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悄然流逝。
冰封白金城的地基在魂冰的无声置换中悄然改变着本质。
而在数里外的新白金城西区,那片属于“墨先生”的庞大工地,则呈现出一种与外界残酷生存法则截然不同的、近乎异质的喧嚣。
这里的喧嚣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石料与石料碰撞发出沉重而扎实的闷响,搅拌灰浆的沙沙声如同持续的细雨,劳工们中气十足的吆喝与号子声此起彼伏,其间偶尔夹杂着几声粗犷却并非恶意的笑骂。
唯独缺席的是皮鞭撕裂空气的尖啸,也听不到被压榨者绝望的哀鸣。
空气里浮动着汗水与尘土的气息,却也混合着从临时厨房飘出的、带着盐分的粗麦饼香气和偶尔炖煮野菜汤的温热蒸汽。
晨隆的主魂冰化身“墨尘”,并非站在阴凉处发号施令的监工。
他常常沉默地卷起那由魂冰模拟出的粗布袖口,露出看似并不强壮、却蕴藏着非人力量的手臂,与劳工们一同扛起沉重的原木,推动需要数人合力才能移动的石碾。
他那精准而及时的援手,总能在木架即将松动、重物可能滑落的危急瞬间出现,用难以理解的方式稳住局势,避免了无数次可能的伤残甚至死亡。
真正的信任,并非来自言语的蛊惑,而是在这些沾染了泥灰与汗水的砖石瓦砾之间,一砖一木地垒砌起来的。
老石匠哈克满是老茧的手,也是因为他有些老了,好几次都差点被松动的条石砸得粉碎,是“墨尘”如同鬼魅般掠过,将他从危险边缘拉回。
“墨尘”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替他拍了拍肩上的尘土。
还樱
哈克记得那是一清晨,在自己那处简陋的工作角,发现他那套用了十几年、锤柄都已开裂、凿头磨秃聊旧工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崭新、淬火精良、握柄贴合掌心的精铁工具,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本就在此。
名叫莉娜的年轻母亲,因幼子高烧而心神不宁,在脚手架上脚不稳,险些坠落。
就是有安全措施,这样摔下对于一个女人来有绝不好受。
是“墨尘”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侧,一只稳定的手扶住了她摇晃的身形。
当傍晚,一位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总带着温和气息的“女工”,那是艾拉的化身,便提着一包用干净布片包裹的、散发着清苦气味的草药,出现在了莉娜的窝棚里。
孩子的高热终于在夜色前退了,莉娜望着艾拉在晨曦中远去的背影,用粗糙的手背抹去滚烫的泪水,深深地、几乎将身体折成两段地鞠了一躬。
负责搬运重物的壮汉巴隆,性子如同未经打磨的花岗岩,一次因目睹外面的混混肆意凌辱新来的力工,怒火中烧几乎要与对方拼命,是“墨尘”平静地挡在了他身前,对着那气焰嚣张的混混低语了几句。
没人听清内容,只看到对方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如同见了鬼魅般仓皇退走,再不敢来此滋扰。
自那以后,巴隆看向“墨尘”的目光里,除了感激,更多了一种近乎原始的、对绝对力量的盲目信服。
而最直接、也最深刻地温暖着这些在饥饿线上挣扎已久的人们的,是食物。
“墨先生”提供的餐食,那浓稠的麦粥里总能见到难得的、闪烁着油光的碎屑,黑面包里掺杂着看得见的盐粒,甚至偶尔,在分发下去的干粮中,能嚼到坚韧却咸香十足的肉干条。
这对于长期处于半饥饿状态、味蕾几乎遗忘油脂和盐分的躯体而言,是比任何花乱坠的承诺都更坚实、更救命的“力量”。
他们私下里流传着一句话:“墨先生给的不仅是铜子儿,是活命的粮,是做饶力气。”
在这里,没有需要仰望星空才能获得慰藉的空洞祈祷,只有揣进怀里能填饱肚子的、实实在在的黑面包;
没有描绘来世幸福的虚无承诺,只有日落后能换来家人一顿饱饭、看得见摸得着的铜币;
没有高高在上、施舍般的怜悯,只有与泥土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的、并肩劳作的温度。
“墨尘”先生话语极少,但他似乎能记住这片工地上几乎每一个蓬头垢面的面孔对应的名字,知道驼背的老汉家里有个瘫痪的老妻需要汤药,知道那个总是躲在母亲身后、眼神怯怯的丫头已经到了该认识字的年纪。
他正用这种沉默而具体的方式,在这片被混乱与绝望笼罩的土地上,重新勾勒出何为“人”应有的、带着尊严的活法。
地下的基石在悖论魂冰的渗透下,正朝着脱离大地的方向悄然质变;
而地上的信任,也在日复一日的砖石交错、汗水流淌与无声关怀中,筑成了一道比任何巨石垒砌的城墙都更加坚不可摧的壁垒。
当劳工们将沉甸甸的工钱交到家人手中,看着亲人脸上因饱暖而重新焕发出光彩的笑容时,他们心中感念的,绝非遥远教堂里缥缈的圣光,而是那个沉默寡言、背影挺拔、总能于绝望中带来实实在在希望的“墨尘”,以及他身后那位神秘却慷慨的“墨先生”。
这种根植于最基础的生存需求与人格尊严的信任,远比依靠恐惧或虚幻希望维系的情愫更加牢固。
它如同深埋地下的盘根,足以在未来的某一,当惊世骇俗的真相撕裂空时,依然紧紧抓住这片即将飞升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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