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的七月,雨季刚刚过去,山林间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
李华和王芝这对三十出头的夫妻,在滇西北的一个村庄里经营着农家乐。这下午,空湛蓝如洗,阳光穿过云层,洒在层峦叠嶂的山峰上。
“日他先人板板,这儿总算放晴了。”李华望着窗外,嘴里叼着根烟,含糊不清地道。
王芝正在厨房里忙碌,头也不回地接话:“你个龟儿子少抽点烟,赶紧去山上看看有没有菌子,这两客人多,都点名要吃新鲜野生菌。”
李华嬉皮笑脸地走到王芝身后,在她奶子上捏了一把:“晓得喽,晚上来点花样让你这荡妇菊花大开。”
“滚远点!”王芝笑骂着推开他,“不早了,快去快回,记得穿雨鞋,林子里湿滑。”
李华拎起竹篮,戴上草帽,吹着口哨就往村后的菌山走去。这条山路他走了十几年,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半山腰的那片松林。
松树下的菌子最多,尤其是这个时节,一场雨过后,各种菌子如同赶集一样从土里钻出来。
山路两旁是茂密的灌木丛,偶尔有几只山雀扑棱着翅膀飞过。李华心情很好,农家乐生意不错,加上这个季节菌子能卖个好价钱,他盘算着年底能不能把房子再扩建一下。
走到半山腰的松林,李华眼前一亮。松针铺成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地长着各式各样的菌子。青头菌、牛肝菌、鸡枞菌,还有不少他叫不出学名但确认无毒的本地菌种。
“今运气不错嘛。”李华蹲下身,心翼翼地用随身带的刀割下菌子,抖掉泥土,轻轻放进篮子里。
就在他专心致志采摘时,眼角瞥见一簇异常鲜艳的红色。拨开灌木丛,李华发现了几朵从未见过的菌子。它们通体鲜红,伞盖上散布着白色斑点,像是血滴喷溅形成的图案,妖艳得令人不安。
“这是啥子菌?以前没见过嘛。”李华犹豫了一下,想起村里老人常颜色鲜艳的菌子多半有毒。
他本不想理会,但那双菌子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吸引着他的目光。菌盖上的斑点仿佛在微微颤动,像是一只只眼睛在眨动。
“不定能卖大价钱。”李华最终没能抵挡住诱惑,心地将那几朵红色菌子单独包好,放在篮子最底层。
太阳开始西斜,林中的光线变得柔和。李华的篮子已经装了大半,他心满意足地起身准备下山。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树木似乎扭曲了一下。
“妈的,蹲太久了吧。”李华摇摇头,扶着树干站了一会儿,等眩晕感过去后,才慢慢往山下走。
回家的路上,李华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几次猛地回头,却只看到随风摇曳的树枝。林中的鸟鸣声不知何时消失了,四周静得可怕。
“自己吓自己。”李华嘟囔着,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时,夕阳的余晖已经把农家乐的院染成了金色。王芝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到丈夫回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咋这么晚?采到啥子好货没?”
李华把篮子递过去,神秘兮兮地掏出那几朵红色菌子:“你看这是啥?没见过吧?”
王芝接过来仔细端详,皱起眉头:“这菌子长得邪门,红得跟血一样,怕是有毒哦。”
“你懂个锤子!”李华不满地夺回菌子,“越是鲜艳的越值钱,明我拿到县上问问。”
王芝还想什么,但客人陆续回来,她便忙着张罗晚饭去了。李华偷偷把那几朵红色菌子藏了起来,打算明单独去县城卖个好价钱。
晚饭时分,农家乐里热闹非凡。来自各地的游客围着长桌,品尝着地道的云南农家菜。李华心情大好,还拿出了自酿的苞谷酒招待客人。
等客人散去,已是晚上九点多。王芝在厨房收拾碗筷,李华则鬼鬼祟祟地拿出那几朵红色菌子。
“你搞啥子名堂?”王芝一边擦桌子一边问。
李华嘿嘿一笑:“尝尝鲜嘛,就放一点点,试试味道。”
“你个砍脑壳的!万一有毒咋整?”王芝急忙上前阻拦。
李华灵活地躲开:“胆鬼,我就炒一朵,高温杀菌,怕个球!”
王芝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去。李华将一朵红色菌子洗净切片,和辣椒蒜片一起爆炒。菌子下锅的瞬间,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不像普通菌菇的清香,反而带着一丝甜腻,闻久了让人头晕。
炒好的菌片油亮亮地躺在盘子里,红色褪去,变成了暗褐色。李华夹起一片放入口中,嚼了几下,点点头:“味道不错,有点苦,后味倒是挺香。”
王芝狐疑地看着他:“真没事?”
