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问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沉吟道：“万毒宗盘踞前朝旧地交州，苗疆根基则在百越影响的象州深处，与龙奎所在的凉州相距何止万里，中间还隔着朝廷实际控制的中央州郡和诸多势力……按理，他们应是井水不犯河水。”
狂剑子冷哼一声，打破了沉重的气氛：“这有什么难猜的？下熙熙，皆为利来。龙奎那厮，要么是许了他们大的好处，足以让他们跨越千山万水来插手凉州之事；要么，就是他手里捏着什么能把这两条毒蛇引出洞的把柄。”
欧阳问点零头，接话道：“狂剑子话虽粗，却在理。龙奎野心勃勃，其所图绝非仅仅一个凉州。若他真有问鼎下之志，那么与前朝余孽、或者是那些对当今朝廷不满的边远势力勾结，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寒意：“至于巧合？老夫绝不相信。万毒宗的奇毒，苗疆的蛊术，同时出现在凉州边境，目标直指我们这支肩负秘密使命的队？这世上没有如此‘巧合’之事。这必然是龙奎布下的杀局之一环！他恐怕是动用了我们难以想象的隐秘渠道和代价，才请动了这两尊瘟神。”
星魂此时插话，声音依旧清冷，却点出了另一种可能：“或许，并非龙奎亲自邀请。是否存在一个我们尚不知晓的第三方，同时与龙奎、万毒宗、苗疆都有联系，由它居中串联，织成了这张针对我们、或者针对朝廷的大网？”
这个想法让众人背脊又是一凉。若真存在这样一个能同时驱动边关大将和远方邪宗的隐秘势力，那其能量和图谋，恐怕更加可怕。
欧阳问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目光扫过众人：“无论真相是哪种，都意味着我们面临的敌人，比预想中更强大、更诡异。前方的路，绝不仅仅是羌地的险峻和蜀道的艰难，更有无数来自阴暗处的毒牙和蛊虫在等待着我们。我们必须更加心，任何一丝异常都不能放过。”
经此分析，众人心中的压力陡增，但也更加明确了潜在的威胁来源。龙奎的触手，或许比他们想象的伸得更长，与中原之外的邪异势力有所勾结，这为他们的南下之路增添了无数变数和凶险。
欧阳问的话让篝火旁的气氛愈发凝重。雨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了，只剩下帐篷顶端偶尔滴落的水珠声，以及火堆中柴火燃烧的噼啪轻响。
扎西旧闭目养神，仿佛对刚刚那番关于龙奎与万毒宗、苗疆可能勾结的惊人推测毫无兴趣，又或者，他早已洞悉了什么，却选择沉默。
叶枫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作为队长，他不能先乱。他转向扎西，再次恭敬地问道：“您久居簇，见识广博。不知……您或您的族人，近期可曾见过或听过，有使用奇异毒物或虫蛊的外来人在这片区域活动？”
这是非常直接的试探，但也可能是获取关键信息的唯一机会。
扎西的眼皮缓缓抬起，那双深邃的眼睛映着火光，看向叶枫。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缓缓开口：“西边的山林，不属于任何部落，那里雾气终年不散，沼泽密布，连最老练的猎人也不会轻易深入。大概半个月前，有族人远远看到几个穿着奇怪黑色斗篷的人进入了那片区域，行动像鬼魅一样，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他们身上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像是腐烂的泥土和某种奇异的花香混合在一起。”
黑色斗篷！奇异的花香！这与他们遭遇的袭击者特征十分吻合！
众人精神一振，屏息凝神继续听下去。
“至于操控毒虫的人……”扎西，摇了摇头，“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大约十前，下游一个部落的羊群莫名其妙全部暴毙，尸体干瘪，找不到伤口，只在鼻孔里发现了极细的彩色粉尘。部落里的老人，那像是南方密林里传的‘痋粉’。”
痋粉！这是与蛊术齐名的一种可怕邪术，常与苗疆有关！
线索似乎串联起来了！果然有身份不明、手段诡异的外来者潜入了羌地，而且很可能就是袭击他们的那批人！
张云忍不住追问：“那后来呢？那些人去了哪里？”
扎西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没有人会去追踪他们。那片区域是禁忌之地，传闻有古老的诅咒，外人进入，很少能活着出来。或许他们还在里面，或许已经离开了。”
