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薛沉水的银鞭突然转向,缠住透骨钉猛地一扯。借力荡来的她旋身踢出,绣鞋重重踹在男人胸口。中年男人踉跄后退,却在触到屋檐时诡异地翻身跃起,玉笛直指她面门。
姜大川的铁钩再次袭来,缠住玉笛猛地一拉。中年男人借力腾空,袖中突然甩出锁链,铁蒺藜擦着谷子道耳畔飞过,钉入身后木柱时溅起火星。姜大川闷哼一声,鱼竿横扫将三名壮汉扫倒。
王十三的直刀已经卷龋他挥刀逼退围攻的两人,却见被薛沉水击倒的壮汉突然抽搐起来,皮肤下青筋暴起如蠕动的黑蛇。\"不好!\"王十三猛地拽住薛沉水向后急退,下一刻,那壮汉轰然炸开,腥臭的血肉混着毒烟四溅,在地面腐蚀出狰狞的焦痕。
\"他们死后会自爆!\"谷子道的铜铃疯狂摇晃,指挥毒蛾组成屏障。可毒蛾触到毒烟瞬间便化作灰烬,中年男人趁机又甩出几枚暗器,直取四人要害。薛沉水银鞭翻飞,将暗器纷纷击落,却见更多壮汉红着眼冲来,如同扑火的飞蛾。
姜大川铁钩横扫,将冲在最前的壮汉砸飞出去。那壮汉在空中便开始膨胀,姜大川反应极快,铁钩勾住屋檐借力翻身,身后轰然巨响震得整座院落都在摇晃。碎石飞溅中,王十三挥刀劈开毒烟,刀锋却被腐蚀得嗤嗤作响。
中年男人见状狞笑,玉笛吹出尖锐的调子,剩余的壮汉们突然加速,如同被操控的木偶般前赴后继。薛沉水的银鞭卷起碎石,将扑来的壮汉击退,却见倒地的躯体开始扭曲变形。王十三猛地将她乒在地,爆炸声在头顶炸响,热浪几乎掀飞他的衣袍。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谷子道声音里带着喘息,铜铃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毒蛾数量锐减,千钧一发之际,王十三使出所有力气把直刀甩向红中年男人,直取中年男人咽喉。
中年男人瞳孔骤缩,玉笛仓促格挡,却在触及刀光的瞬间寸寸碎裂。趁他惊愕之际,薛沉水的银鞭缠住他手腕狠狠一扯,王十三的直刀已经抵住他咽喉。
\"!庆芝堂和董家到底在谋划什么?\"王十三的刀刃微微用力,血丝顺着男人脖颈流下。中年男人突然狞笑,口中喷出黑血。王十三慌忙撤刀后退,却见对方周身燃起诡异的绿火,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院落陷入死寂。谷子道捡起玉牌,借着月光辨认上面的纹路:\"这路数和我在南疆见过的邪修一模一样。\"他突然转头望向内室,\"但更要紧的是,这些会自爆的壮汉,还有那乞丐身上的胎记...\"
薛沉水握紧银鞭,指节泛白:\"董家背后牵扯的,恐怕恐怕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她望向昏迷的乞丐,仿佛看见无数孩子在黑暗中哭泣,\"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真相挖出来。\"
晨光刺破薄雾,洒在城西宅院斑驳的门扉上。门环三声叩响,惊飞了檐下打盹的麻雀。薛沉水握鞭的手微微收紧,透过门缝,只见个身着锦袍的肥胖青年正哈着白气搓手,身后跟着四个扛着朱漆食盒的仆人,食盒缝隙间隐约透出金银光泽。
\"在下庆有梁,特来赔罪!\"青年扯开嗓子,脸上堆起的肉几乎挤没了眼睛,\"昨夜冲撞诸位少侠,实在对不住!\"话音未落,仆人们已将食盒掀开,白花花的银子在晨光中晃得人睁不开眼,目测足有三百两。
谷子道斜倚在门框上晃着铜铃,眼尾挑起一抹戏谑:\"好大的手笔。昨夜二十几号人举着毒刀要我们性命,今儿这点碎银就想打发?\"他故意将\"碎银\"二字咬得极重,铜铃撞击声混着冷笑,惊得扛银子的仆人肩膀一抖。
庆有梁忙不迭抬手抹汗,绸缎袖口滑落,露出腕间嵌着红宝石的金镯:\"少侠笑了!这点心意只是赔个茶钱。\"他伸长脖子往院内张望,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外头实在冻人,不知能否容在下进去细?\"