“能有啥事?”李华又吃了几片,然后把剩下的倒进了垃圾桶,“味道一般,不吃了。”
这时,已经完全黑透,院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电灯在风中摇曳。
李华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连喝了两大杯水还是不解渴。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景物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
“我有点不舒服,先睡了。”李华摇摇晃晃地走向卧室。
王芝担心地看着他的背影:“叫你莫乱吃,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李华倒在床上,只觉得旋地转。他闭上眼睛,希望能尽快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李华在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中惊醒。他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王芝不在身边。
李华挣扎着坐起来,喉咙干得发痛。他摸索着想要开灯,手指按了几次开关,灯却没有亮。
“停电了?”李华嘟囔着,摇摇晃晃地走出卧室,想去厨房找水喝。
院子里月光惨白,像是铺了一层霜。李华眯着眼,适应了黑暗后,他隐约看到院子中央有个人影。
“王芝?大半夜不睡觉搞啥子名堂?”李华喊道。
人影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李华眯起眼睛仔细看,那确实是他老婆王芝,穿着一身白衣,背对着他。
“你聋了?”李华不满地走过去。
就在他离王芝还有几步远时,王芝突然缓缓转过身来。
李华倒吸一口冷气,脚步猛地停住。
那不是王芝。至少,不完全是。
站在月光下的女人有着王芝的身形和面容,但她的脸白得吓人,嘴唇却鲜红如血。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瞳孔,整个眼球完全是漆黑的,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你...你咋了?”李华声音发颤,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王芝”嘴角慢慢向上扯,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微笑。她的牙齿变得尖利,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李华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恐惧像冰冷的蛇,顺着他的脊椎向上爬。
“王芝”开始向他走来,步伐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声音。随着她的靠近,李华闻到了一股腐烂的气味,混合着那股奇异菌子的甜腻香气。
“莫过来!”李华终于能发出声音,但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的。
“王芝”似乎没有听见,依然一步步逼近。她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向李华。这时李华才注意到,她的指甲变得又长又黑,像是猛兽的爪子。
李华转身想跑,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救命啊!”李华惊恐地大叫,拼命蹬腿试图挣脱。
抓住他脚踝的力量大得惊人,李华被硬生生拖了回去。他翻过身,看到“王芝”正俯视着他,那双全黑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福
“你是我男人,”“王芝”开口了,声音既像她又不像她,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你属于我。”
李华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你不是王芝!你是啥子东西?”
“王芝”的笑容更加诡异了:“我是你老婆啊,你不认得我了?”
她突然扑上来,骑坐在李华身上。李华想要推开她,却发现她的身体重得不可思议,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放开我!救命啊!”李华声嘶力竭地喊叫,希望有客人能听见。
“王芝”俯下身,那张诡异的脸几乎贴到李华脸上。他能感觉到她冰冷的呼吸,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没人会来救你,”她轻声,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们都睡了,睡得很熟很熟。”
李华感到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他用尽全身力气,一拳打在“王芝”脸上。
如果是正常人,这一拳至少会让她吃痛后退。但“王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反而笑了起来。
“不乖哦,”她着,一只手掐住了李华的脖子,“不乖的孩子要受惩罚。”
窒息感袭来,李华眼前开始发黑。他拼命抓挠那只手,却无济于事。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王芝”突然松开了手。李华大口喘着气,咳嗽不止。
“这么快弄死你没意思,”“王芝”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好玩的游戏,“我们先玩点别的。”
她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李华的眼睛瞪得老大,他认得这把刀——那是他平时用来劈柴的刀,就放在厨房门口。
“你...你要干啥子?”李华声音颤抖。
“王芝”没有回答,而是用刀尖轻轻划过李华的胸口。衣服应声而裂,露出下面的皮肤。刀尖很钝,划得李华生疼,但并没有出血。
“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王芝”的声音突然变得正常了些,像是回忆起了甜蜜的往事,“你带我去看映山红,满山都是红的,真好看。”
李华愣住了,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起这个。
“王芝”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那双全黑的眼睛似乎有了些许波动。但很快,诡异的表情又回到了她脸上。
“但那都是假的!”她突然尖叫道,声音刺耳得不像人类,“你根本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
刀尖猛地下压,李华感到一阵剧痛,鲜血从伤口渗出。他惊恐地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妻子”,确信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女人。
“你不是王芝...你到底是谁?”李华艰难地问道。
“王芝”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忽高忽低:“我是山里的精怪,是你们这些贪心之人引来的灾祸。”
她举起砍刀,这次不再是戏弄,而是瞄准了李华的脖子。李华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致命一击。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睁开眼,看到“王芝”僵在那里,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她的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快...跑...”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她嘴里挤出,这次完全像是真正的王芝在话。
李华愣住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另一个诡计。
“王芝”的表情扭曲着,时而狰狞,时而痛苦。她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抽搐,拿刀的手颤抖不止。
“快跑啊!”她突然用王芝的声音大喊一声,同时身体向一侧倒去。
李华趁机挣脱,连滚带爬地冲向院门。他不敢回头,拼命向前跑。
村中路在月光下蜿蜒向前,两旁的房屋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灯光。李华边跑边喊:“救命啊!杀人了!”
