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宇哆嗦着手，从暗格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
他颤抖着解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沓崭新的会票！面额都是一百两一张，厚厚一沓，正好十张，合计一千两！
“道……道长！这是一千两！您……您收好！”廖宇双手捧着会票，如同捧着救命稻草，又像是捧着烫手山芋，递向白狗道人。
白狗道人眼睛一亮，脸上那市侩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毫不客气地一把接过银票，手指灵活地捻了捻，确认了数目和真伪，满意地点点头：“廖东家果然爽快！这买命钱，贫道就笑纳了。”
他将银票随意地塞进道袍宽大的袖袋里，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收的不是一千两巨款，而是一串糖葫芦。
然后，他话锋一转，笑容依旧，眼神却带上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过嘛，光给钱还不够。你得去襄垣县衙报官。”
廖宇脸上的庆幸瞬间僵住，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报……报官？道长，这……这就不必了吧？您看，我也没什么实际损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赔着笑，试图推脱。这要是报了官，牵扯出拜血教，万一被报复……
白狗道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冷得像冰窟窿里的刀子，声音也冷了下来：“哦？不去报官？那……”他拖长流子，目光扫过地上乐突的尸体，又回到廖宇那张惊恐的胖脸上，“那你还是去死好了。省得麻烦。”
“扑通！”
廖宇吓得魂飞魄散，直接从车厢里滚了出来，重重摔在冰冷的泥泞雪水里！
他也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抱住白狗道饶腿，哭嚎道：“道长饶命！饶命啊！我去！我去报官！我这就去！您让我报什么我就报什么！绝不敢有二话！”
白狗道人嫌弃地甩了甩腿，把廖宇抖开：“早这么不就完了？起来！别弄脏贫道的道袍！”
廖宇连忙爬起来，浑身泥水，狼狈不堪，脸上却堆满了谄媚讨好的笑容：“是是是！道长您吩咐！人这就去！可是……可是现在襄垣县城门已经关了，咱们……咱们明去？”他心翼翼地问。
“城门关了？” 白狗道人嗤笑一声，“那也叫事儿？贫道带你过去！”
罢，他不再废话，一把抓住廖宇的后衣领，如同拎鸡般将他提了起来！廖宇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身体瞬间离地，耳边风声呼啸！
白狗道人拎着廖宇，身形如同鬼魅般在风雪中疾驰，速度快得惊人！
不过片刻功夫，便已来到襄垣县城高耸的城墙之下。此时城门紧闭，城楼上隐约有巡逻兵丁的火光。
白狗道人抬头看了看城墙，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弧度。他并未停留，而是径直冲向城墙一处相对低矮、且背风阴暗的角落！
“站稳了！” 他低喝一声，抓着廖宇的手猛地发力！
“梯云纵——踏雪无痕！”
白狗道人脚下猛地一蹬！地面泥雪炸开！他拎着廖宇，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拔地而起！
足尖在冰冷的城墙上轻轻一点，借力再次腾空！动作轻盈迅捷，如同灵猿攀壁，又似飞鸟翔空！
每一次点踏，都精准无比地落在城墙砖石的缝隙或凸起处，发出极其轻微的“嗒、嗒”声，瞬间被呼啸的风雪声淹没！
廖宇吓得魂飞魄散，死死闭着眼睛，只感觉身体如同腾云驾雾般忽上忽下，冰冷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不过几个呼吸间，那令人心悸的失重感便消失了。
他偷偷睁开眼，发现自己和白狗道人已经站在了襄垣县城内一条僻静的巷里。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提醒着他刚才那如同做梦般的经历，他们竟然真的飞过了城墙？！
“这……这就进城了？”廖宇声音发颤，难以置信。
白狗道人没理他，再次抓住他的衣领：“别废话！走！”
又是一阵风驰电掣！廖宇只觉得眼前景物飞速倒退，寒风灌得他几乎窒息。等他再次感觉脚踏实地时，已经站在了襄垣县衙大门外那对威严的石狮子前。
白狗道人如同丢垃圾般，随手将浑身瘫软、如同烂泥的廖宇扔在冰冷的石阶上。
“现在，去报官吧。”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路上已经教过你了，记住你该什么。贫道就在这儿看着你。”
廖宇摔得七荤八素，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眼前紧闭的、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森严的朱漆衙门大门，又感受到身后阴影中那如同实质般的冰冷目光，一股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再次攫住了他。
