，炸得“雷”旗下的场子鸡飞狗跳。城南夜场的张经理刚把警察迎进去，城西台球厅的刘老板又打来电话消防检查过不了关，石龙拿着两个手机在店里来回踱步，左手接一个“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右手应一句“您再通融下，肯定是误会”，喉咙都快喊哑了，嘴里还没停过对刀疤杰和秦爷的咒骂：“两个扑街！玩阴湿嘢真系有一手！等我刮到你哋，脚都搏断你！（两个混蛋！玩阴的真有一套！等我揪出你们，非要打断你们的腿！）”
他兜里揣着刚取的现金，本来是要给几个场子补点备用金，现在全得用来打点关系——给检查的民警递烟，跟场地方的物业解释，连帮着跑腿的弟都得塞包烟安抚情绪。忙到中午连口水都没喝，回到“雷”时，衬衫后背全湿了，头发也乱得像鸡窝，往沙发上一坐就不想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
店里的气氛比外面的气还凝重。伙计们都不敢大声话，有人在默默整理被翻乱的耗材箱，有韧头擦着纹身机，连平时爱开玩笑的王启明，也只是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空气里除了键盘声和石龙偶尔的叹气，再没别的动静。这种被动挨打的感觉，像块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憋得人难受。
昭思语坐在前台，看着眼前的混乱——石龙揉着太阳穴发愁，杜十四站在里间门口，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陈墨则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场子的报表，眼神锐利地审视着，半没一句话。她攥着账本的手指越收越紧，心里的恐惧和无力感慢慢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服气的劲儿：她虽然没本事出去平事，也不会追踪视频线索，但她手里握着账本，握着那些别人没注意到的数字——之前刀疤杰能通过幽灵账户偷管理费，不定现在还有更多漏洞藏在账里。
她深吸一口气，把账本翻到标记着“关联账户”的那一页，上面记着几个跟“雷”有合作的场子的账户号码。她站起身，走到王启明身边。王启明正盯着电脑屏幕上滚动的代码，眉头皱得紧紧的，手里的鼠标点个不停，显然还在配合林雪追踪视频的源头，连昭思语走到身边都没察觉。
“明哥，”昭思语轻轻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坚定，“可唔可以……再帮我查下呢几个关联账户最近几日嘅资金流动？尤其系大额、异常嘅转出记录。（可不可以……再帮我查下这几个关联账户最近几的资金流动？尤其是大额、异常的转出记录。）”她着，把手里那张写着账户号码的纸条递了过去，纸条边缘都被她攥得发皱。
王启明愣了一下，这才抬起头，看到昭思语眼里的认真，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杜十四——杜十四正低头看着报表，没注意这边——他连忙接过纸条，点零头：“哦，好，等等，我先停低搞紧嘅追踪程序。（哦，好，等等，我先停下手头的追踪程序。）”
他快速切换电脑界面，打开一个加密的财务查询系统，把纸条上的账户号码一个一个输进去。屏幕上瞬间开始疯狂滚动数据，绿色的收入记录和红色的支出记录密密麻麻，看得人眼晕。王启明眯着眼睛，手指在键盘上敲着快捷键，筛选出“最近七日”“单笔超五万”的记录，屏幕上的数据一下子少了大半。
“有料到！（有发现！）”大概过了三分钟，王启明突然一拍大腿，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引得店里其他人都看了过来，“呢几个账户，尤其系最早发现嗰个幽灵账户，喺网上啲片爆出嚟嘅前后，有几笔大额资金集中转出，一笔十万，两笔五万，都去咗呢个……呢个新嘅虚拟钱包地址！（这几个账户，尤其是最早发现的那个幽灵账户，在网上那些视频爆出来前后，有几笔大额资金集中转出，一笔十万，两笔五万，都转到了这个……这个新的虚拟钱包地址里！）”
他指着屏幕上一串由字母和数字组成的复杂字符，语气里满是兴奋：“睇手法同之前偷管理费嘅时候好似，但今次换咗层新壳，用咗匿名虚拟货币！估计就系用来支付今次拍片、散播谣言同请水军嘅费用！（看手法和之前偷管理费的时候很像，但这次换了层新壳，用了匿名虚拟货币！估计就是用来支付这次拍视频、散播谣言和请水军的费用！）”
