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晨光比平时来得晚些，透过老旧的木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窄窄的光带，刚好落在苏砚膝上的诊疗记录册上。她一夜没怎么睡，怀里抱着母亲的旧木盒，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本残缺的记录册——最后一页的朱砂印被眼泪浸过，边缘晕成镰淡的红雾，像母亲没完的话，萦绕在空气里。
窗外传来巷口早点铺的吆喝声，“豆浆油条——热乎的”，苏砚才惊觉已经亮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凉风带着艾草的清香涌进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她想起母亲生前总“朱砂能显真章”，时候看母亲给患者标穴位禁忌，用朱砂笔在纸上画圈，母亲就笑着“这朱砂是祖上传的，掺了特殊的料，遇到不对劲的东西，颜色会变”。当时她只当是母亲的玩笑，现在看着记录册上的朱砂印，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这朱砂印里藏着什么秘密？
苏砚快步走回板凳旁，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个青铜罗盘——罗盘是母亲十八岁生日时，外婆送给她的成年礼，盘面是暗铜色的，刻着密密麻麻的经络纹路，指针是用纯银做的，磨得发亮。她把罗盘放在记录册旁边，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轻轻搓了搓，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她先将罗盘的盘面调平，让指针自由转动，等指针稳定在“北”的方向后，才心翼翼地拿起诊疗记录册，将最后一页的朱砂印对准罗盘中心。
起初，指针没什么反应，依旧稳稳地指着北方。苏砚的心沉了沉，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她不死心，又把记录册往前翻，找到一页残留着“电磁辐射”字样的纸茬，将那一页凑近罗盘——这一次，银质指针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微微偏向了记录册的方向。
苏砚的呼吸瞬间屏住了。她又试了试其他页面，那些没有提到“数据”“辐射”的空白页，指针毫无反应；但只要碰到残留着关键信息的纸页，指针就会轻微颤动，幅度不大，却清晰得不容忽视。
最后，她再次将朱砂印对准罗盘中心。这一次，她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指针——银质的指针先是轻轻摇晃，像是在犹豫，几秒钟后，突然朝着朱砂印的方向猛地一转，转速越来越快，“嗡嗡”的轻微声响在安静的阁楼里格外清晰，盘面的经络纹路被晨光映着，泛出细碎的银光，像是母亲在指引她。
“真的有反应！”苏砚激动得声音发颤，手指轻轻碰了碰朱砂印，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凉意，和平时触摸纸张的感觉完全不同。她突然想起母亲的话，“朱砂遇到不对劲的东西，颜色会变”，连忙凑到阳光下仔细看——昨被眼泪浸过的朱砂印，边缘的红雾竟然淡了些，而中心的圆点却变得更红了，像一颗凝固的血珠，在光线下泛着细微的光泽。
她赶紧找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朱砂印仔细照——在强光的照射下，朱砂印的中心竟然隐隐透出一行极细的字迹，像是用针在纸上刻出来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苏砚的心跳得飞快，找来放大镜（母亲以前用来查医书字的），一点点凑近朱砂印。
“康泰……医疗……数据……” 断断续续的字迹在放大镜下显现出来，苏砚的手指跟着念出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康泰医疗！不就是昨姜瑶提到的那个海外合作方吗？母亲竟然在朱砂印里藏了“康泰医疗”的名字！
她反复调整手电筒的角度，终于把完整的字迹拼了出来：“康泰医疗改数据，顾母知情，陈默有备份。”
短短十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苏砚心里的迷雾。原来母亲早就知道是康泰医疗篡改了AI数据，顾母不仅知情，还参与其中；而陈默，那个记录册里提到的名字，竟然有数据备份！这就是母亲留下的真相线索，是她用生命护住的秘密！
苏砚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记录册上，这一次，是激动的泪，是看到希望的泪。她抱着记录册，靠在墙上，哽咽着：“妈，我看到了，我终于看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陈默，拿到备份，还你清白。”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姜瑶打来的。苏砚连忙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瑶瑶，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先别你的发现，我有个大消息要告诉你！”姜瑶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我查到陈默了！他现在在深圳，开了一家的电脑维修店，我托朋友拿到了他的地址和电话！还有，我朋友，陈默当年从顾氏辞职后，带走了一个加密的硬盘，据里面存着罕见病项目的原始数据——这不就是你妈的‘备份’吗？”
苏砚的手猛地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真的？你没弄错吧？地址和电话能发给我吗？我想尽快去找他！”
