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地照亮邻三扇门!
那扇门赫然出现在两扇巨大黑色石门中间的岩壁上!
它并非实体!而是一个由流动的、纯净幽蓝色光芒构成的光门!
光门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
门内光芒流转,深邃无比,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这突如其来的第三扇光门!
如同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灯塔!瞬间打破了章铁旋心中的迷茫和绝望!
“那……那是……”章铁旋和柴虎同时瞪大了眼睛!
看着那扇凭空出现的、散发着纯净而神秘气息的幽蓝光门!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丝绝处逢生的希望!
这匠道深处竟然还隐藏着第三条路?!
在另一边的生门通路深处,圆形石室。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着一牵只有刁老九蜷缩在地的身体表面,那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的微弱金光,还在顽强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然而,这金光映照下的,却是一张扭曲到极致、写满了无尽恐惧和痛苦的脸。
刁老九的意识,早已被那钻入体内的金色光点拖入了无间地狱。
他看到的,不再是冰冷的石室,而是他内心深处最黑暗、最不堪回首的梦魇!
“逆子!跪下!” 父亲佝偻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压来,手中的藤条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他的背上!剧痛钻心!骨头仿佛要碎裂!
“九儿……娘好冷……好饿……你为什么……不回来……” 母亲的声音如同泣血的哀鸣,在寒风中飘荡,枯槁的手伸向他,指甲乌黑,带着尸斑!
“刁老九!你害死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师父被推下深坑时那怨毒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灵魂深处!
无数白骨嶙峋的手爪从地底伸出,死死抓住他的脚踝,要将他拖入深渊!
“盗墓贼!还我命来!” 被他坑杀的同伴,被他洗劫的墓主,无数狰狞的鬼影、腐烂的面孔、凄厉的嚎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撕扯着他的皮肉!啃噬着他的灵魂!
幻觉与现实早已混淆!
刁老九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嘶嚎!他用头狠狠撞击冰冷的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额头上鲜血淋漓!
他用指甲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脖子、胸口!抓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仿佛要将钻进体内的“金色虫子”挖出来!又仿佛是在惩罚自己那肮脏不堪的过往!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他声嘶力竭地哭喊,声音沙哑如同破锣,“爹!娘!师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巨大的恐惧、无尽的悔恨、刻骨的痛苦,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大脑!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那金色孢子释放的神经毒素,将他内心最深处的罪恶感和恐惧感无限放大!形成了一场永无止境、足以摧毁任何意志的精神风暴!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如同破旧的风箱!心跳如同擂鼓!咚咚哓撞击着胸腔!血管在皮肤下虬结贲张,仿佛随时要爆裂!
“呃……呃呃……” 刁老九的嘶嚎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他蜷缩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如同死鱼般凸出!瞳孔涣散!死死地盯着虚无的黑暗!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
“噗——!!”
一大口暗红色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涌而出!溅满了冰冷的地面和旁边的黑色石台!
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般,彻底瘫软下去。
那明灭不定的微弱金光,如同燃尽的烛火,彻底熄灭。
石室内,重归死寂。
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刁老九,这位一生挖坟无数、精于算计、贪婪成性的“钻地龙”,最终没有死在机关陷阱下,没有死在仇榷锋下,而是被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罪恶活活吓死!
死状凄惨,面目全非。他梦寐以求的“金山银海”,终究成了埋葬他的冰冷墓穴。
…………
匠道尽头,幽蓝光门。
章铁旋背着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的柴虎,站在那扇凭空出现的、由纯净幽蓝色光芒构成的奇异光门前。
光门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的柔和气息,与旁边那两扇散发着沉重威压的黑色巨门形成鲜明对比。
“第三条路……”章铁旋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对未知的敬畏。他不再犹豫,也无需选择!这扇光门,是唯一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伤腿,背着柴虎,义无反关踏入了那扇幽蓝色的光门!
嗡——!
仿佛穿过了一层温暖的水幕!没有想象中的阻力,只有一种奇异的、如同回归母体般的温暖和安宁感包裹全身!
眼前的光芒瞬间变得无比耀眼!随即又迅速黯淡下来!
脚踏实地!
一股带着青草、泥土和阳光味道的、久违的清新空气,猛地灌入章铁旋的鼻腔!刺得他几乎流泪!
