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素闻言异之,端视良久,泣涕嚎啕,久不能止。“赵牧”亦无言,陪坐在侧,独饮且待。
良久方歇,毛素乃言:“丧乱既平,既安且宁,宜尔室家,乐尔妻帑;何以欢喜,何其难得。公子岂知,丧乱既平,亦无安宁。”
赵牧闻言顿手,杯滞空中,久视毛素,沉吟不语,半响方曰:“所谓丧乱既平,亦无安宁,何解?”
毛素停酒,低声开言:“不瞒公子,吾早婚配,妻帑俱全,父慈子孝,夫和妻柔。匈奴突至,官府募兵,怒而从戎,久未归家。待身残而返,妻离子散,家无恒财,人无技艺,困苦度日。若非以门客得平原君招揽,恐早不在人世矣。”
“赵牧”疑曰:“赵国征战,死伤士卒,均有抚恤,其家亦有优待,虽未优渥,亦可度日。何至妻离子散,困苦度日?”
毛素自饮,续言:“公子误矣。吾本独子,虽家道中落,父母之时,亦略有浮财,故我幼时得以学文习武,并早早成亲。然不假人,父母遇疾早亡,惟遗妻儿伴身。本想安宁度日,乐享伦,然男儿处世,安身立命,自当首位,故从戎报国,以求晋阶。不料股伤梦断,迫而反乡。归乡方知,豪强纨绔,纵街驰马,吾儿身殒,吾妻告官,反诬入狱,叫不应,叫地不灵,不待吾反,已然送命,祖宅无人,亦被霸占。豪强势大,吾无力相抗,远走邯郸,避以谋生,残喘至今。”
“赵牧”疑问:“吾观毛兄,口技尤擅,可是家学在身?”
毛素摇首:“非也,幼时家学,文武相随,待至邯郸,无以谋生,几近饿死,得遇长者,悉心传授,聊以谋生。”
“赵牧”明了,复言:“长者仁爱,止助毛兄,亦或兼及他人?”
毛素慎,不欲言,踌躇开口:“非止吾一人,有不利者,兼有顾及。此长者,世居宋国,宋亡至赵,已贰拾载。”
“赵牧”闻言大振,急问:“长者传于墨家何派?”
毛素惊疑:“公子知墨家?”
“赵牧”颔首,未言原由,复问:“长者姓甚名谁,传于何派?”
毛素答曰:“长者姓随氏巢,止有家学,未曾传派,其五世祖,人称随巢子,乃墨子亲传。”
\"赵牧\"闻而惊起,近执素手,迫声道:“毛素兄助吾,吾当谒见长者。”
毛素疑:“长者年事已高,近日已不见客,些许庶务,托于其子,行于邯郸,未及其他。”
“赵牧”击手而叹,复拜曰:“拜谢毛兄,真助之,烦请引见。”
毛素侧而回礼:“烦请公子,详言其事。”
“赵牧”复归平静,反身席间,沉声而言:“吾虽年幼,然报国之血尚热,顾才有易行西秦,从戎征战之举。然地属多分,往复征战,何时得宁,不得而知。民生其时,多有困苦,纵得一统,岂无灾,宁无人祸?皆赖君王,安能全庇?故此战歇,吾得回反,原意思谋一事,以补其阙,稍安人心。”
毛素追问:“慈困局,岂有解乎?纵商汤复生,尧舜再世,亦不可解。”
“赵牧”笑曰:“君王之事,譬如渔网,纵有包囊,何得万全?自以他策补之。”
毛素再问,“赵牧”不答,惟请代为引见。
毛素不得辞,翌日见平原君赵胜,以事辞行,暂归邯郸,事毕辄反。赵胜见贰人同行,遂不再言。
贰人纵骑,直反邯郸,旬日乃至。“赵牧”急不可待,翌日即请。毛素领人,至大北城,入壹陋巷,叩扉而请。
其巷逼仄,其院简约,其房低矮,无有阍人,闻得门响,壹男出迎。深衣简冠,布带束腰,近前问礼。
毛素回礼,问曰:“随师早安,冒昧来访,万请见谅。代问随老安康。”
随姓男子回礼,答曰:“家翁安康,敬谢毛兄。请入内。”
待得进房,其屋简陋,未有多余。待主客礼,分而跽坐。
不待随姓男子开言,毛素抢道:“公子宽恕,容吾领荐。此乃随老长子,随原。此乃马服君赵胜贰子,赵牧,吾之好友,生死与共,引为知音。”语中未及随原身份。
随原视赵牧,未有见礼。“赵牧”亦不恼,先行见礼,随原迟疑,附之。
随原先言:“得闻毛兄,得为门客,效力平原君,迁往晋阳为战,不意今日复见于邯郸。近日可好?”
毛素回:“晋阳城战,不及于烈,军民足矣,吾等尚好,劳公子问。”
随原续言:“即如此,不知毛兄,此来何事?”却未言于“赵牧”。
毛素赧然,复言:“此次前来,非为他事。公子赵牧,事有所求,特为引见。”
随原未语,毛素亦尴尬,欲有解释,又无从置喙,一时静场。
\"赵牧\"莞尔,开口言道:“今日登门,属实冒昧,随兄恕罪。实有要事,求于随老,情非得已,原谅则个。”
随原敛容:“肉食者鄙,无以谋。公子请回。”
“赵牧”愕然,复笑而拜:“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随原避让:“公子谬赞,愧不敢当。公子所居,高房大屋,原之寓所,斯为陋巷。道不同,不相为谋。”
毛素方有缓和,见贰人言语不合,欲为缓颊。“赵牧”摇首,复言:“牧有冒昧,听闻随兄,家学渊源,不意也曾学儒?”
随原反之:“儒学之谬,大矣,吾不辩汝,且先行去。”
“赵牧”追问:“兼非攻,交相利,则如何?”
随原怔,转视毛素,毛素赧然,起身施礼,未有他言。
“赵牧”插言:“随兄勿恼,非毛素兄有意,多为吾已猜测,其无得避,乃引来相见。吾有事欲请教,不知随兄可愿听之?”
随原复视“赵牧”,方欲出言叁拒。门外声响:“贵客临门,自当畅谈,焉有不愿之理。”
身随声至,已入房内,确是一长者,褐衣草鞋,皓首短簪,面颊削瘦,精神矍铄。
随原及毛素起迎,“赵牧”心有所动,随校
随原行礼先言:“问家翁安。”
毛素及“赵牧”随之:“见过随老,问随老安。”
随老拂手:“乡野之人,不必多礼,贰位请。”
待众人坐,随老开言:“听闻马服君有贰子,长子赵括,年约贰拾,参军报国;贰子赵牧,年约拾岁,尚未及冠,公子真乃赵牧?”
“赵牧”起身,施礼而答:“蒙随老垂问,子确乃赵牧,正已拾岁。”
随老闻言颔首,示以反坐,复问:“公子年幼,长于军家,不意竟也习儒通墨?”
“赵牧”答曰:“随老谬赞,子家学,舞枪弄棒,学文之事,无有名师,未窥门径,属实有憾。”
随老接曰:“公子此来,何以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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