“别急，我已经把地址发你微信了，电话也附上了。”姜瑶的声音沉了些，“不过你得心，我朋友，最近有陌生人在打听陈默的下落，好像是顾母那边的人，你去深圳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最好别一个人去。”
“我知道了。”苏砚心里一紧，顾母果然在找陈默，看来陈默手里的备份，是能扳倒顾母的关键证据。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罗盘，指针已经恢复了平静，却像是在提醒她——前路有危险，但真相就在眼前，不能退缩。
挂羚话，苏砚立刻打开微信，看着姜瑶发来的地址：“深圳市南山区科技园路128号，诚信电脑维修店”，还有一串11位的手机号。她把地址和电话记在笔记本上，又拍照存进手机相册，设成了私密文件。
她刚把笔记本收好，就听到楼下传来敲门声，还有张阿姨的声音：“苏医生，在家吗？我给你带了早饭！”
苏砚连忙下楼开门，张阿姨拎着保温桶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容：“看你昨累坏了，今早特意给你熬了山药粥，补补身子。对了，昨那几个闹事的，警察查出来了，是林薇薇雇的，已经警告林薇薇了，再闹事就拘留她！”
“真的？”苏砚又惊又喜，接过保温桶，“谢谢张阿姨，也谢谢警察同志。”
“谢什么，这都是应该的。”张阿姨走进屋里，看到桌上的罗盘和记录册，好奇地问，“苏医生，你这是在研究什么呢？”
苏砚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张阿姨实话——这些老人们一直护着她，她不该瞒着他们。她把记录册和罗盘递给张阿姨，轻声：“张阿姨，这是我妈当年的诊疗记录，她不是误诊，是因为发现了顾氏AI和一家海外公司篡改数据，才被陷害的。这个罗盘和朱砂印，是我妈留下的线索，里面藏着真相。”
张阿姨听得眼睛都红了，握着记录册的手轻轻发抖：“造孽啊！顾母怎么能这么狠心！苏医生，你放心，我们老姐妹们都支持你，要是需要帮忙，你尽管开口，我们人多力量大！”
苏砚心里暖暖的，点零头：“谢谢张阿姨，有你们在，我心里踏实多了。我打算这两去深圳找一个人，他手里有我妈要的证据，等我拿到证据，就能还我妈清白了。”
“去深圳？那可得心啊！”张阿姨连忙，“要不要让我家老头子陪你去？他以前是货车司机，跑过深圳，路熟。”
“不用麻烦叔叔了，我自己能校”苏砚笑着，“我会注意安全的，到了深圳就给你们报平安。”
送走张阿姨，苏砚喝着温热的山药粥，心里充满了力量。她打开手机，看着陈默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立刻拨打——她不知道陈默会不会相信她，会不会愿意交出备份，万一打草惊蛇，让顾母的人先找到他，就麻烦了。
她决定先收拾行李，明一早就去深圳，当面找陈默谈。她把诊疗记录册放进防水袋里，贴身收好；罗盘也放进背包里，方便随时拿出来；母亲的银质针灸针她也带了几支，一是怕路上有急用，二是带着母亲的东西，像是母亲在身边陪着她。
就在她收拾完行李，准备给姜瑶发消息第二出发时，手机突然弹出一条陌生短信：“苏医生，我是陈默。别来深圳，顾母的人在盯着我，你过来会有危险。我知道你母亲的事，也有备份，你想知道的，我可以通过邮件发给你，但你得保证，拿到证据后，一定要让顾母和康泰医疗付出代价。”
苏砚的心跳瞬间飙到了嗓子眼。陈默怎么会知道她的手机号？他怎么知道她要去找他？难道顾母的人已经找到他了？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她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连忙回复：“陈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你现在安全吗？邮件怎么发？我需要怎么配合你？”
短信回复得很快：“我通过姜瑶的朋友知道你的手机号，我现在很安全，在一个临时住处。你先把你的邮箱发给我，我晚上会把加密的备份文件发给你，密码是你母亲的生日。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顾晏辰，他和他母亲是一伙的。”
看到“别相信顾晏辰”这几个字，苏砚的心沉了沉。她想起顾晏辰前几发来的微信，“想帮她查母亲的事”，难道真的是假的？他只是想骗她手里的线索，帮顾母掩盖真相？
苏砚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色，心里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陈的话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顾晏辰到底是敌是友。但她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拿到备份文件才是最重要的。
她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邮箱发给了陈默，又回复：“陈先生，我已经把邮箱发给你了，麻烦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向你保证，拿到证据后，我一定会让顾母和康泰医疗付出代价，还我母亲一个清白。”
发完短信，苏砚靠在墙上，闭上眼睛。阁楼里的艾草香又浓了些，像是母亲在安慰她。她想起母亲的朱砂印，想起罗盘的指针，想起老人们的支持，心里的混乱渐渐平息下来。
不管前路有多危险，不管身边有多少谎言，她都要坚持下去。为了母亲，为了那些被AI误诊的患者，也为了母亲坚守的“医者仁心”，她不能退缩。
夜色越来越浓，阁楼里只剩下苏砚均匀的呼吸声，还有桌上的青铜罗盘，指针轻轻颤动着，像是在为她指引着通往真相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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