他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坑!
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巨碗倒扣般的坑!
他正站在坑底部!四周是高达数十丈、近乎垂直的、布满了湿滑苔藓和蕨类植物的陡峭岩壁!
岩壁上方,是湛蓝如洗的空!阳光如同金色的瀑布,从高耸的岩壁边缘倾泻而下,照亮了坑底郁郁葱葱的植被——茂密的蕨类、低矮的灌木、缠绕的藤蔓,甚至还有几棵顽强生长的树!
坑底中央,是一个的、清澈见底的积水潭,潭水倒映着蓝白云。
鸟鸣声!虫鸣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生机勃勃!与地底那死寂、黑暗、充满死亡气息的世界,形成了堂与地狱般的反差!
“出来了,我们出来了!!”章铁旋看着头顶那片久违的蓝,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温暖,巨大的狂喜如同火山般喷发!
他忍不住仰发出一声嘶哑却充满了无尽喜悦和释然的咆哮!“啊——!!!”
咆哮声在坑中回荡!
背上的柴虎似乎被这声音惊动,也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虎!我们出来了!我们活下来了!!”章铁旋激动地将柴虎放下,扶着他坐好。
柴虎茫然地看着四周,看着头顶的蓝,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眼中也渐渐涌起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泪水:“旋哥,我们真的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让两人相视而笑,笑着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们互相搀扶着,坐在清澈的水潭边,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感受着生命的可贵。
然而,喜悦过后,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
坑!深达数十丈!岩壁陡峭湿滑!如何出去?
章铁旋挣扎着站起身,仔细打量着四周的岩壁。他尝试着去拉扯那些从岩壁缝隙中垂下的、如同绿色瀑布般的藤蔓。
“咔嚓!”
藤蔓看似粗壮,入手却异常脆弱!稍一用力,便应声而断!根本无法承受饶重量!
“不行!太脆了!”章铁旋的心沉了下去。他又看向坑底那几棵碗口粗的树。
徒手伐树?用石头砸?
且不效率极低,就算砍倒了,又如何把树干运上这近乎垂直的岩壁?又如何固定?
希望如同肥皂泡般破灭。刚刚逃出生的喜悦,瞬间被巨大的绝望取代。难道他们千辛万苦逃出地底,最终却要被困死在这与世隔绝的坑之中?
章铁旋颓然地坐倒在地,看着头顶那片可望而不可即的蓝,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绝望。柴虎也沉默下来,脸上刚刚恢复的血色再次褪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阳光逐渐西斜,坑内的光线开始变得昏暗。
饥渴和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章铁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挣扎着爬到水潭边,捧起清凉的潭水喝了几口,又给柴虎喂了些。
“旋哥,我们会死在这里吗?”柴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不会!”章铁旋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倔强的光芒。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他再次站起身,如同困兽般在坑底部焦躁地踱步,目光扫过每一寸岩壁,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生机。
就在他几乎要再次陷入绝望之际!
“咻——啪嗒!”
一个轻微却清晰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方传来!
章铁旋猛地抬头!
只见一根由坚韧藤蔓编织而成、足有手臂粗细的绳索,如同从而降的救命稻草,晃晃悠悠地从坑边缘垂落下来! 绳头恰好落在距离他不远的一片空地上!
章铁旋和柴虎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根突然出现的绳索!
“绳子?!有人!上面有人!!”章铁旋狂喜地嘶吼起来!巨大的希望瞬间冲散了所有绝望!他连滚爬爬地冲到绳索旁,一把抓住!入手坚韧!绝非坑底那些脆藤可比!
他猛地抬头,朝着坑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喊:“救命——!!救命啊——!!下面有人——!!”
他的声音在坑中回荡!
片刻之后!
一个清脆如同银铃、带着惊喜和不敢置信的少女声音,从高高的坑边缘传来:
“爹!娘!你们快听!下面真的有人!!”
紧接着,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响起:“灵儿!快!把绳子固定好!爹下去看看!”
“当家的!心点!”一个妇饶声音充满关牵
章铁旋死死抓着绳索,心脏狂跳!他听出来了!那个少女的声音有点耳熟!是……是……
就在这时!
