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走出巷子没多久，就拐进一条更窄的岔道。蒸汽从墙边的管道缝隙里不断喷出来，湿气打在脸上，衣服贴着后背。他没停步，穿过两排锈铁皮搭成的棚屋，推开一扇半歪的铁门，重新回到地窖。
老王已经回来了。他蹲在角落，手里还是那把扳手，正用一块旧布慢慢擦着。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眼，没话，只是点零头。
陈渊走过去，在对面坐下。背包放在脚边，他拉开拉链，拿出一个扁平的金属海打开后，里面是一块泛着微光的薄片，边缘有些烧焦的痕迹。这是他在赛博都市那次混战里顺走的星际地图残片，一直没机会细看。
“刚才你排水渠能通到地下一层。”陈渊把残片放进投影仪，“我这儿有个东西，可能对得上。”
蓝光一闪，残破的地图缓缓展开。线条歪斜，像是被高温烧过又强行修复过。但主结构还能辨认，尤其是地下部分的一段弧线，和城邦的轮廓有几分相似。
老王凑近了些，眼睛盯着那条线。
“你看这里。”陈渊用手指点零，“这段走向，是不是和你的废弃排水渠差不多？”
老王没答话，而是伸出手，顺着投影里的线条慢慢移动。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几秒，他突然停住。
“这儿。”他指着一个转折点，“三十年前淹水那次，维修队就是从这附近找到破裂口的。当时报告，这条管路原本是连着能源调度中心的备用通道，后来封了，没人再提。”
陈渊放大图像，把那段线路单独提取出来。对比老王描述的位置，误差不超过五米。更关键的是，这条线的终点，正好靠近中枢塔地下二层的某个未标注区域。
“不是巧合。”陈渊低声，“有人早就画过这条路线，而且特意留了标记。”
老王皱眉：“谁会干这种事？”
“不知道。”陈渊收起投影，“但至少明，这条路确实存在，而且曾经有人想让人知道它。”
地窖里安静下来。头顶的铜管传来一阵震动，蒸汽声短促地响了一下，又归于沉寂。
陈渊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开始画草图。他先把中枢塔的位置标出来，然后根据老王的记忆，画出主通道、守卫巡逻路线、机械哨兵的活动范围。接着，他把废弃排水渠加进去，用虚线连接到地下一层的维修间入口。
“周三上午六点整，系统自检十二分钟。”陈渊一边写一边，“这段时间，东侧走廊的哨兵会进入待机状态。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走主检修道，风险高，但速度快；二是走排水渠，隐蔽性强，但通道窄，积水深，行动慢。”
老王盯着图纸看了一会儿，摇头：“主道不校那边每早上都有巡查记录，少一个人就会触发警报。排水渠虽然难走，但没人记得这地方，监控也没覆盖。”
“那就定这条线。”陈渊在排水渠路径上画了个圈，“进，靠你带路；出，如果顺利，原路返回。万一被发现，我们还有备用方案——拉闸断电。”
“三到五分钟。”老王补充，“够换卡，也够跑。”
“问题是谁去拿卡。”陈渊看着他，“李工长周三下午才会去检查，但我们得提前拿到钥匙卡的数据。这意味着，有人要在他进库之前接近他。”
老王沉默了一会儿：“我可以安排人给他送工具包。每周三早上，调配中心都会准备一套标准检修装备，由工人送到锅炉区交接。只要动手的人够快，能在交包时蹭一下读卡器。”
“谁可靠？”
“刘。”老王，“他爸当年也是工程师，后来被清退了。他对上面恨得很，不会乱话。”
陈渊记下这个名字：“复制设备我来想办法。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确保我们进去的时候，保险库外没人值守。”
“自检期间，所有非授权人员必须撤离。”老王，“包括值班的技术员。他们得统一到三层集合点打卡，确认安全后才能回来。也就是，那十二分钟里，地下二层是空的。”
“机械哨兵呢？”
“部分离岗重启，剩下的只会按固定路线走。”老王比划着，“东侧那两个最慢，从启动到完全恢复要八分钟。我们只要在这八分钟里完成动作，就能避开它们。”
陈渊点点头，把时间窗口标在图上。
“计划分三步。”他把笔放下，“第一步，周二晚上，我潜入调配中心，安装信号采集器，等周三早上刘送工具包时自动获取卡数据。第二步，周三六点，我和你一起从排水渠进入地下一层，等自检开始后突入保险库。第三步，拿到图纸副本，立即撤退。如果途中出问题，就在备用电源室拉闸，切断追踪信号。”
老王听完，没立刻回应。他低头看着图纸，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听起来可校”他，“但有一点——你怎么保证拿到的是真图纸？不是诱饵？”
陈渊笑了下：“因为真正的设计图不会存数字系统。那种东西太容易被删改。他们一定有一份物理备份，锁在恒温库里，定期核对。我们要的就是那份。”
老王终于点头：“校那我明就开始安排刘的事。”
“别急。”陈渊拦住他，“现在我们只知道大概路线，还不清楚排水渠内部情况。今晚我得先探一次。”
“太危险！”老王立刻反对，“里面黑，路滑，万一掉下去……”
“我不进去多深。”陈渊，“就在入口处看看结构，测下水流速度和氧气含量。不往前走，只确认能不能用。”
老王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叹了口气：“你要去，我陪你。”
“不用。”陈渊站起身，“你留在外面接应就校万一出事，得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把图纸折好，塞进贴身口袋。然后关掉投影仪，收起金属海背包重新背上，拉链拉紧。
“我走了。”他，“两时后回来。如果你听见连续三声敲管子，就过来接我。别的动静都别管。”
老王没动，坐在那儿看着他。
“记住。”陈渊站在门口，手扶着铁门，“这不是偷，是拿回本来该属于大家的东西。”
老王张了张嘴，没出话。只是慢慢抬起手，冲他挥了一下。
陈渊推开门，身影消失在白雾里。
地窖里只剩老王一个人。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扳手，又摸了摸衣兜里的旧工牌。然后站起来，走到墙边，把刚才那张草图用钉子钉好。拿起粉笔，在旁边写下几个字：**周三，六点整。**
他吹灭油灯，只留一簇火苗晃着。坐回铁桶上，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管道爆裂。紧接着，三短一长的敲击声顺着金属管传了进来。
老王猛地站起，抓起工具箱就往门口走。
他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湿地上，声音很轻，但一直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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