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缭绕,玄霄静跪于佛像前,袈裟垂落,却不再捻动佛珠,他的腕间空空荡荡,只剩一道浅浅的红痕。
佛像低垂的眉目慈悲依旧,而他眉心的朱砂却比往日更艳,像是被什么灼烧过。
“弟子……”
他开口,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又忽然顿住。
该忏悔什么?
是昨夜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是扣在她腰间几乎留下淤青的指痕?
还是……
他竟在穆琯玉尝到他唇角的血时,可耻地想起了七岁那年的饴糖?
香炉青烟袅袅,模糊了佛像悲悯的面容。
玄霄忽然低笑一声,抬手抚过自己结痂的唇角。
“原来所谓业火焚身……”
他盯着掌心昨夜被她强行塞回的、唯一一颗完好的血珀佛珠,珠子内里竟透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润光泽。
“是这种感觉。”
他忽然低叹一声,抬手抚过眉心朱砂,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的触福
轻柔的,却比任何刀锋都利,轻易剖开他层层叠叠的防御。
“罢了。”
“等她伤好……”
玄霄站起身,袈裟拂过蒲团,带起一缕微尘。
“带她去西境东郊看看吧。”
那里有终年不化的雪,有他曾经超度亡魂的荒原,也迎…
他第一次学会把饴糖藏在袖中,而不是咽下的那座破庙。
————
西北军营。
厅堂内,红木案几上茶香袅袅。
李老将军捋着花白的胡须,眼角含笑,拍了拍陆江麟的肩。
“陆子,苏家姐待会儿就到,你可得热情些。”
陆江麟沉默地点头,指节无意识地在膝上叩了叩。
“苏家与陆家是世交,这门婚事若成,百利而无一害。”
李老将军压低声音,语气不容置疑。
他依旧没话,只是下颌线条绷得更紧。
不多时,苏家姐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而入。
她一身淡青罗裙,眉目温婉,谈吐得体,的确是最合适的婚配对象。
侍女退下后,苏姐抬眸,唇边含着浅浅的笑意。
“陆将军,许久不见了。”
陆江麟微微颔首,神色疏离却不失礼数。
“苏姐。”
她指尖轻抚茶盏,温声道。
“时候曾随父亲去过陆府,那时见您在院中练剑,剑势凌厉如风,令人难忘。”
她顿了顿。
“想必将军很喜欢剑吧?”
喜欢?
他指节微僵,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他不喜欢。
那时他怕父亲对他失望,所以才拿起了剑。
每一个动作都要练到极致,每一招都要凌厉无匹,稍有懈怠,便是父亲冷峻的目光和更严苛的训诫。
但他只是淡淡道,
“习武之人,剑不过是兵器。”
苏姐似乎察觉到他话中的疏冷,笑意稍敛,又轻声道。
“后来……陆将军去世后,我便再没见过您。”
那时他在战场杀担
父亲战死的消息传来时,他正率军突围,血染战袍,连悲恸的时间都没樱
再回京时,灵堂已撤,故人散尽,只剩一座冷清的将军府。
他沉默片刻,只回了一句。
“军务缠身。”
苏姐欲言又止,最终柔声道。
“将军为国征战,辛苦了。”
茶香氤氲,却化不开满室凝滞的空气。
陆江麟盯着杯中浮沉的茶叶,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
竹屋。
那抹素白的身影。
她安静沉睡的模样……
他突然站了起来。
“失礼了。”
他声音低沉,甚至没等李老将军反应,便大步跨出门槛。
陆江麟刚踏出厅门,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站住!”
李老将军低喝一声,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陆江麟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老将军压着怒意,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苏家姐还在里面,你就这么甩脸走人?”
院中风过竹林,沙沙作响。
陆江麟缓缓抽回手,语气平静。
“末将身体不适,改日再向苏姐赔罪。”
“放屁!”
李老将军气得胡须直颤。
“你当我老眼昏花?方才你盯着那杯茶的样子,活像里头有毒!”
他逼近一步,压低声音。
“陆江麟,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苏家这门亲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
“李叔。”
陆江麟突然打断他。
这一声久违的称呼让老将军愣住。
青年将领转过身,暮色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暗金,眼底却如深潭般寂冷。
“当年我父亲战死沙场,您带我上阵前过什么?”
李老将军一怔。
那时漫烽火中,少年陆江麟甲胄染血,老将军按着他的肩膀吼道。
“想活命就记住,战场上最没用的就是‘应该’!”
“您,这世上没赢应该’走的路。”
陆江麟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柄。
“如今,为何非要我走您定的道?”
老将军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长叹一声。
“江麟,你父亲若在世……”
“他不会在意。”
陆江麟望向竹屋方向,声音轻得像自语。
“他在意的从来只有我够不够强。”
一阵沉默。
远处传来苏姐与侍女的谈笑声,珠玉般清脆,却衬得此刻愈发压抑。
李老将军突然冷笑。
“好,很好!你现在赶着去见的,莫非比苏家姐更重要?”
陆江麟瞳孔骤缩,指节攥得发白。
“末将告退。”
他抱拳一礼,转身时玄色披风猎猎作响,转眼便消失在竹林径。
老将军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突然狠狠踹翻廊下花盆。
“混账东西!跟你爹一样倔!”
竹屋。
周寡妇见他疾步而来,识相地退出屋外。
烛火摇曳中,陆江麟站在榻前,呼吸尚未平复。
床上的女子依旧沉睡,唇角却仿佛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伸手想触碰她的脸,却在半空停住。
方才李老将军的质问在耳边炸响。
“比苏家姐更重要?”
指尖最终落在她散落的发丝上,很轻地绕了一圈。
“我大概是疯了。”
他低声道。
陆江麟在榻边坐下,目光落在女子交叠于锦被上的双手。
她的指尖莹白如雪,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他缓缓伸手,握住了她的掌心。
她的心跳从脉搏传来,平和、安稳,像远山深处的晨钟。
这微弱的律动让他紧绷的肩背渐渐松弛。
烛光在他眉骨投下阴影,冷硬的轮廓被柔化,连常年紧蹙的眉间也舒展开来。
“你倒是睡得踏实。”
窗外突然滚过一道闷雷,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雨点砸在竹檐上,噼啪作响,却衬得屋内愈发静谧。
他忽然想起今日苏姐的话。
“陆将军想必很喜欢剑吧?”
十岁的他被木剑震裂虎口,鲜血顺着剑柄往下淌,父亲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握紧!陆家没有拿不稳剑的废物!”
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榻上的女子似有所觉,呼吸频率微微一变。
陆江麟立刻松了力道,却未放开她的手,反而将她的掌心翻过来,鬼使神差地贴上自己额头。
微凉的肌肤相触,那些血腥的回忆突然变得很远。
“你究竟是谁……”
他声音沙哑,更像在问自己。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出现?”
雨声中,周寡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在廊下识趣地停住。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直到一道闪电照亮女子眼角的泪痣。
那颗痣在冷光中艳得惊心,像雪地里落了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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