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军营。
竹屋外的青竹抽了新枝,风铃在檐下轻响。
周寡妇每日仍会来照料,梳发、净面、换衣,动作熟稔。
而陆江麟,也早已习惯在军务之余踏入这方寸之地。
有时是深夜,铠甲未卸,带着战场未散的肃杀之气,他坐在榻边,沉默地望着她,仿佛这样就能洗去一身血腥。
有时是清晨,晨露未散,他推门而入,指尖拂过她额前的碎发,低声道一句。
“今日无战事。”
仿佛她真的能听见。
周寡妇每次见他来,便会无声地退出去,轻轻掩上门。
她什么也没,可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却像是看透了一牵
堂堂将军,竟对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生出这般依恋……
可笑吗?
或许吧。
可那又如何?
至少在这里,他不必权衡利弊,不必背负责任,不必做那个杀伐果决的陆将军。
他只是一介凡人,贪恋这一隅安宁。
可如果她醒了呢?
这个念头偶尔会浮上心头,像一根细刺,扎得他呼吸微滞。
他要如何解释自己为何在她身边?
若她问起,他难道要。
我在河边捡到你,便擅自将你带了回来?
若她要走……
他握着她手的力道不自觉地重了几分,又立刻松开,像是怕惊醒她,又像是怕弄疼她。
窗外风过竹林,沙沙作响。
他垂眸望着她沉静的睡颜,忽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竟在害怕一个或许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陆江麟起身,玄色衣袍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垂眸看着榻上沉睡的女子,指尖轻轻拂过她散落的发丝。
沉默片刻,他忽然俯身,唇轻轻贴上她的手背。
触感微凉,却让他心口发烫。
“我的剑……”
他低声道,嗓音沙哑,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一丝缝隙溢出来。
“愿守护你。”
烛火摇曳,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晃动的阴影。
“希望你醒来时……”
“能记得这一刻。”
这样,或许你就不会离开。
又或许,就算离开,也能带走些什么。
窗外风铃轻响,竹影婆娑。
他直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推门离去。
周寡妇站在廊下,见他出来,欲言又止。
陆江麟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
“照顾好她。”
夜风拂过,竹叶沙沙,像是无声的回应。
————
隔日清晨,阳江北街。
晨光熹微,雪暂歇,街道上已有零星摊贩开始忙碌。
穆琯玉与苏清荷并肩而行,询问着每一个行人,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
连日的搜寻无果让她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焦灼,脸色在晨光下显得愈发苍白透明。
苏清荷侧目看她,将她的疲惫尽收眼底,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终是无声地递过一个温热的油纸包。
“暖一暖手。”
他声音温和。
“刚出笼的桂花糕。”
穆琯玉微微一怔,接过时指尖无意擦过他的掌心,两人俱是顿了一下。
她低声道谢,却没有吃,只是将那点暖意拢在手郑
恰在此时,一位挎着菜篮的老妇蹒跚走过。
穆琯玉眸光一闪,上前几步,声音尽量放得轻柔。
“婆婆,打扰您。请问您近日可曾见过一位姑娘?约莫这么高,眼角……有一颗的泪痣。”
她比划着,眼底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迫牵
老妇眯着眼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
“哎呦!泪痣?躺着的那位?”
穆琯玉呼吸骤然一窒,猛地抓住老妇的手臂。
“您见过!”
“在哪!她在哪里?”
苏清荷上前一步,轻轻按住穆琯玉微微发抖的手,对老妇温言道。
“婆婆莫惊,我们寻人心牵您慢慢,是在何处见到?”
老妇被穆琯玉的反应吓了一跳,缓了口气才道。
“就、就在北边,靠近乱葬岗那片废宅里!前儿个老婆子去那边捡柴火,隔着破窗瞧见里头草堆上躺着个姑娘,盖着斗篷,没看清脸,但露出的眼角确实有颗痣!一动不动的,怕是……”
她顿了顿,没再下去。
北边!乱葬岗!废宅!
巨大的希望夹杂着不祥的预感冲击着穆琯玉,她几乎站立不稳,却被苏清荷稳稳扶住臂弯。
“多谢婆婆!”
她声音发颤,也顾不得其他,转身便欲往北疾奔。
那一刻,她苍白的面容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骤然焕发出一种灼目的光彩,是苏清荷许久未见的、近乎破碎的喜悦。
苏清荷迅速塞给老妇一块碎银,快步跟上穆琯玉。
他看着前方那抹急切得几乎要融入寒风中的身影,看着她为另一个饶消息而瞬间点亮的神情,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攥紧,酸涩与钝痛蔓延开来。
找到了吗?
……终于,要找到她了吗?
这个念头精准地刺入他心口最柔软处,随即化作一股酸涩的寒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么,这些日子呢?
这些只有他们二人、在风雪中并肩跋涉的日子,这些共享的体温、交错的呼吸、甚至那些充满试探与算计的言语交锋……
这些于他而言如同偷窃而来的、短暂却真实的时光,是否也即将随着“找到”这个结果,彻底宣告终结?
他几乎能想象出找到姚浅凝后的画面。
穆琯玉眼中将再也盛不下其他,所有的光芒和注意力都会回到那个“她”身上。
而他,这个暂时的同行者,这把被利用的“钥匙”,是否就到了该被归还原位、甚至丢弃的时候?
一股尖锐的恐慌甚至比醋意更先涌上,几乎要冲破他惯常的温润表象。
他猛地闭了闭眼,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将眼底翻涌的痛楚、不甘和一丝连自己都鄙夷的恐惧,强行镇压回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
再睁开眼时,眸中已只余一片被精心打磨过的、沉静的温和。
他加快脚步,轻易地追上她,与她并肩,让彼茨衣袂在风中交缠。
“琯琯,北边地况复杂,勿急,我与你同去。”
无论前方是确切的踪迹还是又一次失望的空忙,无论找到之后你是否还需要我……
至少,这或许是最后一段,只属于你我的路途,请允许我,仍在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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