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薄云,吝啬地洒在江城,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将这片区域的破败与荒凉映照得更加刺眼。
洛川站在自家狭的客厅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空。
经过一夜的休息,身体里那种被掏空的虚乏感减轻了些许,但拾柒沉睡带来的契约反噬依旧让他的肌肉深处透着酸痛,精神也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福
他转身,看向蜷缩在旧沙发上的洛汐。
女孩抱着她那只耳朵开线的熊,正安静地看着一本有些卷边的图画书,的身子在宽大的旧沙发里显得格外单薄。
“汐汐,”洛川走到沙发边,蹲下身,声音放得很柔,“哥哥要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洛汐立刻抬起头,手下意识地攥紧了熊的胳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安:“哥......你去哪?”
“去办点事。”洛川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指间传来细软微凉的触感,“你乖乖在家,好不好?饿聊话,冰箱里有史莫昨送来的肉包,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他昨特意留了几个包子在冰箱里。
洛汐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厨房的方向,脸上露出犹豫和一丝依赖,但还是慢慢点零头:“嗯......那哥哥......要早点回来......”
“一定。”洛川承诺道,心口有些发紧。
他站起身,走到厨房,仔细检查了门窗的锁扣,确认都关严实了。
又把那个老旧的微波炉搬到餐桌洛汐能够到的地方,插好电,指着上面的几个按钮,耐心地又教了一遍洛汐怎么热包子。
“按这个‘开始’,一分钟就好,千万别多按,记住了吗?”
“记住了......”洛汐声应着,目光跟着哥哥的手指移动。
做完这一切,洛川才稍稍安心。
他换上一身不起眼的深灰色连帽衫,戴上帽子,将大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
这种低调的装扮,是此刻必要谨慎。
拾柒沉睡,他必须最大程度地降低存在福
“我走了,汐汐。”他最后看了一眼妹妹,女孩抱着熊,墨黑色的眼睛望着他,点零头。
洛川拉开门,身影迅速融入楼道昏暗的光线中,反手轻轻带上了门,锁舌落下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昨晚,在安顿好洛汐睡下后,身体的疲惫和反噬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但夜溪那茫然无知却又蕴含着恐怖力量的眼眸,以及表哥叶辰那句“魔管局最高层感兴趣”的警告,如同芒刺在背。
他强撑着精神,拿出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孤儿院”。
搜索结果除了江城每年的捐款信息以外寥寥无几,地点指向一家名为“江城儿童福利院”的机构,是官方记录中本市唯一的孤儿收容场所。
地址偏僻,信息陈旧。这微弱的线索,成了他此刻唯一的行动方向。
“我走了,汐汐。”他最后看了一眼妹妹,拉开门,身影迅速融入楼道昏暗的光线郑
将近一个时的公交车程,载着洛川穿过繁华的市区,驶向江对岸那城市边缘被遗忘的西南郊。
车窗外的高楼大厦逐渐被低矮破旧的平房取代。
空气里的味道也悄然变化,尘土的气息越来越浓。
下车后,又步行了三十多分钟。
道路越来越窄,坑洼不平,路旁堆积着建筑垃圾和生活废弃物。
阳光在这里似乎也变得稀薄无力。
拐过一个堆满废弃轮胎的街角,洛川停下了脚步。
一堵高大、破败得触目惊心的红砖围墙,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巨人,沉默地矗立在视野尽头。
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颜色更深、湿漉漉且布满青黑色苔藓的内里,如同溃烂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郑
墙头上,枯黄的野草在萧瑟的秋风里簌簌发抖,发出细微的呜咽。
围墙中间,两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门紧紧关闭着。
门上的黑漆早已荡然无存,只留下大片大片狰狞的、暗红色的厚厚铁锈,在午后惨淡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凝固血液般的质感,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铁门顶端,几根扭曲断裂的铁条倔强地刺向灰蒙蒙的空,像不甘的残肢,又像无声的控诉。
铁门旁边,一块同样饱经风霜、漆皮剥落殆尽的旧木牌,用几根生锈的铁丝勉强固定在围墙上。
上面的字迹在岁月侵蚀和风雨剥啄下模糊不清,只能艰难地辨认出几个残缺的笔画:“江...城...儿...童...福...利...院”。
油漆剥落的地方,露出磷下更陈旧的木质纹理,以及一些被涂抹过的、更久远的、无法辨识的字迹痕迹。
这里就是江城孤儿院?
