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边的风箱蒙着层油烟,木头的箱体被熏得发黑,拉杆处磨得发亮,拉起来“呼嗒呼嗒”响,像头喘气的老牛。这风箱是太爷爷做的,当年没鼓风机,全靠它给灶膛送风,火苗“蹭”地起来,映得满灶房都亮堂堂的。
奶奶拉风箱最有节奏,“呼嗒”一声拉出来,“呼嗒”一声推回去,火苗跟着节奏跳,锅里的菜香也跟着晃。我时候总爱抢着拉,可力气,拉得风箱“咔啦”响,火苗却蔫蔫的,奶奶笑着:“这风箱得用巧劲,跟哄孩子似的,得顺着它的性子。”
风箱的侧板裂晾缝,爷爷用铁皮钉了上去,铁皮被油烟熏得发黑,却把裂缝堵得严严实实。他:“这风箱跟灶膛是老搭档,缺了谁都不校”
后来家里安了鼓风机,风箱就成了摆设,可奶奶还是偶尔会拉几下,“让灶膛闻闻老风的味”。风箱拉起来,“呼嗒”声混着鼓风机的“嗡嗡”声,倒像新旧两个时代在打招呼。
风箱的拉杆上缠着圈麻绳,是爸爸时候缠的,怕磨手。现在麻绳磨得只剩半截,露出里面的木头,却还牢牢地缠着,像段解不开的念想。
冬的灶房特别暖,风箱靠在灶边,像个打盹的老人。奶奶坐在灶前添柴,偶尔拍一拍风箱,:“老伙计,歇着吧,以后不用你费劲了。”风箱“咔啦”响了声,像在应和。
火苗在灶膛里跳,映得风箱的影子忽明忽暗,那些“呼嗒”声里藏着的烟火气,比任何暖气都让人觉得暖。
院角的鸡笼歪歪扭扭,竹篾编成的笼身破了好几个洞,像掉了牙的嘴。这是爷爷编的,当年他用后山的竹子,劈成细篾,一根一根编了三,手指被篾片划得全是口,现在笼门上还能看见点点暗红的印。
鸡笼里总蹲着只老母鸡,是奶奶养了五年的“功臣”,每下一个蛋,从不偷懒。清晨爷爷打开笼门,老母鸡“咯咯”叫着跑出来,笼门“吱呀”响着,像在跟它早安。傍晚鸡进笼,奶奶会抓把玉米粒撒在笼里,老母鸡啄着食,竹篾“沙沙”响,像在道谢。
有年冬,黄鼠狼钻进鸡笼偷鸡,把笼门咬了个大洞,幸好爷爷及时赶跑了它,老母鸡没丢,只是吓掉了魂,好几没下蛋。爷爷找了块铁皮,钉在笼门上,“让黄鼠狼再咬试试”。现在铁皮锈成了褐色,却把洞堵得死死的,像给鸡笼加晾护身符。
现在村里不让养鸡了,老母鸡被送到了乡下亲戚家,鸡笼却还拴在院角。奶奶偶尔会把晒干的豆角挂在笼上,“让老笼也尝尝鲜”。风吹过,豆角“哗啦啦”响,鸡笼“吱呀”应着,像在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子。
我时候总爱趴在鸡笼上看母鸡下蛋,母鸡一蹲就是半,我也蹲在旁边等,竹篾硌着下巴,却不觉得疼。现在笼里空荡荡的,只有些散落的鸡毛,像老母鸡留下的信。
夕阳照在鸡笼上,竹篾的影子在地上拼出张网,像想网住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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