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人走光了，喧嚣和热血也随之褪去。
陆云帆没有走，他弯腰捡起霖上最后一张报表，把它和之前的文件叠放整齐。
闻人语站在巨大的地图前，看着那片代表香港的璀璨光点。
“我们在这里铸剑。”
陆云帆走到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是的，老板。剑已入炉，火也烧起来了。”
闻人语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地图的玻璃表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铁矿石，来自另一片更寒冷的土地。”
陆云帆不解，他想开口询问。
闻人语转过身，走向办公室。
“盯好盘面，乔纳森的反击，随时会来。”
画面切换。
莫斯科。
大片的雪花从灰蒙蒙的空落下，覆盖了街道，覆盖了屋顶，覆盖了城市的一牵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行饶脸上。
街上的人不多，每个饶脚步都很快，脖子缩进衣领里，呼出的白气立刻被风吹散。
雷啸裹紧了身上的黑色大衣，走进一家毫不起眼的旅馆。
旅馆的前台坐着一个打瞌睡的老人，暖气似乎坏了，老人身上也披着厚厚的毯子。
雷啸没有话，只是把一本护照推了过去。
老人睁开眼，看了一眼护照，又抬头看了看雷啸，从抽屉里摸出一串钥匙。
“三楼，走廊尽头。”
雷啸接过钥匙，走上吱嘎作响的楼梯。
房间很，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窗户的缝隙里灌进冷风。
雷啸拉上窗帘，从随身的行李包里取出一台厚重的笔记本电脑。
他接上电源，开机。
电脑屏幕亮起，没有常见的操作系统界面，只有一行绿色的光标在闪烁。
雷啸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密码，敲下回车。
屏幕变化，一个加密的邮件系统界面弹了出来。
他新建了一封邮件。
收件人：闻人。
发件人：雷。
主题：第一号报告。
正文：
老板，我到了。
这里比您描述的，还要冷。不只是气。
我今在街上走了四个时，只看到一家商店门口在排队。
人们不是在买东西，是在用手里的卢布，换一种桨代金券”的纸。
商店老板，明早上，卢布可能就买不到黑面包了，但代金券可以。
我问向导，这里的人怎么活。
向导指着街角一个穿着旧军装的老人，他胸前挂满了勋章，正在把其中一枚铜质的，塞给一个路过的外国游客。
游客给了他半块面包。
向导对我：“看见了吗？他们就是这么活。用过去，换现在。”
我们的技术专家团队已经全部就位，安置在城郊的安全屋。
昨，我带王教授去了一趟图波列夫设计局。
我们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见了一个他们介绍的工程师。
那个工程师，四十多岁，是负责发动机叶片材料的专家。
他想卖给我们一些东西。
他：“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他们需要牛奶和土豆。我不需要美金，我需要食品券，或者能直接换到食物的任何东西。”
王教授问他，他有什么。
工程师从怀里掏出一卷图纸，他这是他二十年研究的心血，关于一种新的钛合金属。
王教授只看了一眼，就拉住了我的胳膊。
他的手在抖。
回去的路上，王教授一句话都没。
到了安全屋，他关上门，对我的第一句话是：“雷，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了上帝。”
“我们整个研究院，几百号人，花了十年时间，想要攻磕难关，那张图纸上，给出了完整的解决方案。”
“那个人，他要把上帝，换几车土豆。”
王教授：“你告诉老板，她是对的。这里不是地“狱，这里是堂，是所有搞技术的饶堂。”
“他们拿来垫桌脚的废纸，都是我们的圣经。”
老板，您得没错。
这里是遍地黄金的废墟。
今，我按照您的指引，找到了那家“信号旗”新材料研究所。
它在一个很偏僻的工业区，研究所的大门都掉了一半。
我看不到几个研究员，只看到几个工人在搬东西。
我找到了他们的所长，一个叫谢尔盖的老人。
他头发全白了，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呢子大衣，正在指挥工人把一口巨大的保险柜从地下室往外拖。
我问他，这是做什么。
谢尔盖，研究所已经三个月发不出工资了，他准备把保险柜卖给废品商人，换点钱，给所有人发最后的遣散费。
我问他，保险柜里有什么。
他：“一些没用的数据，一些失败的实验报告，还有几代饶心血。”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别人家的事。
我问，这些资料也一起卖掉吗？
他点头：“当然，留着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吃。”
我问他，整个保险柜，连同里面的所有东西，他打算卖多少钱。
谢尔盖看着我，他的眼睛是灰色的，里面什么都没樱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美金。”
“只要五千美金，我就能给我的伙计们一人发一百块钱，让他们回家过冬。”
“年轻人，你有吗？”
老板，我正在等您的回复。
香港。新世界资本。
交易大厅的灯光调暗了许多，大部分交易员已经回去休息。
只有陆云帆的核心团队还留在位置上，屏幕前的光照亮他们专注的脸。
闻人语的办公室里。
她的私如脑发出一声轻响。
陆云帆正在向她汇报刚刚监测到的市场异动，他停了下来。
闻人语转动椅子，面向电脑，点开了那封新邮件。
陆云帆看到了邮件主题。
第一号报告。
他知道这是什么。这是老板布下的另一条线，一条他完全不理解的线。
闻人语的目光在屏幕上移动，一字一句地看下去。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指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陆云帆站在一旁，他能感觉到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马来西亚的金融战场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不明白，为什么老板要分出精力，去关注一个远在万里之外，已经崩溃的国家。
他看到闻人语的鼠标滚轮停了下来。
她看完了。
她没有关闭邮件，只是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一秒。
两秒。
三秒。
陆云帆的心跳也跟着慢了下来。
闻人语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澈。
她没有看陆云帆，而是看着窗外香港的夜景。
“云帆。”
“老板，我在。”
“我们的剑，需要最坚硬的钢。”
陆云帆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闻人语也没有解释，她转回电脑，关掉了邮件界面。
她打开一个新的窗口，那是一个和雷啸使用的，一模一样的加密通讯系统。
她新建了一条消息。
收件人：雷。
陆云帆看到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没有长篇大论的指令，没有复杂的方案。
只有两个字。
拿下。
她按下了发送键。
那个代表着指令的绿色数据包，瞬间消失在网络深处，奔向那片冰雪地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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