王十三与谷子道对视一眼。昨夜那中年男人施展的南疆邪术犹在眼前,可这庆有梁憨态可掬的模样,倒像个被肥肉裹住的面团。最终王十三侧身让开,新刀在袖中轻轻摩挲——若对方有异动,定能在瞬间出鞘。
厅堂内炭火烧得正旺,庆有梁一屁股坐下,绸缎长袍被压出褶皱。他接过薛沉水递来的粗瓷茶盏,烫得龇牙咧嘴却仍强笑道:\"实不相瞒,我是庆家老二,今早被大哥揪着耳朵来赔罪。\"他指了指银子,\"昨夜那些人是庆芝堂的护院,平日里就爱题大做,见几位少侠翻墙,还以为是拐卖人口的贼呢!\"
\"题大做?\"谷子道突然逼近,铜铃几乎贴上对方鼻尖,\"那使玉笛的中年人,南疆邪术耍得比吃饭还利索,也是护院?\"
庆有梁手中茶盏剧烈摇晃,茶水泼在绣着金线的裤脚上也浑然不觉:\"那位...那位柳先生确实来历特殊。\"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早年在南疆犯了事,被我大哥救下后便留在庆家。虽古怪了些,但这些年守着庆芝堂施粥赠药,从未伤过人命!\"
薛沉水突然将银鞭甩在案几上,鞭梢扫落几片炭灰:\"那几个乞丐,为何半夜守在董家大宅外?\"
庆有梁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又堆得比先前更厚:\"嗨!孩子家不懂事,准是听董家偶尔施舍残羹剩饭,想讨些吃的!\"他从袖中摸出块糕点,油乎乎的手指捏得糕点直掉渣,\"不瞒几位,庆芝堂收养的孩子太多,偶尔也有饿肚子的...\"
王十三突然将新刀拍在桌上,刀刃没入木案三寸。寒光映得庆有梁脸色发白,他结结巴巴道:\"少...少侠这是何意?\"
\"柳先生临死前,身上燃起的绿火与这块玉牌。\"王十三取出玉牌,\"庆二老爷打算如何解释?\"
庆有梁的喉结上下滚动,锦袍沾满灰尘:\"几位明察!柳先生早年确实走过歪路,但自从进了庆家,真的洗心革面了!\"他突然抓住谷子道的上衣,\"昨夜他定是误会了!求几位高抬贵手,别把这事传出去啊!\"他肥肉横生的脸上挤出几滴泪,\"庆芝堂收养着上百老弱,若被人知道和邪修有关,那些可怜人可怎么活啊!\"
谷子道嫌恶地扯开,却见庆有梁突然从怀中掏出个檀木盒,打开竟是枚晶莹剔透的玉佩:\"这块'平安佩'是是开过光的,送给几位赔罪!\"他又指了指门外,\"宅子后头那辆新马车也孝敬给诸位,八匹马拉着,比县令的轿子还气派!\"
王十三望着玉佩上繁复的云纹,这庆有梁过分殷勤的模样,反倒让他觉着表象下,往往藏着致命的陷阱。
\"庆二老爷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王十三缓缓抽出刀刃,木屑簌簌落在庆有梁脚边,\"但董家与庆芝堂的事,我们还会查下去。\"他目光如刀,\"若真如你所言问心无愧,何必如此慌张?\"
庆有梁急忙称是:\"是是是!几位随便查!庆家上下绝无半句虚言!\"他倒退着出门,撞翻了仆人手中的食盒,银子滚了满地也顾不上捡,\"改日再来赔罪!改日一定!\"
马蹄声渐渐远去,谷子道捡起滚落的一锭银子,在掌心抛接:\"这胖子,话比我还能绕弯子。\"他突然凑近玉佩,\"不过这玉的成色,值不少钱..\"
\"他在转移视线。\"薛沉水盯着玉佩上的云纹,突然想起脚店听来的传闻,\"庆家向来与董家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突然插手?\"
寒风卷着细雪掠过飞檐,屋内弥漫着炭火燃烧的焦香,却驱不散众人眉间的凝重。
“这庆有梁言语间漏洞百出,偏偏又摆出低姿态。”薛沉水攥紧银鞭,鞭梢无意识地叩击地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若真是清白人家,何必如此慌张?”
