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国边缘,那个特意为寒冰龙母希薇娅·霜鳞打造的、最大最舒适的冰窟深处。
洞壁覆盖着千年不化的、蕴含柔和神力的魂冰结晶,散发出宁静的幽蓝微光,温度恒定在最适合白龙沉眠的完美低温。
这位古老的白龙依旧沉浸在漫长的沉眠郑
她那覆盖着厚重霜鳞的巨大身躯如同连绵的冰脉,随着深沉的呼吸,鼻孔喷出的寒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细的冰晶雾霭,缓缓沉降。
龙翼收拢在身侧,爪尖微微扣入冻土,姿态是万年不变的安稳。
即使之前神国拔地而起,冲破海面,直入云霄,那剧烈的震动和外界翻覆地的变化,也未能穿透她厚重的眼皮和更深沉的梦境。
对她而言,那撼动大陆根基的伟力,不过是睡梦中遥远的、模糊的隆隆声,如同深海底部的地壳轻吟。
对她而言,似乎只是睡姿稍微颠簸了一点。
巨大的头颅无意识地挪动了一下,在光滑的冰面上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低沉呼噜,便又沉入更深的、时间仿佛停滞的安宁。
直到……
“哇!快看!那片云好像一条大鲸鱼!”
龙妹希芙兰娜清脆得近乎刺耳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兴奋,穿透冰窟的静谧。
“哥哥!那边!那边有发光的鸟!”
稚嫩的声音急切地补充,带着翅膀快速拍打的噗噗声。
“母亲怎么还在睡呀?我们都绕着她飞了三圈了!”
声音,夹杂着翅膀悬停时搅动气流的咻咻声。
嘈杂的、属于幼龙的兴奋叫嚷声,混合着龙翼拍打空气的噗噗声、幼崽特有的高亢尖啸,如同无数只不安分的爪子在挠刮着坚冰,终于,一点一点地,挠穿了希薇娅坚固的睡眠壁垒。
她庞大的身躯先是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覆盖在眼皮上的霜晶簌簌落下。
接着,一条覆盖着厚重鳞片的尾巴不耐烦地在地面上轻轻一甩,发出沉闷的“啪嗒”声,溅起一片冰尘。
她有些不耐烦地动了动巨大的头颅,发出了一声更深沉、带着浓重鼻音的沉闷鼻息,这鼻息强得在冰窟内形成一股旋风,卷起冰屑。
龙威也本能地泄露出一丝,试图驱散这些不识趣、扰龙清梦的“虫子”们。
然而,声音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清晰了——孩子们似乎因为母亲的轻微动作而更加兴奋,叫声更响亮了,翅膀拍打声也更近了些,仿佛就在冰窟口盘旋。
嗯?
不对……这风声……怎么感觉……格外空旷?
不再是穿过狭窄冰缝的低沉呜咽,而是带着一种无边无际的自由呼啸,在耳边清晰流动。
还有光,也太亮了……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眼皮外白晃晃的一片,不再是冰窟内那种柔和的幽蓝微光,而是某种强烈、直接、几乎带着温度的光芒。
一种强烈的、与常识相悖的不适感,终于撬开了这头太古白龙的惰性。
希薇娅终于极不情愿地、缓缓地,睁开了一只沉重的眼皮。
那眼皮如同古老的冰封闸门,艰难地抬起一条缝隙。
竖立的龙瞳因不适应强光而急剧收缩成一条细线。
映入她眼帘的,不再是熟悉的、被冰窟岩壁遮挡的有限视野,而是……
一望无际、蔚蓝如洗的空,那蓝色纯净得如同冻结的深海之心,深邃、辽阔,没有一丝杂质。
以及在她巢穴口下翻滚涌动的、如同白色海洋般的云层!
云浪就在洞口下方不远处翻腾、堆叠,阳光将它们渲染成耀眼的亮白与温暖的金边,仿佛触爪可及。
希薇娅:“……?”