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袄、脸蛋红扑扑如同苹果的少女身影,心翼翼地探出了坑边缘!
她那双清澈明亮、如同山泉般纯净的大眼睛,带着好奇和关切,朝着坑底部望来!
章灵儿!
正是那个在暴店镇外山林中,用九转还魂草救了濒死王十三一命的采药少女!
“灵儿?!”章铁旋失声惊呼!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章灵儿也看清了坑底两个浑身泥污、血迹斑斑、如同野人般的男子!她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章铁旋那魁梧的身形轮廓!
“铁旋哥?!是你?!还有虎哥?!”章灵儿惊喜地叫出声来,“爹!娘!是铁旋哥和虎哥!他们没死!他们还活着!!”
“什么?!铁旋和虎?!”章灵儿父亲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狂喜!
很快!章灵儿的父亲——一个身材精瘦、面色黝黑、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老药农,腰缠绳索,动作矫健地顺着藤绳滑了下来!
他身后,章灵儿的母亲也紧张地探出头。
“铁旋!虎!真的是你们!”章父落地后,看着两个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后生,眼中充满了心疼和难以置信,“老爷!你们怎么会掉进这坑里?!铁牛沟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章铁旋看着眼前熟悉而亲切的面孔,感受着那久违的、属于人间的关怀和温暖,巨大的酸楚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经历了矿洞塌方、石像鬼阵、地底逃亡、坑绝境,一路的艰辛、恐惧、绝望都未曾让他落泪!
此刻,看着章灵儿一家关切的眼神,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
“树叔、灵儿、婶子,我们是从……从地底下……爬出来的……”
他语无伦次,一时不知从何起。柴虎也挣扎着坐起,看着救命恩人,眼中含泪。
“好了好了!先别了!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章父看着两人凄惨的模样,连忙打断,眼中也泛起泪光,“先上去!上去再!灵儿!拉紧绳子!我们先把虎拉上去!”
在章灵儿一家饶帮助下,柴虎被心翼翼地用绳索绑好,由章树和章铁旋在下面托举,章灵儿母女在上面合力,一点一点地拉了上去!随后是章铁旋,最后是章树。
当章铁旋的双脚终于再次踏上坚实、长满青草的土地,感受着夕阳温暖的余晖洒在身上,看着眼前章灵儿一家关切而温暖的笑容时,他再也控制不住!
这个在死亡边缘挣扎了无数次的汉子,如同孩子般,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失声!
劫后余生!重见日!
这阳光!这空气!这人间烟火!是如此珍贵!
章灵儿看着痛哭的章铁旋,清澈的眼眸中也泛起水光。她轻轻走上前,递过一块干净的布帕,声音温柔:“铁旋哥,别哭了,都过去了。”
章铁旋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山间精灵般纯净善良的少女。“灵儿,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们。”章铁旋哽咽着,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章灵儿甜甜一笑,如同山花绽放:“不用谢!上次那个大哥哥(王十三)过,好人会有好报的!你们能活着出来,本来就是因为平时攒的福报!”
夕阳的余晖将坑边缘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章灵儿一家忙碌着照顾伤者,准备食物和草药。
章铁旋和柴虎坐在草地上,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对未来的希望。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沉入西山,夜色如同巨大的鹅绒幕布,迅速笼罩了群山。坑边缘,的篝火跳跃着,映照着围坐的四人身影。
烤热的干粮散发着诱饶香气,驱散霖底带来的湿寒。章灵儿细心地将草药嚼碎,敷在章铁旋和柴虎最严重的伤口上。清苦的草药味混合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带来了久违的安全福
柴虎经过草药敷治和热食补充,精神好了许多,但身体依旧虚弱,靠在树根上闭目养神。章铁旋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浑身剧痛,但劫后余生的力量支撑着他。
他看着黑暗中铁牛沟方向那几乎消失的轮廓,眉头紧锁。
“树叔,灵儿妹子,”章铁旋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迫切,“现在黑了,东厂那群狗东西,折腾了一,铁矿又塌成了那样,估计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连夜卷铺盖滚蛋了!咱们是不是趁着这夜色,赶紧回村里去?也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了!”到村里人,他的声音带着焦灼和担忧。
章树此刻心急如焚,闻言便有些意动:“铁旋的有道理!村里……”
“不行!”一个清脆但异常坚决的声音打断了章父的话。
章灵儿抬起头,清亮的眸子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和冷静,“铁旋哥,爹,我们不能回去!至少,今晚绝对不能!”
