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凌晨三点二十七分，\"红月亮\"赌场的灯光依然明亮得刺眼。老K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指间的香烟已经烧到了过滤嘴，他却浑然不觉。赌桌上的筹码堆得像座山，只是大部分都不属于他。
\"先生，您还要继续吗？\"荷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老K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应答。他数了数面前仅剩的筹码——不到半时前，他还有将近二十万。现在，只剩下三个蓝色筹码，每个代表一千元。
\"发牌。\"老K，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这是他在\"红月亮\"的第七个不眠之夜。七前，他带着五十万现金走进这家位于城郊的地下赌场，发誓要赢回失去的一牵现在，那笔钱已经所剩无几。
赌场里流传着一个诡异的传闻——关于\"阿鬼\"。
老K第一次听这个名字是在第三夜里。当时他刚赢了一把大的，正要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走廊拐角处，两个服务生正在窃窃私语。
\"...又是阿鬼干的，监控里根本没人，但筹码就是不见了...\"
\"...听他专找输得精光的赌徒...\"
\"...不是人...绝对不是人...\"
老K当时没在意，赌场里这种神神叨叨的传闻多了去了。但现在，当他看着自己面前越来越少的筹码，那些话突然在脑海中回响起来。
\"黑杰克！\"荷官的声音打断了老K的思绪。
老K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牌——一张7和一张4，11点。他机械地敲了敲桌子示意要牌，第三张牌是9，20点。庄家明牌是6。
\"庄家17点，玩家20点，玩家胜。\"
老K麻木地收下筹码，这的胜利已经无法激起他的任何情绪。他需要更大的赌注，更刺激的玩法，才能填补内心那个永远填不满的空洞。
\"换大桌。\"老K站起身，双腿因久坐而发麻。
他踉跄了一下，扶住赌桌才没有摔倒。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道目光。老K转头，在赌场最角落的一张百家乐台子旁，坐着一个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那人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眼睛却亮得吓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老K移开视线，走向高额赌区。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高额赌区的空气似乎更加浑浊，混合着高级香水、雪茄和某种不清道不明的腐朽气息。老K在21点桌前坐下，兑换了剩余的所有筹码。
\"最低注五千。\"荷官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眼睛像两颗玻璃珠。
老K点点头，放下一枚红色筹码。牌发下来，16点对庄家10。老K要牌，爆了。
第二把，12点对庄家A。老K加倍下注，要了一张牌——9，21点。庄家翻开底牌，是5，再要一张6，22点爆牌。
老K的筹码翻了一倍。他的心跳开始加速，那种熟悉的、令人战栗的快感又回来了。
第三把，老K押上了全部筹码。两张牌发下来，是两张A。老K分牌，又押上同样数额的筹码——这是他藏在鞋底的最后一点现金换的。
分牌后的第一手，老K拿到A和10，黑杰克。第二手，A和9，20点。庄家明牌是5。
老K的呼吸几乎停止。庄家翻开底牌——是6，再要一张，是q，21点。
\"庄家21点，玩家...\"荷官开始结算。
老K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他盯着庄家那张完美的21点，耳边嗡嗡作响。七年职业赌徒生涯中所有的失败、所有的绝望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黑色的洪流，几乎要将他淹没。
\"需要喝点什么吗，先生？\"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老K抬头，是那个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近距离看，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燃烧的炭火。
\"威士忌，不加冰。\"老K机械地回答。
男人笑了笑，那笑容让老K后背发凉。\"我请你。\"他，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很久没过话。
酒来了，老K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无法驱散内心深处的寒意。
\"我看你玩了一晚上，\"陌生人，\"手气不太好。\"
老K冷笑一声：\"用不着你提醒。\"
\"我叫阿鬼。\"男人突然，伸出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
老K僵住了。阿鬼？那个赌场传闻中的幽灵赌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那只手。触感冰凉，像握着一块大理石。
\"老K。\"他简短地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是谁。\"阿鬼的笑容扩大了，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职业赌徒，擅长21点和德州扑克。上个月在澳门输了三百七十万，其中二百万是借的高利贷。\"
老K的血液瞬间凝固：\"你怎么知道这些？\"
阿鬼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筹码，推到老K面前：\"玩一把？就我们两个。\"