但没有任何回应,整个村子死一般寂静。
李华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顿时魂飞魄散——“王芝”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她的姿势极其诡异,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关节以不可能的角度弯曲着。
更恐怖的是,她脸上挂着那种诡异的微笑,在月光下格外瘆人。
“日你妈哟!”李华骂了一句,加速向前跑。
他本能地朝着村后的山林跑去,希望茂密的树木能提供藏身之处。脚下的山路崎岖不平,李华好几次差点摔倒,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不断向前。
终于,他跑进了下午采菌子的那片松林。月光被茂密的松针过滤,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李华躲在一棵粗大的松树后面,屏住呼吸倾听。
除了自己的心跳声,林子里一片寂静。李华稍微松了口气,也许那个东西没有追上来。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不是从路上传来的,而是从...上面?
李华惊恐地抬头,看到“王芝”正站在一根粗大的松树枝上,离地足有三四米高。她是怎么上去的?
“找到你了。”她轻轻地,然后像片羽毛一样飘然而下,落在李华面前。
李华吓得瘫软在地,连滚带爬地向后挪动。“王芝”不急不缓地跟上,手中的砍刀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为什么跑呢?”她偏着头问,黑眼睛一眨不眨,“我们不是夫妻吗?夫妻应该永远在一起啊。”
李华徒一棵大树前,已经无路可退。他颤抖着:“你...你究竟把王芝怎么了?”
“王芝”笑了,露出尖利的牙齿:“我就是王芝啊,老公。”
她突然扑上来,砍刀高高举起。李华本能地抬手格挡,感到一阵剧痛——刀锋深深砍进了他的前臂。
鲜血喷涌而出,李华惨叫一声。疼痛反而激发了他的求生欲,他猛地一脚踹在“王芝”腹部,将她踢开几步远。
“王芝”似乎没料到这一击,踉跄着后退,砍刀也脱手飞出。李华趁机爬起来,不顾手臂的剧痛,向林子深处跑去。
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滴落在林间的松针上。李华感到头晕目眩,失血和恐惧让他体力迅速下降。
他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向下坠落——他踩空了一个山坡,滚了下去。
旋地转中,李华的身体多次撞击在树木和石头上,最后重重落在一片平地上,失去了知觉。
......
王芝洗完碗筷,又打扫了一遍厨房,这才发现李华不在卧室。她皱了皱眉,这龟儿子又跑哪去了?
她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影,又检查了厕所,也是空的。
“李华!死哪去了?”王芝喊道,只有山谷的回音应答。
她回到屋里,发现李华的手机还放在床头充电,钱包也在。不像是出门的样子。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王芝心头。她拿出手机拨通李华的电话,听到铃声从卧室传来——他根本没带手机。
“这个砍脑壳的!”王芝骂了一句,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她先检查了农家乐的各间客房,客人都已经睡下,没有李华的踪迹。然后又去了仓库和厨房,还是一无所获。
王芝站在院子里,月光下的山村安静得可怕。她突然注意到院门是开着的,平时晚上他们都是锁门的。
“不会是出门遇到啥子事了吧?”王芝心想。李华虽然有时不靠谱,但不会这么晚不打招呼就外出。
她回到屋里,拿上手电筒,决定在村子附近找找。
“李华!李华!”王芝的喊声在寂静的村庄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越来越担心,敲开了邻居家的门。邻居张老四睡眼惺忪地出来,听李华不见了,也立刻清醒了大半。
“莫急,我喊几个人一起找。”张老四回屋穿上衣服,又叫醒了另外几户邻居。
很快,一支七八饶搜索队组成了。大家拿着手电筒,分头在村子里外寻找李华。
王芝和张老四一组,沿着村后的路向山上找去。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摇曳,照亮崎岖的山路。
“李华!听到应一声!”王芝不断呼喊,但除了夜虫的鸣叫,没有任何回应。
张老四安慰道:“莫担心,可能是喝多凉在哪儿睡着了。”
王芝摇摇头:“他晚上就喝了一杯,清醒得很。”
他们找遍了李华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没有发现踪迹。王芝的心越来越沉。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路边的草丛有些异样。走近一看,几株草被压倒了,上面还有深色的斑点。
王芝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倒吸一口冷气——那是血迹!
“张叔,你看这个!”王芝声音颤抖。
张老四凑过来,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是血没错。往这边走!”
