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再次睁眼时，床头的百合花正开得剔透。
浅仓深雪蜷缩在床边的藤椅上，紫发垂落如瀑，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草绿色荧光——那是她用律者权柄催生植物时留下的痕迹。
“醒了？”她的声音轻得像怕惊碎晨光，递来的温水中漂着两片薄荷叶。
自从用血液稀释律者核心的那晚后，深雪的瞳孔又变回了最初的琥珀色，只是每当阳光斜照，眼底仍会闪过极淡的紫影，如同被水洗过的淤青。
房间里的变化比凯文的伤口愈合更惊人。曾经堆满电子元件和空罐头的窗台，如今爬满了会发光的常春藤，叶片脉络间流淌着星砂般的微光。
枯死多年的龙骨木盆栽里，竟冒出了嫩红色的新芽，花盆边缘还停着两只被花香吸引来的蓝蝶——这在崩坏肆虐的世界里几乎是奇迹。
“你该多和其他人话。”凯文试着坐起，肋下的绷带牵扯着新长的皮肉。
深雪立刻伸手扶住他的后背，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想起昏迷时，隐约看见的那些在自己伤口上绽放的白色铃兰。
她没接话，只是将削好的苹果切成薄片，摆成整齐的扇形放在青瓷盘里。
午后的阳光漫过窗台，深雪忽然伸手替他拂开额前的碎发。
暮色四合时，深雪会坐在床边编织花环。
她的权柄能让任何植物在指尖抽芽，此刻正用月光草编出环状的光带，戴在凯文床头的金属栏上。
当第一颗星辰爬上窗棂，整间屋子突然被萤火虫般的光点填满，那些都是深雪用律者能量凝聚的拟态植物，在阴影里轻轻摇曳。
“其实你不必……”凯文看着她膝头散落的草叶，忽然想起她变成律者时攥着的半枚糖果。深雪摇头，将新摘的夜露花插进他床头的玻璃……
“植物不会在乎人有没有杀过人。”她的声音像浸了露水的花瓣，“它们只在乎有没有被好好浇水。”
夜风掀起窗帘，带来远处城市的嗡鸣。
凯文望着深雪在月光下编花环的侧影，发现她颈间的银链已经修复如初，吊坠是颗用崩坏能结晶磨成的铃兰。
那些曾缠绕她的黑色藤蔓，此刻正以某种温柔的形态存在于花盆里，替他的薄荷苗挡住夜霜。
深雪将编好的蒲公英花环轻轻戴在凯文枕畔，指尖触到他腕间新缠的绷带——那是今早她看见他试图起身时，不心崩裂的伤口。
“其实……”她忽然开口，声音比营养液循环的水流声更轻。
“这些我一直在想。”窗外的暴雨突然击打玻璃，震得窗台上的风信子微微发抖。深雪望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银发被夜灯染成珍珠色。
“奶奶过，人要把重要的话对着风，这样就算出口的瞬间会害怕，风也会帮忙把勇气带到对方耳边。”
凯文的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眼。他听见深雪的指尖摩挲着床单的声音，像她给植物松土时那样轻。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她的声音里泛起涟漪，“是你让我对这个绝望的世界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一滴雨珠顺着玻璃滑落，在她倒影的眼角划出泪痕，“后来……你又帮我走出阴影…”
凯文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慢了半拍。凯文感觉深雪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手背，又触电般缩回去。
“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她的呼吸声变得紊乱，“我是差点杀死你的律者，你是要拯救世界的人……”她忽然抓住他的手，将什么东西塞进他掌心，“这个给你。”
那枚崩坏能结晶雕成的种子在深雪掌心轻轻颤动，绿光如呼吸般明灭，叶脉状的纹路里流转着她昨夜未眠的星光。
凯文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看清了她耳尖红得像被晨露染透的枫叶，睫毛投下的阴影在眼下抖成细碎的蝶翼。
“我希望……”深雪的指尖在种子表面划出细的涟漪，崩坏能波动与凯文的心跳产生微妙共振……
“你可以接受它……就像接受我这样满身裂痕的人一样……”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角，那里还留着上次战斗时被藤蔓划破的缺口，缝补的针脚歪歪扭扭，是她照着奶奶的教程学的。
凯文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忽然注意到深雪今特意换上了初见时的白裙——尽管裙摆还沾着洗不掉的崩坏能污渍，领口却别着他送的那枚银铃兰胸针。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突然意识到此刻两人交叠的影子，正像她种在窗台的并蒂花般纠缠。
“其实我——”他刚开口，床头的月光草突然疯长，宽大的叶片如活物般蜷起，啪地捂住了他的嘴。
深雪惊呼一声，却见更多藤蔓从花盆里涌出，像调皮的幼兽般缠住凯文的手腕，将他按回柔软的枕头里。
那些藤蔓带着清晨露水的清香，顶端还开着几朵羞答答的黄花，显然是深雪用权柄特意“训练”过的。
“别话……”深雪的声音轻得像蒲公英绒毛，膝盖抵在床边，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前倾。
凯文能看见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带着几分慌乱几分孤注一掷，像即将跃入火中的飞蛾。
她举起右手，在两人之间虚虚合拢，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宝物：“在极东的学校里，女生收到男生送的那种巧克力……”
藤蔓托起她的手腕，将那枚发光的种子轻轻按在凯文胸口，“就代表着接受了对方呀……”
凯文的思绪突然被拽回三前的超剩那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导购员堆满笑容，将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塞进他手里时，背景音里正放着《恋爱循环》的音乐。
他当时只是想找些甜食让深雪开心，却忘了极东支部连自动贩卖机都印着樱花告白的图案。
“等等……那只是普通的黑巧克力啊！”他的抗议被叶片闷成含混的呜咽，藤蔓却在此时收紧，像在替深雪撒娇。
深雪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发梢扫过他唇角时，带起一阵细密的痒。
她闭上眼，睫毛在脸颊投下颤动的阴影，声音却突然清亮起来：“就算你现在只是同情我……”
种子突然在凯文胸口生根，嫩芽顶开他的领口，“这株‘心之种’也会把你的心跳传给我哦……”
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响起——不是因为异常，而是因为凯文的心率飙升至每分钟一百三十次。
藤蔓们像是感受到什么，顶赌黄花纷纷绽开，吐出带着薄荷香的雾气。
深雪睁开眼，看见凯文眼中倒映的自己，比任何她用权柄催生的花都要明亮。
“笨蛋学弟……”她的指尖轻轻刮过他发烫的脸颊，终于露出劫后余生般的笑意……
“下次想安慰人，先学好不同地区的示爱暗号啊……”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凯文内心此刻到底是有多崩溃。
心中满满都是吐槽的凯文因为这时候身体实在过于虚弱，也没有办法动用崩坏能，所以就只能静静的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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