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欢呼犹在耳畔，凯旋的盛宴余温未散，但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并未沉溺于胜利的荣光。两仪殿内，硝烟味似乎已被檀香取代，然而关乎帝国西陲千秋大业的决策风暴，正在簇酝酿。李渊高踞御座，下方是核心的重臣：房玄龄、杜如晦、李靖、李孝恭、长孙无忌，以及风尘仆仆刚从安西赶回参与大朝会、面圣述职的秦王李世民。
帝国的版图在巨大的西域沙盘上清晰地延展，怛罗斯的位置被一枚醒目的金龙纹旗标记，代表着那场惊世胜利。但从怛罗斯再往西，广袤的河中地区、波斯的呼罗珊、乃至更遥远的大食本土，依旧被标注着代表未知与敌对的暗色。
“陛下，”房玄龄率先开口，语气沉稳中带着一丝忧虑，“怛罗斯大捷，固然煌煌，然我军远征，损耗亦是不。将士疲惫，粮秣转运万里，耗费国孥无数。眼下俘虏众多，需妥善安置以防生变；新附之地，需派官置守以宣教化；西方敌寇，虽遭重创，然根基未损，必怀报复之心。臣以为，当务之急，应是巩固现有战果，深耕安西、北庭，消化新得之地，稳扎稳打，方为上策。若贸然继续西进，恐师老兵疲，后勤难继，若遭挫败，则前功尽弃矣。”
他的话代表了朝中相当一部分稳重派大臣的意见，持重，老成，符合帝国长久以来的边疆策略。
杜如晦补充道：“房相所言极是。况且，西域之地，族群众多，情势复杂。诸国虽表面臣服，实则首鼠两端者未必没樱我军兵锋强盛时，自然箪食壶浆；若我军受挫，或主力东归，难保不会再生反复。需时间恩威并施，徐徐图之。”
李渊静静听着，目光始终落在沙盘上那片广阔的西部疆域，未置可否。
此时，李世民踏前一步。他刚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归来，身上还带着未散的铁血煞气，眼神锐利如鹰，声音铿锵有力：“父皇，二位相公之言，老成谋国，儿臣并非不知。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怛罗斯一战，我军确有所耗，然大食及其仆从军主力尽丧，其胆已寒，其势已颓！正是趁其病，要其命，扩大战果，犁庭扫穴之赐良机！若此时停顿，待其缓过气来，重整旗鼓，甚至引来西方更多、更强的所谓‘神之力量’，届时再战，代价岂不更大？”
他手指重重点在怛罗斯以西：“此刻，自怛罗斯至药杀水，乃至药杀水以西数百里，敌军望风披靡，真空之地，岂能弃之不顾？当效仿汉武设河西四郡故事，步步为营，将战线前推，建立永久性堡垒、军镇，将大唐的烽燧与律法，直接推行至这些地域！如此，进可攻，退可守，方能为下一步直取呼罗珊、威慑波斯故地打下坚实基础！”
李靖微微颔首，出声支持李世民：“陛下，秦王殿下所言，深合兵法要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新胜，士气如虹，正当利用此锐气，巩固前沿。且怛罗斯之战证明，西方超凡力量并非不可战胜，我军道兵与破邪武备经此一役，已获宝贵经验，正可进一步完善，以应对未来之挑战。固守待时，恐错失良机。”
双方意见，一持重，一进取，各有道理，殿内一时陷入沉默，目光都聚焦于御座之上的李渊。
李渊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扫过众臣。他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发出了决定性的声音：
“玄龄、克明之忧，朕知之。世民、药师之谋，朕亦明之。”
“然，尔等可知，此番西征，大唐所面对之敌，已非昔日突厥、吐蕃等边患？此乃国运之争，文明之争，乃至……道统之争！”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穿透历史的沉重感：“退缩保守，换不来和平，只会让敌人获得喘息之机，让西域诸国再生侥幸之心！朕要的，不是暂时的臣服，而是永久的太平！不是边界的缓冲，而是将大唐的秩序与律法，彻底推行至帕米尔以西！”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拿起代表大唐军镇的旗帜，一枚一枚，坚定地插在怛罗斯、在白水胡城、在但逻斯、在一切兵锋所及的战略要地上！
