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别院庭内,司马熹来回踱步,望着随风摇曳的竹叶,心绪纷乱......
本是已想好了,和江婉慢慢疏远,最后断联......
他继续做他那个精谋细算,稳控局势的君前宠臣,她继续做她那个圣恩隆眷,心思简单的君侧宠妾。
互不影响,再不纠连。
然则,立后一出,必把江婉拉到台前,她既无宗族撑腰,又曾树敌于阴简,如果没有他司马熹的相护,她只有万劫不复!
司马熹走到别院的石桌旁,指尖抚过冰凉的桌面,想起此前犹豫,是否要出 “斩断联系” 的自己,忽觉得可笑。
那时,只看到江婉的 “莽撞”,却没看到两人早已绑定的命运。
如今姬约的 “立后之念” 像一盏灯,照亮了他此前迷茫的方向:他与江婉,不仅不能断,还要更紧密地站在一起,共同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现在自己的相位,已经不是君心所向的事,而是在于朝堂各方势力的变化影响,他必须要认清形势。
若是阴简为后,必然会让外戚势力继续壮大,压迫他在朝堂上的生存空间;若江婉为后,情况将大为改观,他打击昔日的外戚势力,亲燕派集团,全无后顾之忧!
自己的相位和江婉的后位,已成捆绑之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得选择,他们还得是盟友!不能断离,不能失联。
司马熹在心中暗暗道:“江婉,以后我要好好护着你,谁敢动你,我动他全族!”
***
这一日,晨光刚漫过灵寿城的城墙,司马熹便已出门,先去了宫卫队,巡查一圈,简单安排了下工作,然后就像平时串门一般,转到令前司衙门里面。
尽管他知道,黄马二都尉,在君上面前没他一个不字,但这并不能代表,他们一点都没触碰到,什么疑点、隐患、线索之类的。
毕竟,这是敌人能攻击他的一次机会,很难想象整个过程,就会像黄马的那样,连个水花都没樱
尤其是蔡离——田地纠纷涉案人——樊利(西市仓管)——赵范手下(暗线),毕竟这条关联线还是存在的,虽然极其隐蔽,且牵联遥远。所谓:蛛丝虽细,终究有悬。
在殿前司里没转了两圈,就“邂逅”了黄都尉,二人寒暄客套一番后,一起去了茶楼。
茶楼雅间,水汽氤氲。
司马熹捻着杯盖,似是无意提起:“蔡离此人,我欲擢用。他是我从旧档里拣出来的,从未见过其人,想听听老弟亲眼所见,了解的情况。”
他引着黄都尉,从行程琐事聊起——何时换车、与谁共膳、途中趣闻,事无巨细。
他需要的是最详细的还原场景,从中嗅出一些不一样味道。
尽管黄都尉,在滦平一个饭馆里,他见老板娘漂亮,背后偷偷掐了下她屁股的腌臜事,得乐不可支,司马熹都没打断,他就需要他陷入沉浸式的场景回忆里。
终于,他等到黄都尉了那么一句,他去滦平县的上级单位,栾山州府查档案,查完蔡离的亲缘故交,任职升迁,所有利益都与司马无关联后,正要离开时,有个管档案的书吏,怪腔怪调了一句:“只查“利”的关联不够啊,还有一个“害”的关联呢。”
当时,他没理那书吏,直接走了。
黄都尉向司马熹,模仿那书吏的腔调表情,笑出了眼泪:“一个县尉,还真能成了司马大饶绊脚石不成?”
司马熹指节叩桌,表情陡然严肃:“你这就不对了啊,没准,他还真挡着我升任相国了呢,你该细查!”
黄都尉闻言,笑得更凶,茶汤都泼了出来。
司马熹等他笑歇,又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这人谁啊?
“见那么多人,谁记得一个书吏的名......”黄都尉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三十来岁,黄脸短须,一脸穷酸相。”
司马熹垂眸啜茶,水面倒映出他骤然冷冽的眸光。
......
不多会儿,在茶楼里,黄都尉被匆匆而来的属下叫走。
临行前,他仍沉浸在那个让他津津乐道的场景里,挤眉弄眼地补上一句:“那个老板娘屁股呐,真叫带劲!……”
完,他挂着一脸的淫笑,拱手告辞。
雅间重归寂静,只余茶烟袅袅。司马熹独坐窗前,摇头轻叹。
查访“害”这个关联的思路,他不是没想到,之所以他把一个穷县的县尉,升职成巡检,调入肥的流油的缉私衙门,本就有掩盖这个意图的考虑。
谁能把对自己影害”的人,如此安排?这种有悖常理的核查路线,竟被一个州府书吏一语道破。
这人要么是特别警觉敏锐,要么他是知情人,要么是敌人,这是一个隐患,在他发动对燕攻势前,必须得查明。
司马熹离开了茶楼,径直回了府,在书房案上,铺开了舆图。这便开始了,锁定危险目标,判断归属阵营的思考。
亲燕派活动区域,主要集中在靠近燕国方向的东部地区,而滦平县位于中山国西北部,这里属于亲赵派的活动范围。
如果他是知情人,像这种民间纠纷引发的案件,审判权在县尉级的“事”,亲燕派很难触及,大概率他应该是属于亲赵派的人,旧相派公孙弘的势力。
司马熹得到这个判断后,便即修书,派心腹送往赵范那里,请他动用潜伏在中山国的内奸暗线,彻查了解栾山州府中,这个黄脸书吏的背景详情。
发信后的第三,便有回信来到,司马熹不禁感慨,这夺权派的效率就是高,造反派就是要比守成派干劲大。
信称此人,名崔括,老家也在滦平县,曾经有赵东宫党历史背景,即属于旧相派,但此人在派系内不被重用。
司马熹即对他戳破的动机做出了判断:此人欲建奇功!
对蔡利老家那档子事,以他一个书吏的职权范围,根本无法了解详情,以及具体线索关联。
他也仅限是一种猜疑,并没有证据,就想凭借着这次,受领君命核查的殿前司的力量,借机了解真相。
看着司马熹,凝眉思索,送信的韧声问,要不要由他们出手干掉他?保证不留痕迹。
司马熹连忙摆手,不到迫不得已,不要手上沾血,别因为想要清除眼前一个隐患,给未来留下一个严重后果的可能。只懂得以杀戮解决问题,乃谋士之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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