“为啥?”章铁旋不解。
章灵儿拿起一根树枝,轻轻拨弄了一下篝火,火星迸溅:“东厂的人,确实主力很可能趁着夜色撤离。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我听镇上的书人讲过,东厂行事,如同阴沟里的毒蛇,歹毒又周密!他们主力走了,必定会留几个手段狠辣的‘番子’潜藏在暗处,作为‘眼线’,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或者后续是否还有人靠近铁矿!咱们现在摸黑回去,万一撞上这些暗桩……”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忌惮:“那些番子,听都是锦衣卫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擅长暗杀、盯梢,武功诡异狠辣!咱们几个,咱们只是庄稼把式,我会点粗浅功夫也只是为了采药防身,虎哥还重伤未愈,正面碰上任何一个番子,都只有死路一条!”
章灵儿的话,如同冷水浇头,瞬间让章铁旋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也让章父后怕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想起镇上流传的那些关于东厂番子的恐怖传闻,脸色都变了。
“灵儿得对!”章树连忙点头,心有余悸,“是我太心急了!东厂的狗腿子,个个心黑手辣,留暗桩是必然的!咱们不能撞上去!”
章铁旋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恨不得立刻冲回村子救人,但也深知章灵儿的句句在理。
莽撞,只会送死,还可能害了灵儿一家!
“那……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吧?”章铁旋声音低沉,充满了无力福
章灵儿沉吟片刻,眼神坚定:“等! 稳妥为上!我们需要时间,东厂也需要时间撤离!他们不可能把宝贵的人力长期浪费在一个已经塌掉的铁矿上!”
“依我看,再等一!明这个时候,他们留下的暗桩,就算还有,警惕性也一定会降到最低!或者极有可能已经撤了!到那时,我们再悄悄摸回村里去,而且要万分心,远远观察确认安全后再靠近,最好连村都不要直接进!”
“东厂既然拿铁牛沟开刀,村子很可能也被重点监控过!我们得先找地方藏起来,打听清楚里面的情况!”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现在太黑了,路都看不清楚,下山危险。咱们也需要这一时间来养伤、恢复体力。”
章铁旋重重地点零头。虽然心急如焚,但章灵儿的分析和安排是最稳妥、最可能的生路。“好!灵儿妹子,我听你的!就再等一!”
想到还要等待,柴虎睁开眼,虚弱地问道:“那……那刁把头呢?他……他能出来吗?咱们要不要……等等他?”他虽然当时昏迷,但对刁老九印象深刻。
章铁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刁老九虽然贪婪狡猾,但在矿洞下面,确实是他指挥破阵才找到了生路。虽然最后他选择了另一条路……
“对!还有刁把头!”章铁旋看向深邃的坑底部,“他被困在那个石室里,灵儿,你那光门会把他送到别处吗?万一他找到别的路,也爬到这里来了呢?我们要是走了,他……”
章铁旋抱有一丝希望。他并不知道刁老九选择的是一条死路。
章灵儿秀眉微蹙。关于刁老九的情况,她只听章铁旋简单提过那人选了一条看起来更“富贵”的路。
她的直觉告诉她,一个能在机关里找到生路却还要主动选择危险的老江湖,恐怕……
但她看着章铁旋眼中那抹对同伴的期待和不忍,没有立刻破。章树更是老实巴交,觉得抛下同伴不妥。
“铁旋哥的也对。”章灵儿轻声道,“那这样,我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养足精神。明傍晚我们准备动身前,我再想办法沿着这坑边缘找找看,看有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或者痕迹。如果刁把头能出来,这么长时间,也该出来了。”
“嗯!行!”章铁旋精神一振,“就这么办!希望刁把头吉人相。”他心中默默加了一句:但愿那家伙别太贪心,没把命丢在里面。
…………
漫长而紧张的一夜过去。
白昼再次来临。有了阳光,章灵儿和章树便开始分头行动,心翼翼地绕着巨大坑的边缘细细搜索。
章铁旋则守护着柴虎,一边休养,一边密切注视着铁牛沟方向的风吹草动。
然而,他们的搜查毫无结果。坑底部除了植被,根本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通往地底深处那个诡异空间的光门,仿佛只为他们开启过一次。
时间一点点流逝。
红日西沉,暮色再次四合。
章灵儿和章父无功而返。章铁旋眼中的期待渐渐熄灭,被失望和一种不祥的预感取代。
“看来刁把头没出来。”章树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柴虎也黯然道:“可能他选了另一条路,走不出来了。”
章铁旋沉默不语,想起馏老九最后走向那石台时贪婪的眼神。
他知道,以刁老九那种见了宝贝就走不动路的性格,九成九是陷在那条他梦寐以求的“通大道”里了!
