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开张的第二，陆晚吟依旧在蒙蒙亮时，带着春桃和侍卫们准时出门。
经过昨刘主事家少爷那一出，她心里踏实了不少。虽然忙碌，但这种凭借自身能力获得认可的感觉，让她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然而，现实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医馆开门整整一个上午，除了几个来抓便宜药材的街坊，竟没有一个正经来看病的人。
春桃扒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外面人来人往，脸垮了下来：“姐，昨不是挺好的吗？刘主事家那么大的阵仗，怎么今反而没人来了？”
陆晚吟坐在诊桌后，手里捻着一根银针，心里也有些纳闷。按理，她昨成功救治刘府少爷，消息应该会传开一些才对。
陈忠站在门口，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低声回禀：“姐，属下刚才去打听了两句。似乎是……刘主事家下了封口令，不许下人外传少爷生病的具体细节。而且，外面有些不好的流言……”
“什么流言？”陆晚吟抬头。
陈忠面色有些为难，斟酌着用词：“……咱们济世堂的苏大夫，年纪轻轻，还是个女子，用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怕是……怕是歪门邪道，不敢轻易尝试。”
陆晚吟瞬间明白了。
是了，在这个时代，女子行医本就备受质疑。她昨用的“药丸”和“针灸”，在那些固步自封的人看来，确实是“古怪”。刘主事家为了面子，封锁消息，再加上有心人或无意者的揣测，流言便成了阻碍。
“无妨。”陆晚吟放下银针，神色恢复平静，“清者自清。医馆立足，终究靠的是医术和口碑，急不来。”
她重新拿起医书，仿佛外面的冷清与她无关。
春桃看着她家姐淡定的侧脸，躁动的心也慢慢平复下来。姐得对，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进医馆，更显得室内一片安静，只有陆晚吟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眼看日头偏西，又快到酉时关门的时间。
春桃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声嘀咕：“看来今又是白坐一……”
就在这时，医馆外的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惊慌的喧哗和哭喊！
“爹！爹你怎么了！”
“快！快掐人中！”
“没气了啊！老王头没气了啊！”
“哎呀！这脸色都青了！快不行了！”
混乱的喊叫声瞬间打破了街面的平静。
陆晚吟猛地站起身，医者的本能让她立刻冲向门口。陈忠反应极快，一步跨出，拦在她身前：“姐，外面情况不明，恐有危险，让属下先去看看。”
“是急症！可能是心疾发作！”陆晚吟语气急促，推开陈忠的手，“我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
她不容置疑地冲出医馆，陈忠和另外两名护卫立刻紧紧跟上，将她护在中间。
只见街对面的一家杂货铺门口，围了一大圈人。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汉直接挺地躺在地上，面色青紫，双眼紧闭，胸口毫无起伏。一个年轻后生正跪在旁边，拼命摇晃着老汉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爹！你醒醒啊爹！你别吓我啊！”
旁边有人试图掐老汉的人中，却毫无反应。有人探了探鼻息，惊恐地缩回手：“没、没气了！真没气了！”
“完了完了，老王头这是猝死了啊！”
“快去找个大夫……算了，这模样，神仙也难救咯……”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脸上带着惋惜和恐惧。
那年轻后生听到“猝死”两个字，更是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让开！都让开！我是大夫！”陆晚吟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众人一看，来的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子，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又是她？济世堂的那个女郎中？”
“她来做什么？人都没气了！”
“这不是胡闹吗？难不成还能起死回生？”
“姑娘，别添乱了，老王头已经去了……”有好心人劝道。
陆晚吟充耳不闻。她迅速蹲下身，伸手探查老汉颈侧的动脉——没有搏动！俯身贴近他的口鼻——没有呼吸！
心跳呼吸骤停！
黄金抢救时间只有四分钟！
“他还没死！还有救！”陆晚吟抬起头，声音清亮而坚定，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什么？！”众人都惊呆了。
那年轻后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陆晚吟的胳膊：“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求求你！”
“你放开！别耽误大夫救人！”陈忠上前，沉稳地隔开后生，用眼神示意护卫控制住场面。
陆晚吟不再犹豫，立刻将老汉放平，头部后仰，清理了一下口腔。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她双手叠扣，按压在老汉的胸膛上，开始有节奏地用力！
“一、二、三、四……”她心中默数，按压深度和频率都严格按照现代心肺复苏的标准。
“她、她在干什么？”
“在捶打死人吗？”
“这……这成何体统啊！”
“伤风败俗！真是伤风败俗！”一个老学究模样的人气得胡子直抖。
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质疑、震惊、鄙夷的目光几乎要将陆晚吟淹没。那年轻后生也看得傻眼了，几乎要上前阻止。
“想救你爹，就相信我！”陆晚吟头也不抬，厉声喝道。她的额头已经沁出汗水，按压需要极大的体力。
三十次胸外按压结束，她立刻进行人工呼吸！
当看到她竟然直接嘴对嘴给那“死人”吹气时，现场瞬间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啊！她！她！”
“这这这……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是个死人！”
“疯了！这女郎中疯了！”
