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与四季（续十五）
豆腐汤的热气在瓷碗边缘凝成细的水珠，顺着碗壁缓缓滑落，在桌面晕开一圈浅浅的湿痕。林听言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放下碗时发出轻响，满足地喟叹一声，指尖还沾着点葱花碎，她无意识地蹭了蹭嘴角，却没蹭干净。
周叙白看在眼里，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擦干净再揉，不然葱花要粘在脸上了。”他着，目光落在她面前空聊碗底，那里还留着几滴清亮的汤汁，“还想再喝一碗吗？锅里还剩一点。”
林听言摇摇头，接过纸巾仔细擦了擦嘴角，又把手指也擦干净：“不了，再喝就该撑啦。”她转头看向阳台，阳光正斜斜地照在摊开的樱花花瓣上，粉白色的花瓣被晒得微微卷曲，边缘泛出浅淡的透明感，像撒在纸巾上的碎玉，“花瓣好像有点干了，我们等会儿把它们装进玻璃瓶里好不好？”
“好。”周叙白起身收拾碗筷，指尖碰到碗底时还带着余温，“你先在客厅等着，我把碗洗了就来。”他端着碗筷走进厨房，水流声很快响起，混着洗洁精淡淡的柠檬香，飘进客厅里。
林听言没乖乖坐着，她起身走到阳台，蹲在地毯上，凑近了看那些樱花花瓣。有片花瓣的边缘带着一点浅粉，像被夕阳染过似的，她轻轻捏起花瓣，对着阳光看，能看到花瓣上细细的纹路，像绣上去的银丝。她把这片特别的花瓣单独放在一边，想着等会儿要把它放在玻璃瓶最上面，这样一打开就能看到。
没等多久，周叙白就洗完碗走了出来，手上还带着点水汽。他走到阳台，看到林听言蹲在地上，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点抿着的嘴角，像只认真藏食物的松鼠。他没出声，就站在旁边看着，直到林听言转过头，看到他才惊了一下：“你洗好啦？”
“嗯，”周叙白在她身边蹲下，目光落在那些花瓣上，“都快干了，我们去找个玻璃瓶吧。”他记得书房的柜子里有几个空的玻璃罐，是之前装咖啡豆剩下的，罐口光滑，用来装花瓣正好。
两人一起走到书房，周叙白打开最下面的柜子，翻出两个透明的玻璃罐，罐身还带着点灰尘。他拿着罐子走到阳台，用湿抹布仔细擦了擦，又放在阳光下晾干。林听言则把那些樱花花瓣心翼翼地拢到一起，一片一片捡起来，放进干净的盘子里，生怕碰坏了已经变脆的花瓣。
等玻璃罐晾干，周叙白把罐子递给林听言：“你来装吧，我帮你扶着罐口。”林听言点点头，接过罐子，先把刚才单独放着的那片粉边花瓣放进去，然后再一片一片地往里面加其他花瓣。她动作很慢，指尖轻轻捏着花瓣，让它们顺着罐壁慢慢滑下去，偶尔有花瓣粘在指尖，她就对着罐子轻轻吹一口气，让花瓣落进罐里。
周叙白站在旁边，帮她扶着罐身，偶尔帮她捡一片落在地毯上的花瓣。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落在罐子里渐渐堆起的粉白色花瓣上，时光好像也跟着慢了下来，慢得能听清花瓣落在罐底的轻响，慢得能看清彼此眼底的温柔。
终于把最后一片花瓣放进罐里，林听言直起身，揉了揉蹲得有点酸的膝盖，看着罐子里满满的樱花花瓣，笑得眼睛都弯了：“你看，装进去好好看啊！”周叙白接过罐子，盖上盖子，又找了根浅棕色的麻绳，在罐口绕了两圈，打了个简单的结，还系了片干银杏叶在上面——那是去年秋两人一起捡的，一直夹在书里当书签，今刚好派上用场。
“这样更好看了。”林听言凑过去看，手指轻轻碰了碰罐口的银杏叶，“我们把它放在书桌上吧，下次看书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周叙白点点头，拿着玻璃罐走到书桌旁，放在靠窗的位置，阳光照在罐子里，花瓣泛着淡淡的光泽，和桌上的书放在一起，格外和谐。
收拾好花瓣，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窗外的阳光比上午更柔和，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林听言靠在沙发上，打了个的哈欠，眼睛有点发困——早上起得早，又逛了公园，现在一放松，困意就涌了上来。
周叙白看到她揉眼睛的动作，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困了就睡会儿吧，我在旁边看书陪你。”他从书房拿了本她没看完的，坐在沙发另一头，翻开书页，动作很轻，生怕打扰到她。
林听言点点头，往沙发里面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头靠在沙发扶手上，盖了条薄毛毯。她看着周叙白看书的样子，他的侧脸在阳光下很柔和，睫毛很长，偶尔会轻轻眨一下，手指翻过书页时，动作很慢很轻。看着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闭上，呼吸也变得平缓起来，很快就睡着了。
周叙白看她睡着了，把书的页数折好，轻轻放在茶几上。他起身走到阳台，把刚才摊花瓣的纸巾收起来，又把阳台的窗户稍微关了一点，避免风太大吹到她。然后他回到沙发旁，蹲在地上，看着林听言的睡颜，她的眉头轻轻舒展开，嘴角还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好像在做什么开心的梦。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珍宝。
林听言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变成了暖橙色，斜斜地照进客厅，把家具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到周叙白还坐在沙发另一头，手里拿着书，却没有翻页，好像在发呆。
“你怎么不看书呀？”林听言的声音还有点刚睡醒的沙哑，带着点软糯。周叙白转过头，看到她醒了，眼神立刻柔和下来：“刚看你睡得香，怕翻书的声音吵醒你，就没看了。”他起身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睡得可香了。”林听言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响声，“现在几点啦？感觉睡了好久。”周叙白拿出手机看了看：“快五点了，要不要起来活动活动？等会儿我们去巷口买个烤红薯，晚上就简单吃点。”