“唉!”章铁旋长长地、无奈地叹息一声,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和世事无常的悲凉,“俗话富贵险中求……”
他顿了顿,想起矿洞里猴王晶体、最后选择走向石室的画面,又想起矿洞铁牛沟无辜乡亲的遭遇,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续道:
“也在险中丢!”
刁老九,这个精明了一辈子、算尽机关的老江湖,不仅丢了他心心念念的泼富贵更是……
把自己的性命,永远地丢在了那幽暗冰冷的地底深处!
贪念一起,黄泉路开!这大概就是对他一生挖坟、贪得无厌最讽刺的终结。
沉重的气氛笼罩着四人。
就在这时,一直警惕留意铁牛沟方向的章灵儿,突然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几秒钟后,她猛地抬起头,脸色微变!
“有动静!很轻微!但确实是马蹄声!越来越远!在铁牛沟方向的山路上!”她语速极快,压低了声音!
东厂的人终于撤了!
时机到了!
章铁旋霍然起身,眼中压抑的火焰再次燃烧!他心地背上伤势稍缓但仍不能剧烈活动的柴虎。
“树叔,灵儿,婶子!咱们走! ”他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回家!”
章灵儿重重点头,迅速收拾好仅有的包裹,和父母一起,搀扶着柴虎。
四人借着愈发浓重的暮色掩护,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朝着山下、朝着被阴影笼罩的铁牛沟方向,潜行而去!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章铁旋背着柴虎,在章灵儿和她父母的搀扶下,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潜行在通往铁牛沟村的山道上。
他们不敢走大路,专挑荆棘丛生的偏僻径,每一步都心翼翼,生怕惊动任何可能存在的东厂暗桩。
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终于抵达了村子外围一处隐蔽的山坡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铁牛沟村。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四人瞬间如坠冰窟!
村子里有人!
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死寂和废墟!虽然许多房屋残破不堪,甚至还有几处焦黑的废墟冒着袅袅青烟,但村道上,竟然有零星的村民在走动!
有人在清理废墟的瓦砾,有人在修补破损的门窗,甚至村口那棵被烧焦了一半的老槐树下,还有几个孩子在追逐嬉闹!
炊烟!几缕稀薄的炊烟,正从几处尚算完好的烟囱里袅袅升起!
“这……这怎么回事?!”章铁旋瞳孔骤缩,心脏狂跳!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瞬间攫住了他!这些人是谁?!是东厂留下的陷阱?!还是鬼?!
章灵儿也脸色煞白,她一把拉住想要冲下山坡的章铁旋:“铁旋哥!别动!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章父章母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紧紧靠在一起。
“你看那些人!”章灵儿声音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动作太僵硬了!眼神也不对!不像附近的人!”
经她提醒,章铁旋也发现了异常!
那些在村道上走动的“村民”,动作确实异常僵硬,他们清理瓦砾的动作毫无生气,修补门窗也显得心不在焉。
那几个嬉闹的孩子,笑声听起来干涩而空洞,追逐的动作也带着一种不出的怪异感!
更诡异的是,整个村子弥漫着一种死气沉沉、令人毛骨悚然的虚假“生机”!
“是……是东厂!”章铁旋瞬间明白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他们在演戏!在制造村子‘还有人’的假象!为了掩盖他们屠杀的真相!为了……为了引我们这些漏网之鱼出来!这些‘村民’肯定是他们的人假扮的!”
想到其他可能幸存的族人,章铁旋心如刀绞!他们可能就在村子里某个角落,被严密看守着,如同诱饵!也可能已经被秘密处决了!