昭思语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凑到屏幕前仔细看，手指轻轻点零那个虚拟钱包地址：“可唔可以截住？或者……冻结佢？（能截住吗？或者……冻结它？）”
“我试试！（我试试！）”王启明来了精神，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得更快了，屏幕上弹出一个又一个命令窗口，他额头都渗出了细汗，“呢啲虚拟货币交易好快，但如果佢未完全转移到下一个地址，我有机会锁住！（这些虚拟货币交易很快，但只要还没完全转移到下一个地址，我有机会锁住它！）”
他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眼看着就要锁住账户，进度条却突然停住，然后弹出“交易已完成”的提示。王启明懊恼地一拍桌子：“叼！慢咗一步！大部分资金已经转走咗！（操！慢了一步！大部分资金已经转走了！）”
昭思语脸上的期待也淡了下去，心里有点失望，手指又攥紧了衣角。
“不过！”王启明突然又喊了一声，眼睛亮了起来，“我标记咗呢个虚拟钱包地址！而且，有一笔七万嘅额资金因为网络拥堵卡住咗，暂时未转出！我可以用程序暂时冻住呢部分！（我标记了这个虚拟钱包地址！而且，有一笔七万的额资金因为网络拥堵卡住了，暂时没转出去！我可以用程序暂时冻住这部分！）”
虽然七万块跟之前转出的二十万比起来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抓住了对方的尾巴——这个虚拟钱包地址是新的，只要盯着它，不定能查到背后的人；而且暂时冻住的资金，也能稍微延缓对方继续搞事的速度。石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杜十四也走了过来，连一直沉默的陈墨，都抬起头看了眼电脑屏幕。
“做得好。”杜十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昭思语回头一看，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盯着屏幕上那个被标记的虚拟钱包地址，眼神里的阴沉散了些，多了几分锐利。
昭思语听到他的肯定，心里微微一颤，刚才的失望和疲惫好像被一股暖流冲散了些，她轻轻点零头，嘴角不自觉地抿了抿。
“阿明，??实呢个地址，睇下d钱最终去咗边，有任何动静马上报。（阿明，盯死这个地址，看钱最终去了哪里，有任何动静马上报告。）”杜十四看着王启明，语气严肃地下令，随即目光转向昭思语，语气依旧简洁，却比之前缓和了些，“你，继续睇实d数，留意其他关联账户有冇异常。（你，继续看紧那些账目，留意其他关联账户有没有异常。）”
“嗯！（嗯！）”昭思语用力点零头，转身走回前台，重新翻开账本时，手指都比刚才稳了些。
这一次短暂的经济反击，虽然没能彻底切断对方的资金链，也没能揪出背后的人，但像一剂强心针，扎醒了沉浸在被动中的“雷”众人——他们不再只是等着被查、等着谣言消散，而是主动找到了突破口，抓住了对方的尾巴。石龙的脸色好看了些，开始给各个场子打电话，“我哋揾到料啦，顶多阵（我们找到点线索了，再撑撑）”；王启明盯着电脑屏幕，时不时跟林雪发消息同步地址信息；连伙计们也敢声议论了，语气里多零希望。
然而，没人敢掉以轻心。陈墨看着屏幕上的虚拟钱包地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缓缓开口：“秦爷果边有专门搞金融嘅人，呢个地址废咗，佢哋好快会换第二个、第三个。（秦爷手下有专门搞金融的人，这个地址废了，他们很快会换第二个、第三个。）”
杜十四点零头，没话，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街景。阳光依旧明亮，可他知道，这场藏在数字背后的暗战，才刚刚开始——没有刀光剑影，却比街头冲突更凶险，每一次账户变动、每一笔资金流转，都可能是对方设下的新陷阱，也可能是他们反击的新机会。
这场金融层面的暗战，注定漫长而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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