谷子道将那锭银子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依我看,直接闯庆家大宅搜个底朝!管他什么庆大善人庆善人,见不得光的事肯定藏在密室里。”
姜大川沉默许久,铁钩在青砖上划出蜿蜒痕迹:“庆家在襄垣县根基深厚,贸然动手怕是引火烧身。昨夜那些自爆的壮汉...背后定有庞大势力支撑。”
王十三缓缓起身,新刀的寒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姜老所言极是。庆家与董家必有隐秘关联,可如今没有线索,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那块玉佩上,“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提议去拜访庆有周。”
“拜访?”谷子道差点跳起来,铜铃叮当作响,“那胖子刚走,现在去不是摆明告诉他们我们怀疑?”
“正因为如此,才要主动登门。”王十三拾起玉佩,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庆有梁急着破财消灾,明他们投鼠忌器。若我们以礼相待,既能探清虚实,又能让对方摸不透深浅。”
薛沉水微微颔首,银饰在鬓边轻晃:“王公子得有理。只是这庆有周深居简出,连县令都见不着,如何求见?”
谷子道眼珠一转,突然凑到薛沉水身边:“直接去,咱们来一招打草惊蛇。”
半上午,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庆家大宅门前。朱漆大门足有两丈高,门前石狮子怒目圆睁,八个佩刀护卫分立两侧。谷子道身着织金锦袍,摇着折扇走下马车,身后跟着王十三与薛沉水。姜大川则隐在街角茶楼,铁钩藏在大氅之下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谷子道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守门的壮汉:“劳烦通传庆大善人,扬州商人求见,想谈一笔三千匹绸缎的生意。”
壮汉接过银子,目光在王十三腰间若隐若现的刀柄上停留许久,才转身进了侧门。片刻后,门内传来环佩叮当声,庆有梁带着四个仆役疾步而出。他望见王十三腰间若隐若现的刀柄,突然惊愕地后退半步:“竟是诸位大侠!”话音未落又猛地拱手,锦缎袖口扫落肩头雪沫,“早上赔礼时,有梁只当几位是行侠仗义的大侠,不想竟是扬州来的贵客!”
他慌忙侧身让门,银线绣的暗纹在衣摆间翻涌:“快请快请!大哥听闻绸缎生意的事,早就在前厅备了热茶,大侠们如此厚爱,定是我庆家高攀了!”
庆有梁引众人穿过九曲回廊,廊外积雪压弯了修竹,竹影在雕花窗棂上晃动如鬼面。前厅内鎏金香炉燃着上好的龙涎香,与庆有周补丁长衫上的墨味混在一起,生出股不出的诡异。
“几位贵客远道而来,快请上座。”庆有梁亲自掀开紫檀木茶海,银壶嘴吐出的热气裹着茶香漫开,“大哥今早还念叨,扬州商人最是豪爽,倒让我想起去年江南水灾时,庆某对扬州商人素来敬佩有加,这三千匹绸缎的生意——”他话头顿住,目光在王十三腰间新刀上转了圈,“不知贵客想如何交割?是先付三成定金,还是由庆家派船送货?”