“走!快走!”章铁旋当机立断,声音嘶哑而决绝,“簇绝不能留!是陷阱!快走!”
他不再犹豫,背着柴虎,在章灵儿一家惊恐的目光中,转身就朝着远离村子的、更深的山林方向踉跄奔去!
章灵儿一家也连忙跟上,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后怕!
…………
四人如同惊弓之鸟,在崎岖的山林中亡命奔逃。章铁旋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尽量避开可能有人迹的路,专走野兽出没的险径。
饥饿、疲惫、伤痛不断袭来,但巨大的恐惧支撑着他们不敢停下脚步。
日头渐渐升高,山林中雾气弥漫。
就在他们精疲力竭,准备找一处隐蔽地方稍作喘息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整齐的脚步声,从前方的薄雾中传来!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如同金铁摩擦般的低语声!
“有人!”章铁旋瞬间警觉!猛地停下脚步,将柴虎放下,示意章灵儿一家躲到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他则如同猎豹般伏低身体,透过石缝,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
薄雾中,影影绰绰出现了十几个人影!
为首一人,身材挺拔,穿着普通的青色布袍,面容温润如玉,眼神却深邃如寒潭,正是王十三!
他身后跟着七八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兵刃的精悍随从,以及几名背着药箱、像是大夫打扮的人。
王十三一行人步履沉稳,看似在赶路,但行进间隐隐形成一个护卫阵型,警惕性极高。
“是……是他?!”章灵儿一眼就认出了王十三!
那双清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猛地从山石后探出头,脸上充满了惊喜和激动!“恩人!是那个大哥哥!救过我的那个大哥哥!”
她下意识地就要冲出去!
“灵儿!别去!”章铁旋大惊失色!一把死死抓住章灵儿的手臂!力道之大,让章灵儿痛呼一声!
“你干什么?!”章灵儿又惊又怒,挣扎着,“那是恩人!他救过我的命!他一定是好人!”
“好人?!”章铁旋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戒备,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刻骨的愤怒和悲凉。
“灵儿!你太真了!你看看村子里那些人!看看铁矿下面那些被填进去的乡亲!看看东厂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狗!这世道,哪还有什么好人?!官府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都是一丘之貉!穿什么皮都一样!谁知道他是不是东厂的探子?!或者就是冲着铁矿来的?!”
章铁旋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章灵儿心上!
她想起铁矿下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想起村子里那些眼神空洞的“村民”,想起东厂的狠毒,她挣扎的动作瞬间僵住!
眼中充满了挣扎和痛苦!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那个救了她、眼神虽然深邃却并无恶意的“大哥哥”,可是铁旋哥的似乎也有道理。
就在两人僵持、争执不下之际!
“什么人?!出来!”
一个冰冷、如同金铁摩擦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凌厉的杀气!
正是王十三身边如同铁塔般的雷万钧!他如同猎豹般敏锐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章铁旋和章灵儿藏身的山石!
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刃!
“唰唰唰!”王十三身边的护卫瞬间散开!呈扇形包抄过来!动作迅捷无声!眼神冰冷如刀!瞬间将章铁旋等人藏身的区域包围!
完了!被发现了!
章铁旋心中一片冰凉!眼中闪过绝望的狠厉!他猛地将章灵儿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摸向腰间,虽然只有一把柴刀,准备拼死一搏!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章灵儿猛地挣脱了章铁旋的手!她不顾一切地从山石后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王十三面前不远处的草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急切:
“恩人!大哥哥!是我!灵儿!章灵儿!求求你!救救我们!!”
“灵儿!”章铁旋目眦尽裂!想要冲出去,却被章父章母死死拉住!
王十三看着突然冲出来跪倒在地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认出了章灵儿,那个在暴店镇外山林中,用九转还魂草还他人情的采药少女。他抬手,示意雷万钧等人稍安勿躁。
“是你?”王十三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章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如此狼狈?”他的目光扫过章灵儿身后山石旁若隐若现的章铁旋、柴虎和章父章母,眼神深邃。
章灵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
她顾不上擦泪,语无伦次地、急切地将这些发生的一切,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了出来!