“传朕旨意！”李渊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一，即日起，升安西都护府为镇西大都护府！统辖安西、北庭故地，以及此番西征所取之怛罗斯、但逻斯等所有新得疆土！其辖境西至药杀水，北至夷播海（巴尔喀什湖），南抵葱岭，东接玉门！凡在此域内之军政、民事、商贸、外交、乃至超凡异事，皆归其统辖！”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这权力范围，几乎相当于将一个幅员辽阔的副省级军事行政区划了出来，权力之重，远超以往任何都护府！
“二，授秦王李世民，为镇西大都护，持节，总揽镇西一切军政大权！赐子剑，准其临机决断，先斩后奏之权！境内五品以下官员，可自行任免；赋税钱粮，可留用七成以充军资及地方建设；有权征调辖境内所有资源，招募团结兵，组建乡勇！”
权力再次加重！这几乎是将李世民塑造成了西域的无冕之王，拥有极大的自主权！房玄龄和杜如晦微微皱眉，但看到李渊决然的神色，最终没有出声反对。
“三，于怛罗斯、但逻斯等要地，仿漠北都护府例，设立军镇，筑坚城，驻精兵，迁移民，实边塞！工部、户部需全力配合，调拨工匠、物资，鼓励中原百姓、商户西迁，给予田宅、赋税优惠！朕要让大唐的根基，牢牢扎在西域的土地上！”
“四，敕令镇西大都护府，设立‘西域招讨司’，由李靖兼任招讨使，专司对西用兵及应对超凡威胁之事。招募西域各族勇士，善加整训，以夷制夷。钦监需选派得力修士常驻镇西府，协助研发、改进破邪武备，训练道兵，建立应对西方神术及邪魔之完整体系！”
“五，对西域诸国，施行更精细之羁縻政策。恭顺者，重赏，开放互市，甚至允其贵族子弟入长安国学；首鼠两端者，警示，削减贸易份额；心怀异志者，”李渊眼中寒光一闪，“镇西大都护可相机行事，雷霆剿灭，以儆效尤！朕要让西域之地，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大唐的声音！”
一条条旨意，如同重锤，敲定鳞国未来数十年的西域战略。这已不仅仅是军事征服，而是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乃至超凡层面，进行全面而深入的整合与统治！
“陛下圣明！”李靖、李世民等人激动躬身，他们得到了最想要的支持和权限。
房玄龄与杜如晦相视一眼，也最终躬身：“陛下深谋远虑，臣等遵旨。”他们明白，陛下这是要以强大的国力为后盾，以西征胜利为契机，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赌注、大布局！
“世民。”李渊看向儿子，目光中充满了期望与信任，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朕将帝国的西大门，交给你了。莫要辜负朕的期望，亦莫要……让这无上权柄，蒙蔽了双眼。”
李世民心中一凛，立刻单膝跪地，斩钉截铁：“儿臣誓死为大唐镇守西陲！开疆拓土，扬我国威！若有负父皇重托，厌之！地弃之！”
“好！”李渊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准备吧。带上朕给你准备的人、财、物。镇西大都护府，朕要它在一年之内，成为悬在大食和所有西方异族头顶的一柄利剑！”
数日后，长安明德门外，又是一番盛大景象。规模更为庞大的车队、更多的工匠、文吏、以及怀揣着梦想与冒险精神的移民，汇聚在镇西大都护的旌旗之下。
李世民顶盔贯甲，向送行的父皇和百官郑重辞校他的身后，是更加精锐的部队，更加充足的物资，以及……更加沉重的责任与无上的权力。
李渊望着再次西去的滚滚洪流，目光悠远。
加重镇西都护府之权，既是进取的必要，也是一步险棋。但他相信，唯有如此，才能应对即将到来的、更加复杂的西方变局。
帝国的车轮，在他的意志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决心，向着西方隆隆驶去。西域的历史，从此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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