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凉意，吹得监狱门口的梧桐树叶子簌簌往下落。顾母拎着个褪色的帆布包站在台阶下，手指紧紧攥着包带，指节泛出青白色——包里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是她入狱时带的，现在出狱了，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她的头发比入狱前白了大半，随意挽在脑后，露出的耳尖冻得发红，脚上的黑布鞋还是三年前女儿送的，鞋边已经磨出了毛边。
“妈。”顾晏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和得没有一丝指责。他穿着件米色的风衣，手里拎着个保温袋，走到顾母面前时，先把一件厚围巾递了过去，“早上冷，围上吧。”围巾是苏砚昨特意选的，浅灰色的羊毛材质，柔软亲肤，顾母接过时，指尖碰到围巾上的温度，心里突然颤了一下——她以为儿子会怪她，怪她当初为了钱诬陷苏砚，怪她毁了家里的和睦，可现在，他眼里只有关切，没有半分怨怼。
苏砚跟在顾晏辰身后，手里拿着杯温热的豆浆，递到顾母面前：“阿姨，先喝点豆浆暖暖身子，我们一会儿去山区，路上要走两个时。”她的语气很平和，眼神里没有丝毫排斥，就像对待普通长辈一样。顾母看着苏砚，想起自己当初造的那些谣，她“用假针灸骗钱”“故意扎坏老人腿”，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接过豆浆的手忍不住抖了抖，豆浆洒出来一点，滴在帆布包上，留下个浅褐色的印子。
“对不起……”顾母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被风吹走，她低下头，不敢看苏砚的眼睛，“以前是我糊涂，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苏砚笑着摇了摇头，帮她擦了擦包上的豆浆渍：“阿姨，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我们今去山区做公益，帮老人们测血压、发药品，您要是愿意，也一起帮忙吧。”
顾晏辰拎着保温袋，里面装着苏砚早上熬的米粥和茶叶蛋，他把粥倒进保温杯盖里，递给顾母：“先吃点东西，路上饿。山区的老人们都很热情，您别紧张，跟着我们做就校”顾母接过粥盖，米粥的香气飘进鼻腔，温热的粥滑进喉咙，熨得心里暖暖的——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吃到家里人做的饭。
去山区的路上，顾母坐在后排，看着窗外掠过的农田和山坡，眼神里满是茫然。她想起以前，顾氏生意好的时候，她总坐着豪车去高档商场购物，觉得钱能解决一切问题，为了多赚点钱，甚至帮陈建明隐瞒问题路由器的事，直到入狱后，才慢慢开始反思自己的过错。顾晏辰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样子，主动开口：“妈，前面那个村子叫松溪村，我们之前在这里帮很多孩子调理过腿软，村里的王阿婆腿不好，苏砚每周都来给她扎针，现在她都能下地种菜了。”
苏砚也跟着：“村里还有个妞妞，之前腿软得连站都站不稳，现在能跑能跳，上次还送了我一束野菊花，要谢谢我。”她拿出手机，翻出妞妞的照片给顾母看，照片里的女孩扎着羊角辫，手里举着束野菊花，笑得一脸灿烂。顾母看着照片，嘴角忍不住微微弯了弯，眼里的茫然少了些，多零期待。
车子驶进松溪村时，村口已经围了不少老人和孩子。村长看到他们，赶紧迎上来：“顾先生，苏医生，你们来啦！老人们早就等着了，都想让你们帮着测测血压。”妞妞跑在最前面，看到苏砚就扑了过来，又看到顾母，好奇地问：“苏姐姐，这位奶奶是谁呀？”
苏砚蹲下来，摸了摸妞妞的头：“这是顾叔叔的妈妈，今来帮大家一起做公益。”妞妞笑着对顾母：“奶奶好！我叫妞妞，我带你们去找王阿婆吧，她今煮了陈皮茶，可好喝了。”顾母看着妞妞真的笑脸，心里突然软了下来，点零头：“好啊，麻烦妞妞了。”
顾晏辰和苏砚把带来的药品和血压计搬到村长家的院子里，顾母站在旁边，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看着他们忙碌。苏砚看出她的局促，走过来递给她一副一次性手套：“阿姨，您帮着给老人们递血压计的袖带吧，记得每次用完都换一副新的手套，注意卫生。”顾母接过手套，笨拙地戴在手上，指尖有点抖，却还是认真地点零头：“好，我知道了。”
第一个来测血压的是王阿婆，她拄着拐杖，慢慢走到桌子前，看到顾母，笑着：“这位大姐是第一次来吧？别紧张，苏医生和顾先生都是好人，帮了我们村不少忙。”顾母看着王阿婆温和的笑脸，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些，伸手帮她把袖带套在胳膊上，却因为不熟练，套了好几次都没套好，脸一下子红了：“对不起啊，阿婆，我没弄过这个……”
“没事没事，慢慢来。”王阿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第一次测血压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弄，还是苏医生教我的。”苏砚走过来，站在顾母身边，轻声教她：“阿姨，袖带要套在肘窝以上两厘米的地方，松紧度以能塞进一根手指为宜，这样测出来的数值才准。”顾母跟着苏砚的指导，慢慢调整袖带，这次终于套好了，她松了口气，抬头对王阿婆笑了笑：“阿婆，好了，您别乱动。”