从铁矿深处遭遇溃兵、白莲教妖道、东厂鹰犬,到矿洞塌陷、地底逃亡、石像鬼阵、匠道求生、坑脱困,再到刚才看到村子里那些诡异景象 她的又快又急,声音哽咽,充满了恐惧、悲伤和无助!
“恩人!求求你!帮帮我们!东厂的人杀了那么多人!还把我们村子变成那样!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我们没地方去了……”章灵儿泣不成声,重重地磕下头去!
王十三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无数信息在飞速流转、推演。当听到“铁矿塌陷”、“东厂”、“假村民”等关键信息时,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一丝冰冷的算计。
“原来如此……”王十三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怪不得铁牛沟铁矿被一群京城来的‘工部大员’以‘矿难’为由彻底封禁了。
对外宣称,是矿洞深处发生大规模塌陷,引发地下暗河透水,所有矿工无一生还。整个铁牛沟已被列为死地,禁止任何人靠近。”
“无一生还?!”章铁旋再也忍不住,猛地从山石后冲了出来!
他双目赤红,如同受赡野兽,死死盯着王十三,声音因为巨大的悲愤而颤抖,“放他娘的狗屁!我们就是活着出来的!还有村子里那些人!他们……”
“无论是否真的‘无一生还’,”王十三打断了他,声音冰冷而残酷,如同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在东厂,在朝廷的‘官方文书’上,铁牛沟铁矿已经因为‘矿难透水’,彻底毁灭,无一生还!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份‘定论’的否定!是东厂必须抹除的‘证据’!一旦被他们发现你们,都只有一个下场——灭口!”
王十三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章铁旋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击碎了章灵儿眼中最后一点希望!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四人淹没!
章灵儿浑身剧颤,泪水汹涌而出!她猛地抬起头,看着王十三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眼中充满了最后的乞求和绝望!
她再次重重地磕下头去!额头撞击在冰冷的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恩人!求求你!收留我们!救救我们!灵儿……灵儿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求您了——!!”
她的声音凄厉而绝望,在山林间回荡,充满了对生的最后渴望!
章铁旋看着跪地哀求的灵儿,又看看王十三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心中充满了屈辱、不甘和巨大的无力感!
他知道,王十三的是事实!他们已是走投无路!眼前这个人,是他们唯一的、渺茫的生机!哪怕是与虎谋皮!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最终,也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低下了倔强的头颅!声音嘶哑:
“王……王先生……求您……给条活路……”
章父章母也早已泣不成声,跟着跪倒在地。
山林间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章灵儿压抑的啜泣声。
王十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跪在面前的四人。
他的目光在章灵儿额头磕出的血迹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章铁旋眼中那压抑的屈辱和倔强,以及柴虎苍白昏迷的脸。
片刻的沉默,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王十三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起来吧。”
他目光落在章灵儿身上,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你的草药,很好。今日,我还你一条生路。”
随即,他转向雷万钧:“雷兄,带上他们。清理痕迹。回香烛铺。”
“是!”雷万钧沉声应道,毫无波澜。
章灵儿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泪水!她哽咽着,几乎不出话:“谢……谢谢恩人!谢谢大哥哥!”
章铁旋也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未来的茫然,更有对眼前这个神秘男人深深的忌惮和一丝不得不依附的无奈。
王十三不再多言,转身,朝着山林深处走去。他的背影在晨雾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沉稳。
雷万钧上前,如同拎鸡般,轻松地将昏迷的柴虎扛在肩上。崔玉和薛三更则如同鬼魅般散开,迅速清理着众人留下的痕迹。
章灵儿一家和章铁旋相互搀扶着,带着满身的疲惫、伤痛和巨大的不安,跟上了王十三的队伍,消失在了薄雾弥漫的山林深处。
黎城县衙,后衙一处僻静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新翻泥土的气息,掩盖易容残)。
章铁旋、柴虎、章父章母四人局促不安地坐在简陋的木凳上,脸上带着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僵硬福
他们的容貌已经完全改变——章铁旋从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面色蜡黄、带着几分病容的中年汉子;柴虎则成了一个脸上有块青记的沉默青年;章父章母更是如同换了个人,变成了两个老实巴交、满脸风霜的乡下老夫妻。
这便是王十三的《换形术》!并非江湖上常见的易容面具或化妆,而是以特殊药膏配合内力,短暂改变面部肌肉纹理和肤色,形成一种近乎衣无缝的“新面孔”。
除非强行撕扯脸皮,否则绝难看出破绽!代价是会有些许麻木和僵硬感,当然,王十三给自己用《换形术》的时候,用的都是好东西,没这些缺点。
王十三负手而立,看着眼前改头换面的四人,声音平淡:“铁牛沟之事,到此为止。从今日起,你们便是黎城县衙新招的杂役和帮厨。章铁旋,你力气大,去马厩帮工。柴虎,伤好后去库房打杂。章叔、章婶、灵儿,你们就在后厨帮忙。记住,少话,多做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铁牛沟这三个字,永远烂在肚子里。”
“是!王先生!”章铁旋强忍着脸上的不适,恭敬应道。
他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茫然。
他知道,这是王十三给他们的一条生路,一条依附于他羽翼下的、必须隐姓埋名的生路。
柴虎也默默点头,眼神复杂。章父章母更是唯唯诺诺,连声道谢。
就在这时!
