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堡特使陈明远的车队去而复返，这一次甚至来不及等待工厂大门的完全开启，为首的越野车便一个急刹停在了门内空地上。车门猛地推开，陈明远几乎是跳下了车，他脸上惯有的沉稳从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焦急与凝重的神色，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
他没有半句寒暄，直接对迎上来的苏冉和李玥道：“苏女士，李博士，情况有变！实验室主力的动向已经确认，比我们预估的要快得多，而且……规模超出预期！”
他的声音因为急促而略显沙哑，瞬间让周围所有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刚刚因为颁布“光明法则”而稍显振奋的气氛，顷刻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紧急情报冻结。
苏冉眼神一凛，立刻侧身：“里面！”
一行人快速进入指挥所，陈明远的助理将一个比之前更加厚重的加密文件箱放在桌上。林默不知何时也已出现在门口，他没有进来，只是倚着门框，冰冷的目光落在那个文件箱上，周身的气息变得沉凝。
“我们刚刚截获并破译了实验室更高密级的通讯。”陈明远一边示意助理打开文件箱，一边语速飞快地解释，“他们位于西北方向山脉的前进基地已经完成初步部署，并且……‘净化协议’的倒计时，似乎已经启动了！”
“什么？！”李玥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张叔更是踉跄了一下，扶住桌沿才站稳。
苏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倒计时启动”这几个字，依旧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文件箱打开，里面除了纸质报告，还有数个存储芯片和几张高精度的卫星照片。李玥立刻将芯片接入电脑，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开始操作。
陈明远拿起一张放大的卫星照片，指着上面那个位于山坳处的、经过巧妙伪装的地下基地入口：“根据热成像和能量扫描分析，这个基地内部聚集的能量反应等级……达到了灾难级。保守估计，常驻的战斗人员超过三百，而且配备了至少三台大型力场发生器，以及……我们尚未完全解析的重型武器平台。”
他又拿起一份报告，声音沉重：“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回收者’特种部队倾巢而出，由实验室的首席安全官，‘屠夫’霍恩亲自率领。此人……极度危险，是实验室最冷酷的刽子手，对‘Ω计划’有着狂热的忠诚。”
“霍恩……”张叔听到这个名字，牙齿都在打颤，“是他……当年就是他负责‘清理’失败的实验体……他是个魔鬼……”
就在这时，李玥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她指着电脑屏幕上刚刚解密的一段音频波形和文字记录：“你们听这个！”
她点开了播放键。
一段经过降噪处理，却依旧能听出电流杂音的对话片段传了出来，声音冰冷而毫无感情：
“……确认‘Ω-01’（林默）位置锁定，坐标已上传至‘裁决者’平台……”
“……‘净化协议’第一阶段预备……能量注入完成度71%……”
“……授权霍恩执挟最终回收’，必要时可动用‘摇篮曲’……”
“……清除所有干扰源，包括‘锚点’（苏冉）……确保容器纯净性……”
“裁决者平台？”苏冉敏锐地抓住了这个陌生的词汇。
李玥快速调出另一份关联文件，上面显示着一个模糊的、如同巨大十字架般的太空结构示意图。“根据零碎信息拼凑，‘裁决者’可能是实验室部署在近地轨道的一个武器平台或者指挥节点，具体功能未知，但权限极高。”
“而‘摇篮曲’……”李玥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从只言片语分析，可能是一种……针对林默意识层面的强效干扰或控制手段。”
指挥所内的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情报拼凑出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令人绝望。实验室不仅派出了精锐的地面部队，还可能动用了轨道武器，甚至准备了专门针对林默意识的杀手锏。他们对回收林默、执邪净化协议”的决心，坚定得可怕。
“他们预计抵达时间？”苏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为紧绷而显得有些嘶哑。
“最快二十四时！”陈明远给出了一个残酷的数字，“他们的先头侦查部队可能已经在我们周围了。希望堡的远程观测站确认，有大规模、高能量反应的运动轨迹，正笔直地朝向你们而来。苏女士，这次……不是试探，是总攻！”
二十四时！
这个倒计时如同丧钟，在每个人耳边敲响。
苏冉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门口的阴影。林默站在那里，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绷紧的线条。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气息仿佛凝固了，没有任何波动，但苏冉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毁灭地的力量，也是……同样巨大的压力与挣扎。
实验室为他而来，带着专门克制他的武器和手段。他是风暴的中心，是决定所有人命阅关键，却也可能是最先被摧毁的那个。
“陈特使，”苏冉收回目光，看向陈明远，眼神恢复了决断的锐利，“感谢希望堡的情报支持。按照协议，我们希望堡能提供什么实质性的援助？”
陈明远推了推眼镜，语气恢复了部分冷静：“议会已经授权。我们可以提供持续的卫星监视情报更新，并在实验室主力进入特定射程后，尝试使用远程精准火力对部分外围设施进行打击，扰乱其部署。但是，”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坦诚，“‘裁决者’平台和霍恩直属的精锐，超出了我们目前能够直接干预的范围。而且，议会内部对于是否要与实验室发生全面、直接的军事冲突，仍迎…争议。”
苏冉心中冷笑，果然如此。希望堡可以提供有限的帮助，但绝不会为了工厂和实验室彻底撕破脸，将自己置于险境。他们依旧在观望，在权衡。
“我明白了。”苏冉没有表露失望，只是平静地点零头，“情报支持已经至关重要。具体协调细节，稍后由李玥与贵方对接。”
送走陈明远后，指挥所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绝望像浓雾一样弥漫开来。
李玥看着屏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和图片，声音干涩：“二十四时……我们根本来不及做更充分的准备……”
张叔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默，忽然抬起了头。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望着窗外灰暗的空，纯黑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幽暗的漩涡在缓缓转动。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因为威胁逼近而愈发躁动、却也因为苏冉昨夜的引导而似乎有了微妙变化的力量。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凌碎裂般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们，是冲我来的。”
他转过头，目光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毫无阻碍地看向苏冉，那纯黑的眸子里，没有了往日的迷茫或暴戾，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铁般的坚定。
“我会，守住这里。”
这不是承诺，不是保证。
这是一个宣告。
源自“骸骨君王”本能的、对自身领域不容侵犯的绝对意志，与苏冉试图引导他寻找的“守护”意义，在这一刻，因为外部极致的压力，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初步的融合。
苏冉看着他眼中那片冰冷的坚定，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正式开始。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抛开，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声音传遍了死寂的指挥所：
“传令下去！启动最高级别战备！按照预定防御方案，所有人，各就各位！”
“二十四时倒计时，开始！”
风暴，已至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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