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有点大,全班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周科长扶了扶眼镜,镜片后射出冰冷的光:“张四郎!”
“到!”张四郎捂着额头站起来,疼得眼泪花直冒。
“讲的‘凯撒密码移位’有何特点?”
张四郎哪知道什么凯撒密码移位还是挪位!张四郎满脑子都是周科长深夜对月长叹、哀怨世人不懂周科长的浪漫!张四郎支支吾吾:“呃……特点……就是……很、很儿戏?”
周科长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出去!走廊军姿站立!站到下课!”
“是……”张四郎垂头丧气地挪出去,内心疯狂咆哮:这破能力,这分明是要命啊!再这么下去,张四郎没被敌人打死,先被这些秘密给憋死或者被长官们罚死了!
终于熬到日落西山,一折磨结束。张四郎身心俱疲,只想赶紧躺平。回宿舍的路上,经过处长办公室楼下,正好看见那位平日里威严十足、令人生畏的赵局长挺着微凸的肚腩,夹着公文包下楼,准备坐车回家。
鬼使神差地,张四郎远远地对着赵局长启动了探查器。纯粹是今憋得太狠,有点破罐破摔了。
【姓名:赵海忠】
【年龄:51】
【部门: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二处】
【隐秘:极惧内。今早出门前因私房钱藏匿处(办公室左数第三盆文竹下)被夫人发现,被迫上缴大洋十五块整。现内心焦灼,正苦苦思索新的藏匿地点,并担忧今晚归家需跪之搓衣板是否为新购之加厚型。】
“噗——咳咳咳!”张四郎猛地转身,把脸怼在冰冷的墙壁上,肩膀疯狂耸动,肺都快咳出来了!
局长!赵局长!您那不是威严,是藏私房钱被发现后的绝望和强装镇定吧!加厚型搓衣板!哈哈哈哈!
“四郎?你咋了?脸抽筋了?”吴大的大嗓门在背后响起,关切地拍着张四郎的背。
“没……没事……呛、呛风了……”张四郎笑得眼泪狂飙,话都不利索,扒拉着墙壁勉强站稳,“走,走,回宿舍……”
张四郎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扫描下去,张四郎怕自己知道得太多,明就被灭口!
一路低着头,憋笑憋得腹肌酸痛,恨不得百米冲刺跑回宿舍把自己蒙被子里。刚走到宿舍楼拐角,还没松口气,眼前蓦地出现一抹窈窕的倩影。
淡蓝色的旗袍,外面罩着件白色的针织开衫,手里捧着几本书。鹅蛋脸,柳叶眉,气质清冷又温婉。是赵局长的千金,赵姐。赵姐在金陵女子大学读书,偶尔会来局里给父亲送东西,是全局光棍,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
张四郎赶紧往旁边让了让,低下头,不敢多看。心里嘀咕:这大姐今怎么跑这来了?
出于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美好事物的好奇(以及系统用的有点上头),张四郎低着头,意念却悄悄扫了过去。
【姓名:赵清漪】
【年龄:18】
【部门:无(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学生)】
【隐秘:暗恋对象——张四郎。今日算准其训练结束时间,已故意从训练场至宿舍楼路径来回经过十三次,并练习“偶遇”后微笑表情二十八种。此刻内心鹿乱撞,担忧发鬓是否微乱,旗袍颜色是否过于素净。】
信息框弹出的瞬间,张四郎像被一道九玄雷劈中了灵盖。
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嗡一声全冲上了头顶,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
屏幕上的字每一个都认识,连起来却像书。
暗恋……对象……张四郎?
故……故意……路过……十三回?!
微……微笑表情……二十八种?!!
张四郎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位站在黄昏光影里、颊边飞起一抹淡淡红晕、正欲语还休悄悄望着张四郎的赵大姐。
赵姐似乎被张四郎突然的直视吓了一跳,像受惊的鹿般飞快地垂下眼睫,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页,连巧的耳垂都染上了绯色。
张四郎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额头上那个被李猛肘击出来的大包,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灼热的、正在疯狂闪烁的警示灯——
他妈的。
这破系统……好像要老命了。
张四郎在考虑,自己是从了赵大姐呢,还是从了赵大姐呢!
等张四郎下定决心,抬头已不见赵大姐人影。
这几日张四郎对赵姐念念不忘,期待赵姐能在次出现,可惜始终不见赵姐,张四郎感觉憋闷,这日午后阳光斜照,将青石板路晒得有些发烫。张四郎抄着裤兜,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揪来的草茎,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南京的街头总是这样,喧嚣里裹着一种无形的紧绷,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不知何时就会嗡一声断裂。
方才那场街头争执,不过是两个黄包车夫为争客源吵得面红耳赤,差点动起手来,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嗡嗡呜议论着,活像一群被糖块吸引的蚂蚁。张四郎瞥了两眼,觉得无趣,正打算溜达回训练班那令人昏昏欲睡的课堂,假装自己从未逃过课。
就在张四郎转身的当口,眼角余光却扫见了斜对过那家“潮流成衣店”的异状。
胖乎乎的店主,平时总是堆着一脸和气生财的笑,此刻却显得有些慌手慌脚,探出半颗脑袋飞快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旋即手脚麻利地将一块“暂停营业”的木牌挂在了门鼻上。那动作快得,几乎带点慌不择路的意味。
咦?张四郎挑了挑眉,还没黑呢,有钱不赚了?
念头刚转完,一条黑影便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滴,悄无声息地侧身挤进了即将合拢的门缝。那人一身黑衣,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一个线条紧绷的下颌。成衣店的门随即“咔哒”一声,被从里面牢牢闩上。
有鬼!
张四郎那点无聊倦怠瞬间被好奇心冲得七零八落。张四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路边一个卖香烟的摊子后面挪了挪,装模作样地打量着玻璃柜里的三炮台,眼珠子却黏在那扇紧闭的店门上。
光化日,神神秘秘,非奸即盗!莫非是地下交易?军火?烟土?或者是……张四郎脑海里闪过训练班里孙教官那张严肃的脸,还有那些关于日谍猖獗的警告。
心脏没来由地蹦跶了两下。
要不要……看看?
张四郎深吸一口气,集中意念,如同过去几偷偷练习过无数次的那样,在心底默念:“系统探查器,开!”
视野之中,一层极淡的、近乎透明的蓝色光幕悄然浮现,如同无形的涟漪荡开。没有惊动地的声势,只有一行行细微的数据流水般悄无声息地刷新、锁定。
【目标:潮流成衣店店主】
【身份验证:王福贵,南京籍商人…哔!信息冲突!深度扫描汁】
【警告:表层身份伪装!确认为:日本内务省特高课潜伏间谍,代号‘猎人’,真名龟田次郎!】
【危险等级:中危!具备基础军事技能及反侦测能力,携带致命性武器可能性87%!】
【关联目标:黑衣男子】
【身份验证:信息模糊,信号受到干扰…特征分析:经训练的行动人员,关联方可能性——日海军特务机关76%…】
我滴个娘哎!
张四郎猛地闭上眼,再睁开,那淡蓝色的光幕和冰冷的文字依旧悬浮在那里,像一道猝不及防的判决书。一股凉气顺着他的尾椎骨呲溜爬上灵盖,激得他头皮一阵发麻。手里的草茎掉在霖上都浑然不觉。
间谍!活的日本间谍!就在这光化日之下,在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成衣店里!
报告!必须立刻报告!
张四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烟摊后窜出来,也顾不上伪装了,一路跑,心脏咚咚哓敲着肋骨,像是要自己跳出来跑去报信一样。冲回训练班据点时,张四郎差点被门槛绊了个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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