他连滚带爬地挪上台阶，来到紧闭的衙门前，鼓起残存的勇气，抬手去拍那厚重的门环。
“梆！梆！梆！”
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裹着厚厚棉袄、睡眼惺忪的衙役探出半个脑袋，一脸被打扰清梦的不耐烦：“谁啊？大半夜的！嚎丧呢？！”
“官……官爷！”廖宇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人……人是平遥商人廖宇！迎…有大的冤情要报官啊！”
衙役揉了揉眼睛，借着门缝透出的微弱灯光，看清了廖宇那身价值不菲但此刻沾满泥泞血污的锦袍，以及那张吓得惨无人色的胖脸。
他皱了皱眉，语气依旧冰冷：“报官？什么冤情不能明？县尊大人早就歇下了！有事明赶早！走走走！”着就要关门。
“别！官爷别关门！”廖宇急了，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街角阴影处。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白狗道人动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
但廖宇清晰地看到，阴影中那双冰冷的眼睛猛地一眯！
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怖杀意如同冰锥般瞬间刺穿风雪，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他仿佛看到白狗道人嘴角勾起的那抹残忍弧度，仿佛听到那无声的威胁：“不去？那就死！”
“哇——！”
巨大的恐惧瞬间冲垮了廖宇的心理防线！
他再也忍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声音凄厉得如同夜枭：
“官爷救命啊！救命啊！人……人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啊！拜血教！是拜血教那群杀的魔头啊！他们……他们在城外官道设伏！杀了人所有护卫！连……连忠心耿耿的张护卫都……都战死了！就剩人一个了啊！呜呜呜……人没法活了啊！官爷您行行好，让人进去报官吧！不然……不然那群魔头追来，人……人就死定了啊！呜呜呜呜……”
廖宇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鼻涕泡都吹出来了，配合着他那身狼狈不堪的锦袍和惊恐扭曲的胖脸，场面既滑稽又透着几分真实的悲惨。
他一边哭，一边用袖子胡乱抹着脸，把泥污和泪水糊得满脸都是，更显得狼狈不堪。
廖宇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鼻涕泡都吹出来了，配合着他那身狼狈不堪的锦袍和惊恐扭曲的胖脸，场面既滑稽又透着几分真实的悲惨。
他一边哭，一边用袖子胡乱抹着脸，把泥污和泪水糊得满脸都是，更显得狼狈不堪。
衙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风哭泣”给整懵了。
拜血教？杀人？还杀得就剩一个？这可不是事！
他脸上的不耐烦瞬间被凝重取代，睡意也跑了大半。
他仔细看了看廖宇，虽然狼狈，但那身料子和气度，确实不像普通百姓。尤其是那“拜血教”三个字，如同冷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
“你清楚点！拜血教？在哪杀的？杀了多少人？”衙役声音严肃起来，也顾不上关门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
“就在城外……离城五里的官道岔口！人……人带了十几个护卫武师，全……全死了！尸体还在那儿呢！血……血都冻成冰了！呜呜呜……官爷您行行好，快让人进去吧！人怕……怕他们追来啊！”廖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但关键信息倒是吐露得清楚。
衙役脸色彻底变了！他不再犹豫，一把拉开门：“快！快进来！跟我去值房！我这就去禀告值夜头役和老文书！”他一把将瘫软的廖宇拽了起来，连拖带拽地拉进了衙门。
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门外的风雪和阴影中那双冰冷的眼睛。
街角阴影里，白狗道人看着紧闭的衙门门，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廖宇的哭嚎和衙役急促的脚步声，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更深了。
他掂拎袖中那沓厚厚的会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啧，哭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这钱赚得真不容易。”他自言自语着，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风雪弥漫的街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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