他们顺着血迹的方向找去,血迹断断续续,指向菌山深处。
王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敢想象李华遇到了什么。是摔伤了?还是遇到了野兽?或者是...山里的不干净东西?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云南的乡村流传着许多关于山精鬼怪的传,平时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在这深夜的山林中,那些故事突然变得真实而可怕。
其他搜索队成员也聚集过来,大家顺着血迹向前寻找。血迹越来越多,显然李华受伤不轻。
“在这儿!”突然,前面有人大喊。
王芝急忙跑过去,手电筒的光束下,她看到了令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李华昏迷不醒地躺在一片空地上,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他的衣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身上满是擦伤和淤青。最诡异的是,他脸上带着极度恐惧的表情,即使昏迷中,肌肉也紧绷着。
“李华!”王芝平丈夫身边,颤抖着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张老四检查了一下李华的伤势,皱眉道:“手臂擅很重,但不像野兽咬的,倒像是...刀伤。”
王芝这才注意到,李华手臂上的伤口整齐得诡异,确实像是利刃所致。是谁会对李华下此毒手?
“先别管那么多,赶紧送医院!”张老四指挥两个年轻人做了个简易担架,心翼翼地把李华抬上去。
回村的路上,王芝紧紧握着李华冰凉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好一个人,怎么转眼就变成了这样。
到达村卫生所时,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医生简单处理了李华手臂的伤口,建议立即送往县医院。
救护车赶到时,太阳已经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山村。但在王芝眼中,这个世界突然变得陌生而危险。
......
李华在县医院躺了两才恢复意识。
他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臂的剧痛和喉咙的干渴。他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洁白的花板。
“水...”他嘶哑地。
趴在床边打盹的王芝立刻惊醒,看到丈夫睁着眼睛,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你个砍脑壳的!总算醒了!”
她心地用棉签蘸水湿润李华的嘴唇,解释道:“你脱水严重,不能一下子喝太多。”
李华茫然地看着四周:“我咋在医院?”
王芝瞪大眼睛:“你不记得了?我们在山上找到你时,你半死不活地躺在那儿,手臂被人砍了那么深一道口子!”
零碎的记忆片段涌入李华脑海:红色的菌子、月光下的院子、眼睛全黑的王芝、林中的追逐...
他猛地一颤,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妻子:“你...你是王芝吗?”
王芝莫名其妙:“我不是王芝是哪个?你脑壳摔坏了?”
李华仔细端详着妻子——正常的瞳孔,正常的肤色,没有任何诡异之处。他稍微松了口气,但恐惧依然萦绕心头。
“那晚...到底发生了啥子?”王芝问道。
李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断断续续出了那晚的经历。他讲得语无伦次,但王芝还是听懂了大概。随着他的叙述,王芝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等李华讲完,王芝长叹一声:“我就那菌子有问题!”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后是几片干枯的菌子碎片:“这是在垃圾桶里找到的,你倒掉的那盘菌子不见了,我怀疑是你的那个‘王芝’处理掉了。”
李华困惑地看着她:“你是...那都是幻觉?”
王芝点点头:“我问过村里的老人,你的那种红色带白点的菌子,他们疆鬼遮眼’,吃了会产生恐怖的幻觉。以前也有人中过招,但没你这么严重。”
李华难以置信:“但那感觉太真实了!还有我的手臂...”他看向自己被绷带包裹的左臂。
“那是你自己弄的!”王芝低声道,“我们在你旁边找到了劈柴刀,上面只有你的指纹。”
李华如遭雷击。那么真实的经历,竟然全是幻觉?他记忆中的那个诡异“王芝”,实际上是他自己幻觉的产物?
王芝握住他没受赡手,轻声道:“医生菌子毒素会影响大脑,让人产生逼真的幻觉。你那晚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脑子编出来的。”
李华沉默了。这个解释虽然合理,但那晚的经历太过真实,他至今心有余悸。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后,李华出院回家。他的身体逐渐恢复,但心理上的创伤却难以愈合。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敢在黑暗处独处,看到红色东西会本能地紧张,甚至对王芝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王芝体贴地陪伴在他身边,夜晚总是开着夜灯,也从不再提那晚的事。
三个月后的一个傍晚,李华坐在院子里看日落。夕阳把空染成了橙红色,美得令人心醉。王芝端着一碗鸡汤走过来,递给他。
“趁热喝,老母鸡炖的。”
李华接过碗,突然:“那晚...我之所以产生那种幻觉,可能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恐惧。”
王芝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恐惧啥子?”
李华看着远方:“恐惧失去你,恐惧你变成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
王芝笑了,握住他的手:“傻儿咯,我永远都是你认识的那个王芝。”
李华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他知道,有些阴影需要时间才能消散,但只要有爱和陪伴,再深的恐惧也能被治愈。
夜幕降临,山村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是星子洒落人间。李华和王芝相携回屋,关上门,将黑暗挡在外面。
菌山的夜晚依然深邃,但有疗火和陪伴,便不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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