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七年的冬夜，北风跟刀子似的刮着指挥部的铁皮顶。
沈墨寒裹紧了身上的棉军装，指节还沾着早上看地图时蹭的墨。
作战室里就两盏油灯，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桌上摊着的前线布防图，红铅笔圈的重点都快被他盯穿了。
门外“咚咚咚”的脚步声炸响，跟踩在人心尖上似的。
电报员周一头撞进来，棉帽上的雪沫子直往下掉。
“长官！长官！刚从三战区截的急电！”
周话都带颤，手里的电报纸攥得皱巴巴的。
沈墨寒赶紧接过来，指尖一碰到纸就觉得凉得刺骨。
电文就八个字：“内部异动，防线堪忧”。
发报人落款是“李猛”。
沈墨寒的眉头“唰”地就拧成了疙瘩，跟打了个死结似的。
李猛那子，是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兄弟。
平时在前线扛着机枪冲，眼皮都不眨一下，啥时候这么慌过？
他捏着电报纸在屋里转圈，军靴踩在木板上“咯吱”响。
“不对，这里头肯定有事儿。”
他嘴里嘀咕着，心里头跟压了块石头似的沉。
是前线真出了岔子，还是……这电报本身就有问题？
屋角传来一声轻咳，沈墨寒抬头一看，是林晚星。
姑娘裹着件灰布棉袄，手里还攥着个烤红薯，热气熏得她睫毛忽闪。
她是上个月跟着医疗队来的，平时话不多，却总在关键时候冒出主意。
这会儿林晚星正竖着耳朵，眼神里带着点琢磨的劲儿。
她有个旁人不知道的本事——能听见别人心里的念头。
刚才沈墨寒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她就听着了。
还有旁边参谋老王，心里正念叨“密码本上周才补印，别是让人仿了”。
另一个年轻参谋赵，心里直打鼓：“新投诚的张老鬼那拨人，昨还跟后勤要了不少弹药清单”。
这些零碎的念头凑到一块儿，林晚星眼睛“唰”地就亮了。
她把啃了一半的红薯揣回兜里，拍了拍手上的渣子，朝沈墨寒走过去。
“沈长官，我琢磨着，这事儿或许有个法子能试。”
沈墨寒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眉头还没松开：“你个姑娘家，能有啥法子？”
话是这么，可他心里却没真当回事——之前好几次，林晚星都能冒出些新奇主意。
林晚星也不恼，拉过旁边的木凳坐下，指着电报纸：“咱用假情报，按原密码本的格式发出去。”
“要是对面有动静，就明密码本真泄露了；要是没动静，再想别的辙。”
这是她之前在现代学过的反向试探法子，没想到这会儿能用上。
沈墨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晃着。
他心里犯嘀咕：这法子听着简单，可真能管用？
可眼下前线那边催得紧，再耗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他咬了咬牙，往桌上一拍：“行！就按你的来！周，准备发报！”
周赶紧应着，手忙脚乱地坐到发报机前，手指在按键上飞快地动。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就听见发报机“滴滴答答”的声音，还有窗外的风声。
参谋们都围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手里的记录纸。
林晚星揣着兜里的红薯，手心都有点出汗——她也没十足把握。
沈墨寒站在窗边，望着外头黑漆漆的，心里跟悬着块石头似的。
过了约莫半个钟头，发报机“滴滴”响了两声，是前线回电的信号。
周赶紧抄下来，刚看了两眼，脸“唰”地就白了：“长官！前线……前线有异常调动！”
“三营那边本来守着山口，刚接到命令往东边撤了！”
沈墨寒一把抓过电报纸，看了两眼，猛地往桌上一拍，震得油灯都晃了晃。
“好子！还真让你中了！”
他扭头看向林晚星，眼神里多了几分实打实的佩服：“密码本肯定泄露了，内鬼八成就在张老鬼那拨人里！”
旁边的老王也凑过来：“难怪昨张部的参谋长，还特意打听咱们的发报时间！”
林晚星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可还是装作淡定的样子：“这都是大家一起琢磨出来的，我就是随口了句。”
其实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现代学的这点知识，在这乱世还真派上用场了。
可沈墨寒却没松气，他皱着眉，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现在知道密码本泄露了，可张老鬼手里有多少咱们的情报？”
“他要是把防线部署卖给日本人，三战区那边就危险了。”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又沉了下来。
林晚星也收起了笑容，心里琢磨着：得赶紧想办法把内鬼揪出来，还得换一套新的密码系统。
她刚想开口，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更急，还带着喘息。
是通讯员张，跑得满头大汗，手里拿着个信封：“长官！张部那边派人送来了请柬，明中午请您去赴宴！”
沈墨寒接过请柬，打开一看，上面的字写得龙飞凤舞，落款是“张青山”。
他冷笑一声，把请柬往桌上一扔：“这老狐狸，怕是想先下手为强了。”
林晚星凑过去看了看，心里咯噔一下：这宴肯定是鸿门宴，去了怕是危险。
可要是不去，又会打草惊蛇，还抓不到内鬼的把柄。
她抬头看向沈墨寒，正好对上他的眼神——两人心里都明白，这趟宴，是非去不可了。
沈墨寒拿起请柬，手指在“张青山”三个字上蹭了蹭，眼里闪过一丝厉色：“行啊，我倒要看看，他这宴上想耍什么花样。”
林晚星赶紧：“沈长官，明我跟您一起去。”
“我能听着别人心里的念头，不定能帮上忙。”
沈墨寒犹豫了一下——带着个姑娘去鸿门宴，总觉得不妥。
可转念一想，林晚星的本事确实能派上用场，而且她遇事也沉着。
他点零头：“好，明你跟我一起去，不过得注意安全，别露了马脚。”
林晚星赶紧应下，心里却开始琢磨：明去赴宴，得提前做些准备。
得想办法把张部里的内鬼引出来，还得保证沈墨寒的安全。
窗外的风还在刮，油灯的光忽明忽暗。
桌上的电报纸还摊着，那八个字“内部异动，防线堪忧”，像是在提醒着屋里的人。
这事儿还没完，密码本泄露只是个开始。
张青山的鸿门宴，藏在暗处的内鬼，还有前线的战事……
一堆事儿跟乱麻似的缠在一块儿，等着他们去解开。
沈墨寒拿起桌上的水壶，喝了口凉水，压了压心里的火气。
林晚星则掏出兜里的红薯，又啃了一口，红薯已经凉了，可她心里却热乎乎的——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平。
可不管怎么样，她都得跟沈墨寒一起，把这乱局给捋顺了。
毕竟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能有个可以信任的人一起并肩作战，不容易。
夜色越来越深，指挥部里的灯还亮着。
发报机偶尔传来几声“滴滴”声，像是在为明的鸿门宴，提前敲起了警钟。
谁也不知道，这场宴会上，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那个藏在张部里的内鬼，到底是谁。
可沈墨寒和林晚星都明白，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他们都得接着——因为他们身后，是成千上万等着安稳日子的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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