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龙袍的衣角消失在殿门口,屋内烛火轻轻晃了一下。沈知微坐在案前,指尖缓缓抚过白玉簪的簪身,冷玉贴着皮肤,却未让她有半分寒意。她知道,昨夜那场对峙并未结束,只是换了个方向继续推进。
裴昭倒了,可宫里的风从未停过。
她将簪子重新插回发间,起身推开窗。边刚透出灰白,宫道上已有宫人提灯往来。今日是新妃入宫后的第一个请安日,她不能迟。
凤仪宫正殿尚未点满宫灯,沈知微已端坐于偏座。素裙无华,只腰间一道银线绣兰纹,衬得身形清直。她不急于上主位,也不与旁人寒暄,只低头翻看内务府送来的份例单子,笔尖在“脂粉用度”一项轻划一道。
不多时,殿外传来细碎脚步声。
王令仪到了。
她穿的是宫制新妃礼服,月白底缎绣缠枝莲纹,领口镶浅金边,头戴鎏金点翠步摇,珠串垂落肩侧,在晨光里微微晃动。走得急了些,青丝微乱,发髻一松,那步摇链扣竟咔地一声断裂,坠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
殿内霎时安静。
有韧头掩唇,有人眼角含笑,都在等这位才名远播的王家女如何收场。
王令仪脸色微变,弯腰欲拾。
一道身影已先她一步走近。
沈知微从发间抽出自己的白玉簪,递到她面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妹妹初来,头面太沉,压得颈酸也是常事。”她没等回应,便抬手扶住对方一缕散发,将玉簪稳稳插入髻中,“这支轻些,也素净,配你正好。”
王令仪怔住,仰头看向她。那双眼睛清亮平静,没有怜悯,也没有施舍,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谢……谢过姐姐。”她低声道。
沈知微点头,退后半步,重新落座。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沉稳脚步声。
裴砚来了。
他今日未穿朝服,只一身玄色常服,腰束墨玉带,眉宇间带着几分晨起的冷意。众妃纷纷起身行礼,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沈知微与王令仪之间——一个坐着不动,一个立着未语,两人之间却似有某种无声的联结。
他没问发生了什么,也没看地上那支断聊步摇,只淡淡开口:“皇后贤德,王婕妤恭顺,实乃六宫之福。”
一句话落下,殿内气氛骤然变了。
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的人,立刻收了神色。连角落里交头接耳的低语都戛然而止。
沈知微微微欠身:“陛下谬赞,臣妾不敢当。”
王令仪也连忙跪下行大礼:“臣妾惶恐,必谨守宫规,不负圣恩。”
裴砚看了她们一眼,转身离去前只留下一句:“往后晨会,朕若得空,自会多来走动。”
脚步声远去,殿内重新活络起来。
有韧声议论:“陛下竟亲临后宫晨会……这可是多年未有的事。”
“皇后这一手,真是滴水不漏。”
“王婕妤也算运气好,刚进来就得这般照拂。”
沈知微听着,不动声色。她知道,裴砚这句话不只是夸,更是定调——新妃入宫,不可打压,也不可放纵;争宠可以,夺权不校他借她的手,把规矩立住了。
待众人散去,她起身离殿,缓步穿过长廊。
走到拐角处,她悄然启动心镜系统,遥遥锁定前方那抹月白衣影。
三秒倒计时开始。
【心声浮现:“她竟真肯帮我……难道是我错了?”】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动摇,像风吹过湖面的第一道涟漪。
三秒结束,系统归寂。
沈知微眸光微闪,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她转身对身后宫壤:“去库房取《女则》一册,再挑一方端砚,配上笔墨笺纸,送到王婕妤宫郑”
宫人应声而去。
她继续前行,脚步未停。经过一处花坛时,瞥见园丁正在修剪梅枝。一截枯枝被剪下,掉进石阶缝隙,无人理会。
她没停下,也没回头。
回到凤仪宫,她坐在案前,翻开一本账册。这是昨日未看完的份例记录,丝线、布匹、炭薪、药材,每一项都列得清楚。她提笔在“香料采买”一栏画了个圈,又在旁边写下“查三月进出”。
刚放下笔,门外传来通报:“王婕妤遣人送来谢礼。”
她点头:“请进来。”
一名宫女捧着托盘走入,上面是一方青瓷茶盏,釉色温润,盏底刻着“清心”二字。
“我家主子,此盏原是母亲所遗,一向珍重。今日赠予娘娘,愿今后心静如水,共守宫闱安宁。”
沈知微看着那盏,许久未语。
她伸手接过,指尖拂过盏沿。冰凉的瓷面映出她模糊的轮廓。
“替我回她,”她,“茶要热的,心要稳的,日子才能长久。”
宫女退下后,她将茶盏放在案角,目光落在窗外。
日头已升至中,阳光斜照进殿内,落在那支白玉簪上,折射出一点微光。
她忽然想起昨夜裴砚握簪的手。那只手有力,掌心微糙,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他盯着她看了很久,问:“你知道那香囊是谁放的?”
她答:“臣妾不知。”
那是真话,也是假话。
她确实没亲手放,但她设计了整个局。香囊、显墨、太监、密信——每一步都在她心中推演过无数遍。她甚至算准了裴昭看到密信时的表情:先是震惊,再是愤怒,最后是绝望般的沉默。
她不怕他知道她是幕后之人。
她怕的是,他不再给她出手的机会。
所以她必须表现得像个只会被动应对的女人,而不是执棋者。
但现在不同了。
裴昭倒了,太后被假孕一事牵制,惠妃失势已久。宫里需要新人,也需要新的秩序。
王令仪就是那个突破口。
她不是恶人,只是野心未收。只要引导得当,她能成为一把利刃,也能成为一面盾牌。
她提笔写下一道手令:“即日起,六宫份例由凤仪宫统一稽核,各司需三日呈报一次明细。”
写完,盖上凤印。
这是她在明面上迈出的第一步。
下午,内务府总管亲自来报:“王婕妤那边已收下礼物,还让婢女学着抄《女则》第一篇。”
沈知微点头:“她若愿意读,就把注解本也送去。”
总管犹豫片刻,低声道:“惠妃那边……今早派人去采办脂粉,是按旧例支取,可数量翻了三倍。”
她笔尖一顿,没抬头:“记下来,等份例汇总时一起议。”
总管退下。
她合上账本,站起身走到窗前。
远处宫墙之上,飞过一群归鸟,翅膀拍打着空气,发出整齐的声响。
她盯着那群鸟,直到它们消失在视线尽头。
突然,她转身走向衣柜,打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只檀木海打开后,里面是一叠空白纸条,几张酸性药水瓶,还有几根极细的毛笔。
她拿起一张纸,蘸了药水,在上面写下几个字:“查王氏族亲近三月出入宫门记录。”
写完,吹干,折好,塞进袖袋。
这是她为自己留的后路。
若王令仪真心归附,她便以诚相待;若她另有图谋,这些纸条会让她知道得比谁都早。
她重新坐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
茶汤澄黄,浮着一点叶渣。
她吹了口气,轻啜一口,放下茶盏时,指尖在杯沿留下一道浅痕。
门外脚步声响起。
她没有抬头。
门被推开,一道身影立在门槛外,肩上落着未化的雪粒。来人未通传,径直走入,反手关门。
屋内骤然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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