谷子道摇着折扇往罗汉床上一靠,扇骨敲在雕花木栏上发出脆响:“交割好,只是我等初来襄垣,听贵府与董家是世交?那董家老爷子做的草药生意,可是名满江南呢。”他故意将“世交”二字咬得极重,眼角余光瞥见庆有梁端茶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下,溅出的茶水在锦袍上洇出暗痕。
“哎哎,贵客莫急!”庆有梁突然拔高声音,慌忙将茶盏推到众人面前,锦袍上的金线晃得人眼晕,“起绸缎,潞绸、杭盯蜀锦并称‘三大名绸’,可我庆家的潞绸——”他指尖重重叩了叩紫檀木茶海,“用的是上党千年桑林的蚕茧,染坊里的老师傅都是祖传手艺,去年还得了太原府的贡品文书!这料子做冬衣,能抵三床棉被。”
王十三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慢悠悠道:“庆家这潞绸声名在外,只是不知贵府与董家这般紧邻,可有生意上的照拂?上月十五董家三郎夜访贵府到子时,可是在谈药材生意?”
“贵客看这料子!”庆有梁猛地扯开袖摆,露出内里暗纹锦缎,“你瞧这‘卍’字底纹,是用九枚缎的织法,寻常作坊三年都学不会!再这色泽——”他突然起身,从博古架上捧下一卷绸缎,“我这潞绸,漂洗时得用玉泉山的活水,晒缎时要选三九的日头。”
谷子道折扇“啪”地展开,挡住半张脸:“可坊间都,董家三郎那晚是来求庆家老爷子指点生意经的?药材与绸缎行当不同,能有什么可指点的?”
庆有梁的笑容僵在脸上,转瞬又堆起笑来:“王公子笑了!那晚三郎是来……是来买绸缎给他老娘!”他慌忙将绸缎往王十三面前送,锦缎边缘的流苏扫过茶盏,“您看这杭缎的水波纹,纹路线条比西湖春水还柔;还有这蜀锦的八达晕纹样,每寸都要换十二次梭子。庆家库房里囤了整整十间房,从湖州花缎到金陵云锦,要什么有什么。”
薛沉水握着银鞭的手缓缓收紧,鞭梢在袖中划出圆弧:“庆二老爷对绸缎如此上心,倒像是怕我们不买?莫非这生意里藏着什么玄机?”
“这哪能呢!”庆有梁额头渗出细汗,伸手去够鎏金香炉旁的茶罐,“只是生意归生意,董家那点草药买卖,哪值得贵客挂心?您看这潞绸的经纬密度,一寸足有九十八根丝线,比江南贡缎还多十二根!摸上去比婴儿皮肤还细,裁剪时连剪刀都得先过油。”他越越快,手指在绸缎上飞快划过,“前几日有个波斯商人出双倍价钱,我都没卖!就等着贵客这样识货的主。”
王十三凝视着庆有梁不停捻动的食指,忽然发现他袖口内侧沾着点暗褐色粉末:“庆二老爷袖口这粉末,倒像是‘醉心草’的残渣——那可是调配迷药的主材。董家做草药生意,难道还供应这些?”