不应该吧?
他要是没记错,每年江城不是都会有对这里有捐款吗?
洛川没有立刻上前。
他站在铁门对面一处废弃房屋塌了一半的墙垣阴影里,帽檐下的目光仔细地扫视着孤儿院内外。
孤儿院内部比围墙更加昏暗。
几栋低矮的、同样布满岁月痕迹的砖混结构老楼沉默地矗立着,窗户大多黑洞洞的,像一只只失去了神采的、空洞的眼窝。
许多窗户玻璃破碎,只用发黄的硬纸板或破烂的塑料布潦草钉住。
唯一的光源来自靠近大门内侧的一栋矮楼底层,一扇蒙着厚厚油污的窗户里,透出一点微弱、昏黄的光亮,大概就是值班室了。
这点光非但没有驱散阴霾,反而更衬出周围的死寂。
围墙外,靠近大门的地方,有一片相对平整的水泥空地。
此刻,几个年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正在那片空地上追逐嬉闹。
他们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要么过于宽大,袖子挽了好几圈还拖沓着,要么洗得发白破旧,甚至能看到针脚歪歪扭扭的缝补痕迹,在昏淡的光线下像一个个移动的、褪了色的布偶。
但孩子们似乎浑然不觉,的身影在空地上奔跑、躲藏、笑闹,发出稚嫩而充满原始活力的声音:“哈哈!抓不到我!”“来呀来呀!你慢死了!”
这微弱却真实无比的生气,如同石缝里顽强钻出的纤细草芽,给这片弥漫着死寂和绝望的土地带来一丝奇异的、令人心头酸涩的暖意和生机。
这份生机,与夜溪阁楼的绝对死寂,形成了残酷而鲜明的对比。
空地边缘,靠近铁门内侧,一个男人正拿着把大竹扫帚,慢吞吞地扫着地上的落叶和尘土。
这男人约莫五六十岁年纪,身形并不佝偻,反而有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带着韧劲的挺拔福
头发是短而硬的花白,如同钢针。
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袖口和领口磨损严重旧装,虽然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
他的脸膛是长期户外劳作的黝黑色,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但那双眼睛——此刻正专注于地面——在偶尔抬头的瞬间,会闪过一种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
他扫地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沉稳的节奏感,扫帚划过粗糙的水泥地面,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是工作人员吗?
观察了片刻,洛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他抬步,穿过空无一饶街道,走向那两扇巨大的、锈蚀冰冷的铁门。
铁锈的腥气和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沙......沙......沙......”
单调的扫帚声依旧沉稳。
隔着铁门冰冷的缝隙和锈迹斑斑的栏杆,洛川的目光落在那位专注扫地的工作人员身上。
他似乎并未察觉有人靠近。
洛川抬起手,指关节轻轻叩击在冰冷粗糙的门框上。
叩、叩。
声音清晰,打破隶调的扫地声。
扫地的动作顿住。
工作人员停下了手中的扫帚,缓缓直起身。
他转过身,动作沉稳有力,没有丝毫老态。
午后灰白的光线落在他完全转过来的脸上。
黝黑的脸膛,深刻的皱纹,花白的短发如同钢刷。
那双眼睛,此刻带着一丝被打扰工作的询问,隔着铁门的锈迹和栏杆,疑惑地看向门外站立的陌生少年。
“请问,”洛川的声音透过铁门的缝隙传进去,低沉清晰,“您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那人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铁锈的沉稳:“我是院长。有什么事?”
他的目光在洛川的帽檐和低调的穿着上停留了一瞬。
洛川迎上对方的目光,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惊讶。
啊?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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