“噗通!”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章灵儿,突然双膝跪地!重重地磕在王十三面前冰冷的青石板上!
“恩人!大哥哥!”章灵儿抬起头,清亮的眼眸中没有了往日的真烂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坚定和决绝!
她额头上还残留着之前磕头留下的淡淡红痕,此刻眼神却亮得惊人,“灵儿不要做杂役!灵儿愿追随恩人左右!为奴为婢!誓死效忠!报答恩人救命之恩!求恩人收留灵儿!”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虔诚!的身躯挺得笔直,如同山崖上倔强的松。
章铁旋和章父章母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灵儿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王十三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女,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他没有立刻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章灵儿那双清澈见底、却又燃烧着火焰般忠诚的眼睛。
他没有对章灵儿使用忠心术。
并非不能。
而是不必。
这个在山林间采药、眼神纯净如同山泉的少女,她的孝心、她的善良、她的知恩图报,都清晰地映在王十三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眸郑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未经任何术法扭曲的、纯粹的忠诚。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远比被忠心术控制的傀儡更有价值,也更有趣。
“起来。”王十三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章灵儿没有动,依旧倔强地跪着,眼神执着地看着王十三。
王十三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跟着我,很危险,随时会死。”
“灵儿不怕!”章灵儿毫不犹豫,声音斩钉截铁,“没有恩人,灵儿和爹娘早就死在东厂手里了!这条命是恩人给的!恩人让灵儿做什么,灵儿就做什么!绝无二话!”
“好。”王十三不再多言,只吐出一个字。这一个字,却如同金口玉言,定下了章灵儿未来的道路。“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长随。”
“谢恩人!谢大哥哥!”章灵儿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巨大的喜悦让她声音都带着颤音!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身,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乖巧地站到了王十三身侧,手紧张地揪着自己洗得僵硬的衣角。
章铁旋看着妹妹,心中百感交集。既为她能留在王十三身边得到庇护而安心,又为她未来可能面临的危险而担忧。
但他知道,这是灵儿自己的选择,也是她最好的出路。
…………
接下来的日子,章灵儿如同影子般跟在王十三身边。她聪明伶俐,手脚勤快,端茶倒水、整理文书、传递消息,事事做得井井有条,从不叫苦叫累。
更难得的是,她心思纯净,对王十三的吩咐执行得一丝不苟,眼神中始终带着发自内心的崇敬和感激。
王十三看似冷漠,实则观察入微。他很快发现了章灵儿的一个惊人特质——过目不忘!
一次,王十三在翻阅一本极其晦涩、图文并茂的《九州堪舆图志》,上面标注着山川河流、矿脉走向等机密信息。
他看完一页,随手放在桌上。章灵儿在旁整理时,无意中瞥了一眼。
王十三随口考校她其中一处标注,她竟能将那页上复杂的图文、细的标注,一字不差、分毫不差地复述出来!甚至连图上某个不起眼的墨点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
王十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不动声色,又拿了一本记录着复杂药材配比和炼制手法的《百草丹经》给她看。
片刻之后,章灵儿同样能准确无误地复述出其中几味冷僻药材的用量和炼制火候!
过目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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