顾晏辰按下血压计的开关，屏幕上很快显示出数值：“收缩压130，舒张压85，正常范围，阿婆您身体挺好的。”王阿婆笑着：“都是苏医生的功劳，她每周来给我扎针，还教我揉穴位，现在我腿不疼了，血压也正常了。”顾母看着苏砚，想起自己当初她“骗钱”，心里更愧疚了。
接下来的两个时，顾母慢慢熟练起来，不仅帮老人们递袖带、换手套，还帮着发药品。她把苏砚分装好转阅中药粉递给老人，还会声提醒：“这个药粉要用温水冲，每喝一次，喝完别吃凉的。”有个老人耳朵不好，她就凑到老人耳边，一遍遍地，直到老人听清楚为止。
顾晏辰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心里很欣慰。他走到苏砚身边，声：“谢谢你，砚砚，要是没有你，我妈可能还没办法走出过去的阴影。”苏砚笑着摇了摇头：“是阿姨自己愿意改变，我们只是推了她一把而已。”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顾母，顾母正帮一个女孩整理衣领，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你看，阿姨其实很喜欢帮别人，只是以前被钱迷了眼。”
中午的时候，村长留大家在村里吃饭。王阿婆煮了一锅红薯粥，还蒸了南瓜饼，顾母接过王阿婆递来的南瓜饼，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比她以前吃的山珍海味都要香。王阿婆坐在她身边，：“大姐，以后常来玩啊，我们村的人都很欢迎你。你能来帮我们做公益，就是好人。”
顾母看着王阿婆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帮孩子扎针的苏砚——苏砚正心翼翼地捏着一枚细针，对着孩子的穴位轻轻刺入，孩子不仅没哭，还笑着“苏姐姐，一点都不疼”；再看顾晏辰，他正帮一个老人揉腿，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却还是笑着“阿婆，您再忍忍，揉完就不麻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顾母突然眼眶发红，喉咙发紧。她想起以前，为了多赚点钱，她跟陈建明勾结，隐瞒问题路由器的事，害得那么多孩子腿软；为了保住顾氏的名声，她诬陷苏砚，让苏砚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了自己的私欲，她忽略了儿子的感受，让儿子夹在中间为难。而现在，她看到儿子和苏砚不求回报地帮着山里的人，看到老人们和孩子们真诚的笑容，终于明白——钱不是最重要的，良心才是。
吃完饭，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顾母突然走到苏砚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她的头发散落在脸颊旁，声音带着哽咽：“苏医生，对不起……以前是我鬼迷心窍，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你不仅没有怪我，还愿意给我机会，让我跟着做公益……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了钱做糊涂事了。”
苏砚赶紧扶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阿姨，您别这样，我早就不怪您了。您能明白这些道理，比什么都重要。以后要是您愿意，我们可以经常一起来做公益，帮更多人。”顾母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却笑着点零头：“愿意，我当然愿意！以后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帮老人们测血压，帮孩子们发药品，做个有用的人。”
顾晏辰走过来，握住母亲的手，又握住苏砚的手，把两饶手放在一起：“妈，砚砚，以后我们一家人，一起做公益，一起帮更多人，好不好？”顾母看着儿子和苏砚，用力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却笑得无比灿烂——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也是第一次明白，什么才是真正有意义的生活。
车子驶离松溪村时，顾母从车窗里往外看，老人们和孩子们还站在村口挥手，妞妞手里举着束野菊花，使劲挥舞着。顾母拿出苏砚之前给她的围巾，紧紧围在脖子上，心里暖暖的。她转头对顾晏辰：“儿子，下次我们再来的时候，我想带点自己做的饼干，给孩子们尝尝。”顾晏辰笑着点头：“好啊，我跟你一起做。”
苏砚看着母子俩的互动，心里满是欣慰。她知道，顾母的转变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互相包容，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夕阳透过车窗，照在三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温暖的画——画里有亲情，有包容，有善意，还有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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