她巨大的头颅彻底僵住了,仅睁开的那只龙瞳里,倒映着这完全陌生、违反所有地底记忆的景象,充满了纯粹的、原始的茫然。
她愣住了,另一只眼皮也猛地睁开!
两只巨大的、冰蓝色的竖瞳完全暴露在明亮的阳光和流动的云气中,瞳孔因震惊而缩得更紧。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脖颈的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如同生锈的巨型机械重启。
巨大的龙颈带动头颅探出冰窟。
然后,她看到了令她龙生观瞬间崩塌的景象:
她的巢穴,不在海面的冻土上,而是在一片悬浮于万丈高空的、巨大的冰陆边缘!
视线所及,是勾勒出平滑弧线的神国边界,魂冰构成的“大地”闪烁着幽蓝光泽,向下陡峭地延伸,直至没入翻滚的云海深渊。
下方是渺得如同模型的大地与蓝色的海, 山川河流细如刻痕,海洋只是广袤的蓝绿色绸叮
凛冽的风卷着云絮从她探出的头颅旁呼啸而过。
上方是触手可及的苍穹。那蓝色似乎近得可以一头撞进去。
远处,那座被冰封后又解冻的白金城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其中微的、活动的人影!
那熟悉的城市轮廓,此刻却如同精致的玩具,镶嵌在这片悬空冰原的另一端。
更远处,是笼罩一切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魂冰穹顶!
它如同倒扣的碗,将整个神国包裹其中,内部流淌的神力脉络清晰可见,将无垠的蓝和奔腾的云海隔在另一个世界。
寒冰龙母希薇娅,这位活了数千年的古老白龙,她什么没见过?
此刻她表示真没见过!
她就像个刚破壳的雏龙一样,张大了嘴巴,锋利如冰锥的龙牙暴露在空气中,冰冷的唾液都忘了吞咽,顺着嘴角滴落,在下方云层中砸出的空洞。
冰冷的竖瞳里充满了纯粹的、未经掩饰的懵逼。
那是一种认知被完全粉碎后的空白。龙类的智慧在此刻宕机。
这……给我……干哪儿来了?!
龙后在上。一个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名字在她空白的大脑中闪过。
她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那个儿子……
不对……难道是我还没睡醒?
她用覆盖着厚重眼睑的眼睛用力眨了几下,视野中的云海依旧翻滚。
还是……死了?这里是龙族传中的云顶龙墓?
她甚至用爪子,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使劲刨了一下身下的冻土——坚硬、冰冷、真实,还带着神力特有的微弱脉动。
她用力晃了晃巨大的脑袋,试图甩掉这荒诞的幻觉,粗壮的脖颈带动头颅左右摆动,带起一阵强风。
感受着爪子下坚实的冻土,呼吸着虽然稀薄却被神力维持正常的空气,那空气清冽异常,带着高空特有的纯净感,绝非死寂冥土的气息。
终于确认——这不是梦,也不是死后世界。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荒谬、震惊和一点点被冒犯的情绪涌了上来。
“母亲!您醒啦!”龙妹希芙兰娜兴奋地一个俯冲,白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七彩光晕,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落在希薇娅巨大的前爪旁,*冰凉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母亲巨大的、覆盖着厚鳞的指节。
“我们现在住上飞!是晨隆哥哥把我们都带上来的!厉害吧!”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充满了孩童的骄傲与对兄长力量的崇拜。
这时,她那三个名义上的兄长——沃拉兹、瑟拉弗、弗罗斯塔尔也心翼翼地飞近,落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保持着对母亲威严的敬畏距离。
三头青年龙同样沐浴在强烈的阳光下,鳞片光泽比在阴暗海底时显得更加明亮锐利,但眼神却复杂得多。
眼神复杂地看着苏醒的母亲,既有习惯性的畏惧身体微绷,翅膀维持着随时后湍姿态,也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对这片新地的兴奋。
他们尾巴尖微微摆动,目光不时贪婪地扫视着无垠的云海。
“母……母亲,” 沃拉兹壮着胆子开口,声音还有些结巴,他清了清喉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些,“我们……我们现在出门捕猎,都不用飞很远,直接往下扎进云层里” 他做了一个俯冲的动作示意,“有时候就能抓到被气流卷上来的一些奇怪的云兽!” 他语气中带着狩猎者的得意,“比以前在海里找吃的……刺激多了!”