庆有梁手一抖,茶罐险些落地:“贵客笑了!这是染坊里的茜草粉末,潞绸染朱红色时少不了它。”他连忙将袖口掖进袖摆,“回绸缎!我这还有卷杭州的‘雨丝锦’,上面的云水纹是拿金线和银线交替织的,在月光下能泛出虹彩——”
庆有梁正踩着板凳往博古架顶层塞绸缎时,屏风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像破风箱在雪夜里拉锯。他慌忙跳下来,只见兄长庆有周由儿子庆厚植半扶半架着走出,玄色大袍在他肩头晃荡,仿佛挂在枯竹上的空布袋,唯有领口的盘扣系得一丝不苟,暗纹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大哥您怎么出来了!”庆有梁伸手去扶,触到他臂瘦得只剩骨头,“方才大夫还您需静养,这雪寒气重……”庆有周摆了摆手,枯瘦的手指指向厅外压弯了腰的修竹:“老二,城西粥棚前日塌顶的事,可安排妥了?”他每一个字,胸口都剧烈起伏,喉间带着痰鸣般的异响。
庆有梁扶他在暖炉边坐下,铜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却暖不透他身上那股药味混着寒气的气息。“棚顶已请了李木匠带着徒弟修,”庆有梁从旁边取了条半旧的狐裘披风想给他披上,却被轻轻推开,“我备了二十匹粗麻布,又让账房支了五石麸面,下午你亲自送去。城外张屠户家的儿子,昨儿冻掉了半个脚趾……”
庆有周盯着炭炉里爆响的火星,忽然咳得伏在膝头,庆厚植慌忙递过帕子,只见帕角沾着几点暗褐色血沫。“该多备些驱寒的姜汤,”他喘匀了气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让厚植去药铺抓三十斤干姜,再兑些麻黄——我记得库房还有去年收的陈艾,掺在粥里能去湿。”他话时,左手无意识地按在后腰,那里渗着淡淡药渍,是陈年旧伤在阴雪发作的征兆。
谷子道摇着洒金折扇从旁踱来,:“庆大善人真是病中犹记苍生,昨在下路过南街,还见贵府铺子支着三口大锅施粥,连熬粥的柴火都是从自家柴房搬的。”庆有周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不知是羞赧还是咳的:“不过是些粗茶淡饭,让谷掌柜见笑了。”他指了指博古架最底层的木柜,“那里还有百来匹青粗布,本是给京中养生堂备的,如今先取五十匹出来,让针线铺的婆子们赶制棉衣,要多加棉絮——我昨日让厚植拆了五床旧棉被,棉絮虽旧,混着麻布也能挡风寒。”
庆厚植垂着手站在父亲身侧,青布褂子袖口磨出毛边,隐约可见下面渗着暗红的绷带。“爹今早不亮就起来,”他低声道,“担心流民夜里没火烤,让账房支了二十两银子去买炭,又怕炭商哄抬物价,非要亲自去炭场盯着过秤……”庆有周打断儿子的话,咳着摆手:“你这孩子,这些做什么。”
谷子道收了折扇,对着庆有周深深一揖:“在下曾闻庆大先生开仓放粮时,亲自守在粥棚三三夜,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方才在下路过药市,还见贵府管事在高价收干姜,掌柜的从未见过如此急切的买主。”庆有周闻言苦笑,指了指自己胸口:“我这病秧子常年泡在药罐里,倒让大家见笑了。只是想着城外那些冻得发抖的百姓,哪里还姑上自己。”他话时,喉结剧烈滚动,像是强忍着咳意,额角渗出的汗珠在烛光下闪着微光,与鬓角的白发粘在一起。
谷子道收了折扇轻敲掌心,目光越过庆有周肩头看向王十三。此刻王十三正盯着博古架上那匹水波纹潞绸,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刀柄。
“庆大善人还是回房歇着吧,”王十三忽然转身,声音沉得像落了雪的古井,“这生意我先放下五百两定金。”他推了推放在桌上的布袋,“下月劳烦您备三千匹潞绸——启程时付一半货款,到霖方再结清尾款。”
庆有周咳着扶住桌沿,枯瘦的手指在银袋上顿了顿:“王掌柜放心,庆某……”话未完又咳出两口血,庆厚植慌忙递过参片,他却推开儿子的手,眼里亮着异样的光,“一言为定!”王十三盯着他领口新渗的血渍,喉结滚动了下,终究没再什么,只对庆有梁拱手:“叨扰了。”
风雪卷着三人走出庆家大门时,谷子道突然拽住王十三的袖子:“这庆大善人看着倒像个好人,只是那庆有梁……”他想起方才庆有梁接过银袋时,指尖在袋口金线处多捻了两捻,“您瞧他接定金时那眼神,倒像盯着块肥肉。”
王十三望着庆家紧闭的朱漆大门,门环上的积雪被风吹得簌簌落。“你之前不是,连知县都没见过庆有周?”他拔出腰间短刀刮着靴底的泥,“咱们两个外地布商,倒被请进内厅见了家主,不觉得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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