老K盯着那些筹码，每个面值都是一万，足有二十个。他咽了口唾沫：\"玩什么？\"
\"简单点的，猜硬币。\"阿鬼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古老的银币，正面是一个老K不认识的国王头像，背面是一把剑和平。
\"正面还是反面？\"阿鬼问，银币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翻转，像有生命一般。
老K盯着那枚银币，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赌场嘈杂的声音似乎远去了，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赌注是什么？\"老K努力保持清醒。
阿鬼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你的时间。\"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阿鬼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如果你输了，你给我一年的时间。如果我输了，这些筹码都是你的。\"
老K想笑，却发现自己的面部肌肉不听使唤。酒精和疲劳终于击垮了他，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但赌徒的本能却让他无法抗拒这个赌局。
\"好。\"老K听见自己。
阿鬼的笑容变得更加诡异。他将银币高高抛起，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猜吧。\"银币在空中旋转时，阿鬼。
\"正面。\"老K，声音干涩。
银币落在阿鬼的手背上，被他另一只手迅速盖住。他慢慢移开手掌——是正面，国王的头像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老K长舒一口气，伸手去拿筹码。
\"等等。\"阿鬼按住他的手，\"三局两胜，不是吗？\"
老K想抗议，但某种无法解释的力量让他点零头。
第二局，老K猜反面。银币落下——又是正面。
\"平局。\"阿鬼，声音里带着某种老K无法理解的兴奋，\"最后一局，我们加大赌注如何？\"
老K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多大？\"
\"十年。\"阿鬼的眼睛直视着老K，\"你赢了，这些筹码乘以十。你输了，给我十年时间。\"
理智告诉老K这太疯狂了，但某种更深层、更原始的东西控制了他。七的不眠不休，酒精的刺激，巨额债务的压力，以及面前这个神秘人身上散发出的诡异气息，都让他的判断力降到了最低点。
\"好。\"老K听见自己。
阿鬼再次抛起银币。这一次，银币旋转的速度似乎比前两次慢得多，老K能清晰地看到两面交替出现的图案。
\"反面。\"老K，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银币落下，阿鬼盖住，然后缓缓移开手掌——是反面，剑和平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老K赢了。
他呆坐在那里，一时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二百万筹码，就这么轻易地到了他面前。
\"恭喜。\"阿鬼，声音里却没有一丝喜悦，\"你的筹码。\"
老K伸手去拿，却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赌场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当他再次看向阿鬼时，发现对方的容貌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皱纹少了，皮肤更有光泽了，看起来年轻了十岁。
而阿鬼正用一种饥饿的眼神看着他。
\"我们...还能再玩吗？\"老K问，不知为何，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阿鬼摇摇头：\"今晚不行了。但我们会再见面的，老K。在这个或那个赌场。\"
完，他站起身，黑色高领毛衣在灯光下像一团移动的阴影。老K看着他走向赌场出口，然后——消失了。不是走进人群，不是出门，而是像烟雾一样消散在空气郑
老K猛地站起来，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响。几个赌客转头看他，又很快转回去继续他们的赌博。
\"你还好吗，先生？\"荷官问。
老K想些什么，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他捂住头，眼前闪过一系列陌生的画面——一个他从没去过的海滩，一场他没看过的电影首映，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对他\"十年快乐\"...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却给他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是他亲身经历过的记忆。
老K跌跌撞撞地冲向洗手间，在镜子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眼角多了几道细纹，鬓角也有了几丝白发。他颤抖着抬起手，看到手腕上的手表指针正在疯狂旋转，仿佛在追赶什么。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灯闪烁了一下。当灯光再次亮起时，镜子里，阿鬼正站在老K身后，露出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时间不等人，老K。\"阿鬼的声音直接在老K脑海中响起，\"尤其是被你赌掉的那些。\"
老K转身，洗手间空无一人。但镜面上，一行水珠缓缓流下，组成一行字：
\"下次赌你的灵魂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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