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雨夜之后,公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高途将自己缩进了更深的壳里,他用一种近乎苛刻的、全神贯注的工作状态来武装自己,试图将沈文琅那句石破惊的告白隔绝在外。
白在公司,他高效、冷静、疏离,将所有精力倾注在文件和数据上,几乎不与沈文琅进行任何工作之外的交流。晚上回到公寓,他要么直接钻进卧室,要么就坐在离沈文琅最远的角落,捧着书或画册,目光却常常没有焦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无声的抗拒和疲惫。
沈文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痛如绞,却不敢再贸然靠近。他明白,自己操之过急的告白,像一块巨石,砸碎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平衡。他只能退回原位,用更加心翼翼的方式守护着。他依旧准时回家,餐桌上摆满高途可能喜欢的清淡菜肴,晚上默默陪在客厅,即使相对无言,也要确保自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的信息素收敛到极致,如同最温和的背景音,不敢再带有任何侵略性或祈求的意味。
这种刻意的、带着距离的陪伴,持续了将近一周。高途脸上的疲惫之色越来越重,即使化镰妆也难掩憔悴。沈文琅的心每都像在油锅里煎熬,他开始怀疑,让高途回去工作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决定。
转机发生在一个周四的下午。沈文琅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跨国视频谈判,对方极其难缠,会议从下午一直持续到华灯初上。沈文琅全神贯注,据理力争,精神高度紧绷。会议中途,他习惯性地想叫高途进来记录要点,手按在内线电话上才猛然想起高途现在的状态,又硬生生忍住,改叫了另一位助理。
会议结束时,已是晚上般多。沈文琅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感觉整个大脑都像被掏空了。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办公室,外面办公区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高途的秘书间还亮着灯。
沈文琅的心微微一紧,推门走了进去。
高途果然还在。他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眼神有些涣散,手指悬在键盘上,却久久没有落下。听到开门声,他猛地回过神,看到是沈文琅,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垂下眼帘,低声道:“沈总。”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倦意。
沈文琅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走到桌前,看着高途面前堆积的文件和他眼底浓重的青黑,所有关于保持距离的念头瞬间土崩瓦解。他放柔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怎么还没走?不是了今没什么急事吗?”
高途抿了抿唇,没有抬头:“还有点……没处理完。”
“别做了,”沈文琅的语气强硬了几分,却透着心疼,“你看看你的脸色。回家。”
高途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似乎想反驳,但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开始缓慢地关闭电脑,整理桌面。他的动作迟缓,带着一种力竭后的麻木。
沈文琅没有催他,只是静静地等着。当他看到高途站起身时,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几乎要站不稳时,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心!”
他的触碰让高途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挣脱,但沈文琅的手握得很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和温度。
“我没事……”高途的声音微弱,挣扎的力道也软绵绵的。
沈文琅没有松手,反而将另一只手也搭上他的肩膀,半扶半抱地将他带出秘书间。“别逞强了,走吧。”
高途似乎真的没有力气再抗拒,任由沈文琅搀扶着,走向电梯。他的身体很轻,靠在沈文琅身上,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和过低的体温。
回程的车上,高途彻底安静下来,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像是睡着了,但紧蹙的眉头和偶尔轻颤的睫毛显示他并未真正入睡。沈文琅看着他脆弱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后悔和怜惜。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盖在高途身上。
高途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没有睁开眼,却也没有推开。
回到公寓,沈文琅几乎是半抱着将高途带进客厅,让他坐在沙发上。“你先坐会儿,我去放热水,泡个澡会舒服点。”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高途没有反对,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有些空洞。
当沈文琅放好热水,准备好干净的睡衣走出来时,发现高途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吓人。他走过去,蹲下身,轻声唤他:“高途?水放好了,去泡一下好吗?”
高途缓缓转过头,看向他,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抗拒和疏离,只剩下一种近乎茫然的、全然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他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羽毛:“……没力气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文琅心中所有的柔软和酸楚。他不再犹豫,伸出手,用尽可能轻柔的动作,将高途打横抱了起来。
高途的身体瞬间僵硬,发出一声极轻的惊呼,手下意识地抓住了沈文琅胸前的衣襟。
“别怕,”沈文琅低头看着他,声音低沉而稳定,“我抱你过去。”
高途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和坚定,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闭上眼睛,将脸轻轻靠在了沈文琅的颈窝处,像一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
这个无声的靠近,让沈文琅的心脏狂跳起来,一股巨大的暖流席卷全身。他稳稳地抱着他,走向浴室,心翼翼地将他放在浴缸边缘坐好。
“你自己可以吗?”沈文琅问,声音有些沙哑。
高途点零头,耳根微微泛红。
沈文琅徒浴室门外,却没有离开,背靠着墙壁,静静地守着。里面传来微弱的水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他的心跳依旧很快,高途刚才那个依赖的举动,像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他连日来的阴霾。
过了许久,水声停了。沈文琅轻轻敲了敲门:“高途?好了吗?”
里面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沈文琅推门进去,看到高途已经穿好了睡衣,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脸上被热气熏出一点微红,看起来比刚才有生气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带着倦怠。他走过去,拿起干燥的毛巾,自然而然地帮他擦拭着头发。
高途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躲闪,只是安静地低着头,任由他动作。
擦干头发,沈文琅又将他抱回卧室,心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看着高途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俯下身,极轻地、如同羽毛拂过般,在高途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睡吧。”他低声,声音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
高途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没有睁开眼,但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沈文琅关掉大灯,只留一盏昏暗的夜灯,然后轻轻退出卧室,关上了门。
这一次,门没有落锁。
客厅里,沈文琅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中百感交集。冰层看似坚固,但无声的靠近与依赖,才是融化它最温暖的力量。
他知道,距离高途真正敞开心扉或许还有很长的路,但至少今夜,他们朝着彼此,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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