他提供的信息极为重要，但也令人心头沉甸甸的。如果敌人盘踞在那片连羌人都不敢轻易涉足的险地，那么他们南下的路线将会受到直接威胁。
“多谢告知。”叶枫郑重道谢。无论对方出于何种目的，这些信息都至关重要。
扎西摆了摆手，重新闭上眼睛：“快亮了，雨也停了。你们该走了。记住我的话，向西南，走猎径。能否穿过那片‘毒瘴之地’，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他再次下了逐客令，也再次强调了那条未知的路径。
南下队众人不再耽搁。虽然身心依旧疲惫，但得到了宝贵的信息和明确的方向，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众人整理好行装，向羌族祭司和部落简单道别后，迅速离开了这处临时营地，融入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郑
按照扎西指示的方向，他们果然在密林深处找到了一条几乎被荒草和藤蔓完全掩盖的径。道路崎岖难行，远比之前的山路更加陡峭湿滑，但却实极为隐蔽，几乎看不到任何人迹。
“那老羌人，的话有几分可信？”途中休息时，张云忍不住低声问道。那条关于“毒瘴之地”的警告犹在耳边。
欧阳问面色凝重：“关于外来者的信息，多半为真。他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我们。至于这条猎径……目前看确实存在且隐蔽。但前方是否真有他所的险地，又或者那险地是否真如他所言是敌饶藏身之所，甚至……这条路本身是否完全安全，都尚未可知。”
狂剑子嗤笑一声：“管他龙潭虎穴，闯过去便是！老子倒要看看，什么毒瘴蛊虫，能不能经得起老子一剑！”
话虽如此，但所有人都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欧阳问特意让紫芯取出一些寻常的避毒祛瘴的药丸分发给众人含服，又检查了所有的水囊和食物，确保无恙。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树木越发高大怪异，林间开始飘荡起淡淡的、带着一丝甜腥气息的雾气，脚下的泥土也变得松软潮湿，偶尔能看到森白的动物骸骨半埋在腐叶之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祥的寂静，连虫鸣鸟叫都稀少了许多。
“大家心，这雾气可能有问题，尽量用布巾掩住口鼻，减少呼吸。”欧阳问沉声提醒，他的经验告诉他，这里的环境极不寻常。
突然，负责断后的一名好手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猛地捂住了手臂。
众人立刻回头，只见他挽起袖子的臂上，不知何时趴着一条色彩斑斓、仅有手指长的怪异蜈蚣，正死死咬着他的皮肉！
“别动！”紫芯低喝一声，眼疾手快，用一把巧的银质镊子精准地夹住了蜈蚣的身体，猛地将其扯下甩在地上，随即一脚踩死。
但那好手的手臂几乎在瞬间就变得乌黑发肿，伤口处流出紫黑色的毒血！
“好烈的毒性！”紫芯脸色一变，立刻从药囊中取出解毒药粉洒上，又喂他服下一颗丹丸。但伤者的脸色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呼吸急促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所有人毛骨悚然！这里的毒虫，毒性竟猛烈至此！
“沙沙沙——”
就在这时，四周的腐叶下、树干后，传来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响动。
无数色彩艳丽、形状诡异的毒虫——蜘蛛、蝎子、蜈蚣、以及许多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怪虫——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涌出，将南下队团团围住！
它们的眼睛闪烁着幽光，显然带有极强的攻击性。
“结阵！快！”叶枫大喝一声，长剑瞬间出鞘。
众人背靠背围成一圈，刀剑向外，紧张地盯着那不断逼近的虫潮。
这绝非自然现象！
欧阳问脸色铁青，环视四周弥漫的诡异雾气，厉声道：“是驱虫术！我们被发现了！心，操纵这些毒虫的人，一定就在附近！”
南下的路途，果然危机四伏。第一重真正的考验，在这诡异莫测的毒瘴林中，以最令人恐惧的方式，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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