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陶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颤抖,泄露出一丝并不似表面那般从容的心绪。
到底是年纪尚轻,即便努力模仿着杜行首昔日的风范,以清冷寡言作为铠甲,终究还是欠缺了些火候。同自己一般,还不能完全掩饰自己的内心。
“风景确实不同了,”沈月陶意有所指,随手从经过侍女托着的盘中取过两盏清酒,递了一盏给李师容,“从前在台下羡慕,如今在台上演。台下看的是热闹,台上演的……可是全副身家性命。”
李师容接过酒杯,指尖与沈月陶的微微一触,冰凉而炽烈。
她们俩是作之合的盟友。
“全都,此时名声最躁的有三人。沈姐,可知是谁?”
沈月陶上下打量了一下近在眼前的李师容,目光追随今日荣光最盛的林婉清。尔后轻笑一声,点零自己的腰带,黄色的。
李师容却摇摇头,声道:“只是沈姐不愿,否则最盛的必定是你。”
沈月陶迎着湖面,眯着眼、微微昂着头享受着喧嚣。这些叽叽喳喳鲜活的声音,真好听啊!
画舫内丝竹悦耳,笑语喧阗。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或倚栏赏景,或围坐品茗,或低声交换着最新的首饰花样与城中轶事。
她们衣裙华美,珠翠生辉,构成一幅流动的锦绣画卷。那看似融洽的氛围中,眼波流转间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衡量与比较。
偶尔有几道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独自与李师容交谈的沈月陶,带着几分探究,几分轻慢,很快又移开,继续着言笑晏晏。
这艘画舫上,除了林姐,无人是真正尊重沈姐的。可她们不知道,沈姐有多厉害。
这些贵女如同精致易碎的琉璃盏,美则美矣,内里却空洞。她们活在父兄夫君的荫庇之下,谈论着风花雪月,计较着衣饰排场,却不知这繁华表象下的暗流汹涌。
而沈姐不同,到底哪里不一样,李师容尚不能得很清楚。
或许是对自己的提携,还有始终平和的态度。
亦或者是杜行首之事。
李师容隐约觉得,这满船之人,无人可以匹敌沈姐的手腕。
“我竟不知,我可得李行首这么高的评价。”沈月陶陡然睁开眼睛。
李师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为沈月陶感到一丝不平时,指尖的杯盏被沈月陶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抬眼,便见沈姐已豪迈地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收盏时,沈月陶眼中的亮光锐利而耀眼,胜过所有的明珠。
这神情恰好落入一直注视着她的李师容眼中,让李师容心中那份“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慨与对沈月陶的钦佩几乎要满溢出来,清晰地写在了脸上。
下一刻,额间传来微凉柔软的触福
沈姐不知何时已凑近,伸出食指,带着几分亲昵与告诫,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控制一下你的表情,不要轻易让人看出来。”沈月陶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宠溺?
“李行首!”
李师容蓦地回神,脸颊微热,连忙垂眸,借整理袖口掩饰瞬间的慌乱。是了,喜怒形于色,在这等场合是大忌。
沈姐这是在点拨她。她再次抬眼时,脸上已恢复了那种清冷疏离、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心跳,却比方才快了几分。
正当沈月陶与李师容低声交谈之际,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打破了附近的和谐氛围: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家姐。许久不见,沈姐风采依旧,只是不知……可还记得刘侍郎家那位可怜的如夫人?”
话的正是刘侍郎家的千金刘敏。
旁边站的是吏部王尚书家的千金王芷兰,素来与林婉清有些不对付。
此刻她捏着团扇,眼含讥诮,声音不大不,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
不好当面下了林婉清的面子,下沈月陶的面子还是可以的。
果真这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几位贵女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窃窃私语声渐起。
“听那位如夫人落了水,孩子都没保住呢……”
“可不是嘛,当时都是林姐推的,后来也不知怎么就不了了之了。”
“还能怎么?有些人惯会做戏,自己做了恶事,反倒栽赃给别人……”
话语如同毒蔓,缠绕着旧事,越越不堪。
李师容眉头紧蹙,上前半步欲要开口,却被沈月陶不动声色地轻轻一推手肘,示意她退后。李师容此刻的身份,若卷入贵女们的口舌之争,无异于引火烧身。
隐藏在侍卫群中,奉命暗中护卫的星闻听着那些越来越过分的指责,眉头也紧紧锁起。
摸了摸袖中的东宫令牌,若是亮出身份,自然能震慑住这群人,为沈姐解围。
但如此一来,自己的身份暴露,后续麻烦不,恐误令下交代的正事。攥紧了拳,一时有些两难。
沈月陶站在目光的中心,那些尖锐的话语刺入耳郑她清晰地知道,原主确实做了——推人下水,栽赃林婉清。
左脑有个声音在叫嚣:矢口否认!或者干脆吵回去!而右脑却在冷静地权衡:众目睽睽,旧事重提,硬杠绝非上策,一定有别的解法!
电光火石间,她心中已有决断。
只见沈月陶缓步上前,用只有刘敏才能听到的声音声道:
“刘姐提及此事时没考虑过你父亲吗?”
刘敏刚要发作,沈月陶迅速压住她的手,用扇子挡住嘴巴:“没了儿子您父亲一定很火大,我都当场被拆穿了。你,为何你父亲没有找上门?”
刘敏的脸如调色盘一般变了又变,旁边的王芷兰要上前,刘敏反而上前更靠近了一步,站得隔沈月陶更近一步了。
倒抽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很好,既然你这么识时务,那便再送你一个消息。
沈月陶附脸贴耳在她旁边道:“你家雪姨娘的侄子,是不是在府上住了快3年了?”
“你——”
刘敏眼眶都红了!
哦吼!
沈月陶暗道一声“狗血”。大姐,你什么身份,怎么都轮不到嫁给对方,竟然还暗许了芳心。
这刘家姐倒是个知趣的,即便绞着手帕红着眼,也还是短暂留足了面子。
“是和沈姐有些误会。”
她这一承认,反倒让众人一愣,连王芷兰都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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