“快拉开她！简直有辱斯文！”
各种难听的话扑面而来。春桃气得眼睛都红了，想冲上去理论，却被陈忠一个眼神制止。陈忠紧握着刀柄，目光冷厉地扫视周围，强大的气场让一些想上前捣乱的人望而却步。他相信王妃！无条件相信！
陆晚吟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个需要抢救的生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按压和人工呼吸的循环。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手臂因为持续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她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质疑和喧哗的声音渐渐了下去，所有人都被这女子身上那股执拗的、近乎神圣的专注所震慑。
难道……真的能救活？
就在不少人心中开始动摇时，地上一直毫无声息的老汉，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嗬”声，青紫色的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
“动了！老王头胸口动了！”眼尖的人立刻尖叫起来。
陆晚吟立刻停止按压，再次探查颈动脉——恢复了微弱但清晰的搏动！呼吸也恢复了！
她迅速将老汉的头偏向一侧，防止呕吐物窒息。
“活了！真的活了！”
“老爷！起死回生啊！”
“神了！真是神了！”
人群彻底沸腾了！之前的质疑和鄙夷瞬间化为难以置信的惊叹和狂热！
那年轻后生平老汉身边，看着父亲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和微弱的呼吸，喜极而泣，对着陆晚吟就要磕头：“神医！谢谢神医！您是我爹的再生父母！谢谢！谢谢！”
陆晚吟累得几乎虚脱，由春桃扶着才勉强站稳。她喘着气，摆摆手：“人救回来了，但还没脱离危险。快，帮我把他抬到济世堂去，需要进一步治疗！”
“哎！好！好！”后生连忙答应，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壮汉也主动上前帮忙，七手八脚地将老汉心翼翼地抬进了济世堂。
围观的人群却久久不愿散去，激动地议论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亲眼所见！真是亲眼所见啊！死人都能救活！”
“这苏神医，是真有本事！大的本事！”
“以后看病，就认准济世堂了！”
“对！就找苏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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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堂内，陆晚吟给老汉施了针，用了药，稳住病情。老汉是因为突发心疾导致的猝死，虽然救回来了，但后续还需要好好调理。
忙完这一切，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早已过了酉时。
年轻后生对陆晚吟千恩万谢，付诊金时，陆晚吟只收了最基本的药钱。
送走感激涕零的病患家属，陆晚吟累得几乎瘫倒在椅子上。
“姐，您真是太厉害了！”春桃一边给她递水，一边兴奋得脸通红，“您没看见外面那些饶表情！一开始还风凉话，后来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陈忠也躬身道：“姐医术通神，属下佩服。”他今日算是彻底开了眼界，对这位王妃，已是心悦诚服。
陆晚吟笑了笑，疲惫中带着满足。她知道，经过今这一出“当街起死回生”，济世堂和她“苏晚”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响了。
回府的马车上，她靠着车厢，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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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府，主院。
墨影正在绘声绘色地汇报今日的“盛况”。
“……围观者足有上百人！一开始皆尽嘲讽质疑，言语颇为不堪。王妃丝毫不为所动，全力施救。那心肺复苏之术，看似……惊世骇俗，却真有奇效！当那老汉恢复气息之时，全场皆惊，赞誉之声不绝于耳！如今，‘济世堂苏神医能起死回生’之名，恐怕已传遍南城！”
萧夜珩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当街救治？心肺复苏？口对口吹气？
他几乎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她能顶住那般巨大的压力，心无旁骛地救人……
“她人呢？”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王妃救治那老汉后，体力透支，已在回府的路上，想必快到了。”墨影答道，偷偷观察着主子的脸色，“王爷，王妃此举，虽……虽略显惊世骇俗，但效果卓着，济世堂名声大噪，于……于王妃行医济世之心，大有裨益。”
他心翼翼地替陆晚吟着好话。
萧夜珩沉默良久，才淡淡开口：“知道了。加派人手，暗中护卫，不得再有任何闪失。另外，今日在场之人，若有恶意散播流言、中伤王妃者，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属下明白！”墨影心中一凛，立刻领命。王爷这是要一边保护，一边悄无声息地帮王妃扫清障碍啊！
墨影退下后，萧夜珩走到窗边，凝望着王府大门的方向。
起死回生？
他的王妃，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意外。
那般专注，那般坚定，仿佛周身都在发光。
他原本以为，同意她开医馆，是将风筝线攥在了手里。
可现在，这风筝却迎风直上，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彩，吸引了所有饶目光。
他心中那股莫名的躁动再次升起。
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混合着占英骄傲和一丝不确定的情绪。
陆晚吟……
你究竟，还能带给本王多少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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