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站在公园门口，风从湖面吹过来，带着一股湿冷的腥气。他没再往前走，而是把辣条包装纸捏成一团塞进裤兜，空出来的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桃木牌残片——只剩半块了，边缘毛糙，像被狗啃过。
他盯着长椅上那个背影，校服领子翻得整整齐齐，袖口还沾着一点粉笔灰似的白痕。不是白衣女人，是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坐着不动，手里攥着一张纸。
系统界面浮现在手机屏幕上，裂纹横贯右下角，但字还能看清：
【收容游魂x1（地点：公园湖边）】
【奖励：积分+1】
下方多了一行字，之前没有的：
【检测到特殊执念载体，完成交付可额外获得1积分】
“额外奖励？”他低声咕哝，“系统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上回修个漏洞才两分，还得我自己拿命去兑。”
他往前挪了两步，脚底踩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沙响。灌木丛挡住了部分视线，他绕了个弧线，贴着树影靠近，右手始终插在裤兜里，握着那半张焦边符纸。
二十米外，女孩依旧静止。
他眯起眼，瞳孔深处泛起一丝幽蓝。灵体识别开了——确实是游魂，但形态稳定，阴气浓度极低，不像攻击型。更奇怪的是，她的轮廓边缘没有普通游魂那种模糊抖动，反而清晰得像打印出来的照片。
“这数据流……怎么像是被处理过的？”他脑子里蹦出个念头，“像是经过压缩渲染的模型文件。”
他又走近五米。
女孩忽然动了。
头缓缓转过来，动作僵硬，像老式录像机卡帧。一张稚气未脱的脸露出来，约莫十四五岁，眼睛睁得很大，黑眼眶里渗出两道暗红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凝聚成滴，砸在试卷上，洇开一片污迹。
她没话，只是举起手里的纸，递向他的方向。
江临川停住脚步，喉咙发紧。
那是一张数学试卷，泛黄卷边，分数栏用红笔写着“100”，旁边还画了个笑脸。姓名栏写着两个字：
林婉。
他呼吸一顿，手指猛地攥紧符纸，边缘割进掌心。
“不可能。”他喃喃，“林婉是刑侦队的，警服衬衫第二颗扣子永远松着，左手腕有红绳结……这不是她。”
可这张脸，这字迹，连那歪歪扭扭的“婉”字最后一笔往上挑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他想起三前在废弃教学楼外捡到的那根红绳，断口整齐，像是被人用力扯断的。当时系统弹了个提示：【发现关联记忆碎片，暂无法解锁】。
现在，这块碎片好像被人硬生生塞进了他手里。
女孩依然举着试卷，黑血顺着鼻梁滑下，滴在膝盖上，但她毫无反应，只有嘴唇微微开合，声音轻得像风吹纸片：
“帮我……交给妈妈。”
江临川没动。
他知道不能接。
低阶游魂不会话，中阶以上才会保留部分意识，但眼前这个……不止是意识清晰，更像是在执行某种预设程序。就像他以前写的自动脚本，条件触发，立刻响应。
他低头看系统界面，任务标记还在闪，但多了个新图标——像是个旧式软盘，灰色的，旁边标着“待读取”。
“你让我收容游魂，又让我送试卷？”他对着空气，“你们地府外包业务现在搞KpI联动了？”
手机震了一下。
系统终于回话：
【用户反馈已记录：当前任务为“基础收容+附加委捅，是否接受？】
选项弹出来：【是】【否】
他盯着那个“是”看了三秒，突然笑了：“我一个时前还在冷库被鬼影追着砍，现在你让我当快递员？还是给死人送作业？”
他点开积分栏，余额显示“10”。阴阳加速器十分钟要10分，鬼差代打券一张8分，幽冥流量包5分。
“拼一把吧。”他自言自语，“反正最坏也就是再死一次。”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
每走一步，地面都没什么声音，但心跳声越来越响。十米、五米、三米……
他在长椅另一侧停下，和女孩隔着半米距离。
“你妈妈在哪？”他问。
女孩不答，只把试卷又往前递凛。
他犹豫片刻，伸手接过。
指尖碰到纸张的瞬间，一股凉意顺着手臂窜上来，不是冷，而是一种类似电流的东西，麻酥酥地往骨头缝里钻。试卷表面干涩，但背面似乎有字，他来不及细看，先塞进外套内袋。
“交到了。”他对女孩，“然后呢？”
女孩的身体开始变淡，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边缘出现雪花噪点。她最后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听不见：
“七月十五……别来……”
话没完，整个人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风里。
系统提示立刻跳出：
【游魂收容完成，积分+1】
【附加任务触发：交付执念物品】
【完成条件：将试卷交予指定对象】
【奖励：积分+1（待确认）】
江临川坐在长椅上，喘了口气。
他掏出试卷，重新摊开。
正面是满分成绩，反面果然有字，是用铅笔写的，字迹稚嫩：
“妈妈只要考第一，就能带我去动物园。我我不想去动物园，我想你活着。可你还是走了。那是7月14号，你答应我明就回家。”
落款写着：女儿 婉
他盯着“7月14号”这几个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日期太熟了。
就在昨晚，他在商场地下冷库修复漏洞时，系统短暂闪现过一段乱码，其中有一行清晰的数字：7.14。
他还以为是时间戳。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他抬头看向湖面，水波平静，倒映着路灯昏黄的光圈。远处拱门上的“西区市民休闲公园”牌子还在晃，吱呀作响。
手机又震了。
不是系统。
是短信。
他拿出来，屏幕裂纹让字有些扭曲，但还是能看清：
【她没死在那】
发件人依旧是未知号码。
江临川盯着这条消息，手指慢慢收紧。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从冷库逃出来后，所有异常都在指向同一个名字。
林婉。
一个本该活得好好的刑侦女警，却出现在一份初中生的遗愿试卷上，死亡日期锁定在7月14号，而她的同事、朋友、档案里，没人提过她有个女儿。
要么是假的。
要么，有人把真相埋得很深。
他把试卷折好，放进贴身口袋，紧挨着护身符的碎片。那里原本应该放一张工牌，是他穿越前公司的，现在只剩灰烬。
“修地府不如送外卖。”他低声，“至少顾客不会拿死孩子的作业来套我话。”
他站起身，腿还有点软，但比刚才强多了。他活动了下手腕，青铜指环在灯下闪过一道暗光。
系统突然弹窗：
【检测到高密度记忆干扰波】
【建议宿主立即撤离现场】
他看了一眼，没关。
反而蹲下来，用手电筒照了照长椅底部。
木板缝隙里，卡着一枚的塑料发卡，粉色的，上面印着一只卡通兔子。
他用指甲抠出来，放在掌心。
崭新的，没磨损，像是昨刚买的。
他盯着它看了两秒，正准备收起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确实有人在靠近。
他没回头。
而是把发卡塞进兜里，慢慢站直身体，右手滑进裤兜，握住了那半张符纸。
脚步声停在五米外。
一个声音响起：
“你是江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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