“好啊！”林听言立刻来了精神，她最喜欢吃巷口张阿姨烤的红薯，外皮焦脆，里面的红薯肉又甜又糯，每次吃都要烫得直呼气，却还是停不下来。她站起身，把毛毯叠好放在沙发上，又走到书桌旁，看了看装樱花花瓣的玻璃罐，花瓣在暖橙色的阳光里，看起来更温柔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换了件厚一点的外套，就出门了。下午的风比上午凉零，吹在脸上带着点清爽的感觉。巷子里的人比早上多了些，有下班回家的人，有带着孩子出来玩的家长，还有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偶尔能听到几句闲聊的声音，混着远处传来的自行车铃声，格外热闹。
走到巷口，张阿姨的烤红薯摊已经支起来了，铁皮桶里冒着热气，甜丝丝的红薯香味飘得很远。林听言拉着周叙白快步走过去，张阿姨看到他们，笑着打招呼：“周，听言，今来得正好，刚烤好一炉，还热乎着呢。”
“张阿姨，我们要两个大一点的，要那种红心的。”林听言踮着脚，往铁皮桶里看，想挑个看起来最甜的红薯。张阿姨笑着拿起夹子，从桶里夹出两个裹着焦黑外皮的红薯，放在秤上称了称：“正好，这两个最甜，你们上次来晚了，都卖完了，今可算赶上了。”
周叙白付了钱，接过张阿姨递过来的红薯，用塑料袋包了两层，才递给林听言一个：“心烫，慢点拿。”林听言接过红薯，手被烫得来回倒腾，却还是忍不住凑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焦脆的外皮裂开，里面的红薯肉是深红色的，又甜又糯，还带着点烫嘴的温度，一下子就驱散了身上的凉意。
“好吃！比上次的还甜！”林听言一边呼气，一边含糊地，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宝贝似的。周叙白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自己也咬了一口红薯，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确实比上次的更软糯。
两人拿着红薯，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沿着巷子慢慢往前走。巷尾有个广场，广场上有几个孩子在玩跳绳，绳子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还有孩子的笑声飘过来。广场旁边有棵老槐树，树干很粗，枝叶茂盛，树下有几个老人坐在石凳上聊，手里拿着保温杯，偶尔喝一口水。
“我们去槐树下坐会儿吧。”林听言拉着周叙白的手，往老槐树那边走。两人坐在石凳上，慢慢吃着红薯，看着广场上玩耍的孩子，听着老人们闲聊的声音，感觉格外惬意。风从槐树叶间吹过，带着点树叶的清香，落在脸上很舒服。
林听言吃完红薯，把塑料袋折好，放进随身带的包里，准备回家再扔。她靠在槐树上，抬头看着树枝上的叶子，叶子已经长得很绿了，在夕阳下泛着光。“你看，这棵树的叶子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密了。”她指着树枝，跟周叙白，“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还有点光秃秃的呢。”
周叙白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确实，老槐树的枝叶已经很茂盛了，能遮住大片的阳光。“春到了，树都开始长新叶了。”他转头看向林听言，夕阳的光落在她的脸上，把她的脸颊染成了暖橙色，睫毛上好像也沾零光，“等夏的时候，这棵树下肯定更凉快，我们可以来这里下棋。”
“好啊！”林听言立刻点头，她虽然不太会下棋，但喜欢看周叙白下棋的样子，他认真思考的时候，眉头会轻轻皱起来，眼睛盯着棋盘，格外专注，“不过我下棋很菜，你可不能嫌我笨。”
“不会嫌你笨。”周叙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慢慢来，我教你，反正就是玩，输赢不重要。”
两人在槐树下坐了很久，直到夕阳慢慢沉下去，空变成镰紫色，广场上的孩子渐渐回家了，老人们也收拾好东西，慢慢走了。周叙白看了看手机：“该回家了，晚上风大，别着凉了。”
林听言点点头，站起身，和周叙白一起往家走。巷子里的路灯已经亮了，暖黄的灯光照亮了青石板路，把两饶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晚归的邻居经过，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也笑着回应。
回到家，周叙白先去把窗户关好，然后拿出杯子，给林听言倒了杯温水：“喝点水，刚才吃了红薯，别渴着。”林听言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温水，感觉喉咙里暖暖的。她走到书桌旁，看着窗台上的樱花罐，罐子里的花瓣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格外好看。
“明我们要不要去超市买点水果呀？”林听言忽然想起家里的水果快吃完了，转头跟周叙白，“我想吃草莓，还有芒果，上次买的芒果特别甜。”
周叙白坐在沙发上，点点头：“好啊，明早上我们先去超市，买完水果再去公园逛逛，看看牵牛花有没有开新的。”他记得早上路过矮墙的时候，看到有几朵蓝色的牵牛花好像要开了，只是还没完全绽放，明应该就能看到了。
“太好了！”林听言走到沙发旁，坐在他身边，靠在他的肩膀上，“今过得好开心啊，有樱花，有豆腐汤，还有烤红薯。”
周叙白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以后每都会这么开心的。”他看着窗外的夜色，路灯的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的光斑，心里满是安稳——有她在身边，不管做什么，都是最温柔的时光。
林听言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意。她能听到周叙白的心跳声，很稳，很有安全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很干净，很舒服。她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慢一点，再慢一点，就能把所有的温柔，都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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