瑟拉弗补充道,语气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惊奇:“而且,在这里,好像……好像没那么冷了?”
他展开翅膀,让温暖的阳光充分照射在翼膜上,“虽然也有寒意,但……很舒服?不像海里那么刺骨。”
弗罗斯塔尔则声嘀咕,声音细弱,带着点不好意思,巨大的爪子无意识地抓挠着冰面:“就是……就是往下看的时候,腿有点软……” 作为体型最庞大、也更习惯脚踏实地的他,对这种绝对的时时刻刻的悬空感显然还不太适应。
希薇娅听着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讲述,那些词汇——“上”、“云兽”、“不冷”、“腿软”——每一个都冲击着她古老的常识。
又看了看这匪夷所思的环境:脚下是深渊般的云海,头顶是近在咫尺的苍穹,远处是悬空的城市和巨大的魂冰穹顶……
巨大的龙脸上表情变幻,厚重的鳞片似乎都无法完全掩盖底下肌肉的抽搐。
从懵逼到震惊,冰蓝的瞳孔因信息过载而显得有些呆滞。
再到一种……“我儿子好像比我预想的还要离谱”的麻木。
她终于理解了这一切的源头。
那个在她看来总是挑战常规、甚至让她感到“头疼”的儿子,这次直接把整个家,包含所有邻居和整片国土搬到了苍穹之上!
她沉默了很久,只有鼻孔喷出的冰雾在阳光下缓缓升腾。
最终,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云巅清冷的空气,仿佛要将这荒诞的现实彻底吸入肺腑。
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混合着无奈和认命的沉重叹息。
那叹息悠长而低沉,带着龙类特有的胸腔共鸣,在空旷的云巅回荡。
“罢了……”她闷闷地嘟囔着。
“换个地方睡觉而已。”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符合她龙生哲学的解释。
只要还能睡,地方在哪里,似乎真的没那么重要?
她重新伏下庞大的身躯,鳞片与魂冰冻土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把脑袋搭在巢穴边缘,下巴搁在冰冷的冰沿上。
龙瞳半眯,俯瞰着下方的云海与渺的大地。
翻滚的云层变幻着形态,阳光穿透云隙,在下方的大地上投下巨大的、移动的光斑。
这种全新的俯瞰视角,带着一种奇异的、属于掠食者顶点的孤高福
“至少……这里的视野,还不错。” 她暗自想道,一丝难以察觉的或许是新奇感带来的满意掠过心头。
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巨大的眼睑缓缓合拢,隔绝了那过于明亮和奇幻的景象。
只要安全,有地方盘着,对她而言,在山巅、海边还是在云端,区别似乎……也不是那么大?
巨大的胸腔再次开始有节奏地起伏,喷吐的冰雾变得规律。
顶多是下次睡醒的时候,别再被吓一跳就好。
这是她再次陷入沉睡前最后的、带着点微愠的念头。
而三兄弟和龙妹,见母亲再次进入“勿扰”模式,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立刻又燃起兴奋的火花。
沉重的叹息意味着警报解除!
立刻又兴奋起来,压抑的欢呼声低低响起。
振翅高飞,四道大不一的身影带着破空声,猛地冲向那无垠的、充满未知的云海。
继续探索它们作为“空之龙”的全新日常去了。
在这云巅神国。
希芙兰娜银铃般的笑声,和青年龙们探索云层时带起的呼啸风声,成为了这片悬空之境边缘,最生动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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