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亮透时，将军府的晨雾便漫了开来。
青灰色的院墙浸在乳白的雾里，檐角的铜铃被晨风拂得轻响，像怕扰了这晨间的静。
景淮初站在楚清颜院的朱红门前，玄色锦袍的下摆沾了些草尖的露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那是昨日楚清颜亲手为他系上的，她：“玉带束腰，行路平安”，语气里藏着没尽的牵挂。
景淮初的目光落在院内那株半人高的桃树身上，发了好一阵呆。
雾色渐淡，东方的际透出一点浅金的光，照在桃树枝上，晕开一层暖融融的边。
景淮初收回目光，抬手轻叩门板，动作轻得怕惊了里面的人：“清颜，是我。”
门内很快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楚清颜穿着月白的寝衣，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发梢还沾着点晨起的潮气，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想来是昨夜没睡好。
楚清颜看到门外的景淮初，眼睛瞬间亮了亮，随即又耸了耸肩，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你怎么这么早？”
“要赶在辰时前出发，才能在日落前到下一个驿站。”景淮初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脸颊旁垂落的碎发，指腹触到她微凉的皮肤，心里泛起一阵软意：“吵醒你了？”
“没有，我本来也该起了。”楚清颜侧身让他进来，顺手拉了拉寝衣的领口，有些不好意思地：“你等我片刻，我去换身衣裳。”
“不急。”景淮初跟着她走进院内，目光又落回那棵桃树上：“这树长得倒快，我初到将军府时，还没有这般高。”
“可不是嘛，我给它浇水呢。”楚清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弯了弯：“本来还想着，等下次来，你不定就能看到花苞了，没想到你这就要走了。”
景淮初转头看向楚清颜，见她眼底藏着不舍，心里也有些涩。
便走上前轻轻握住楚清颜的手，而她的手还带着晨起的凉，景淮初便用掌心包裹着，慢慢暖着：“等我带着圣旨从京城回来，定能赶上它开花。”
楚清颜抬眸看他，眼神里带着期待，又有些担忧：“回京的路……会不会有危险？贵妃那边，会不会找你麻烦？”
“放心，我身边暗卫都回来了，贵妃就算想再次动手，也得掂量掂量。”景淮初捏了捏她的手，语气轻松，却藏着笃定：“而且我这次回去，是复命也是求旨，父皇还等着我的奏报，她不敢在这个时候闹事。”
楚清颜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叮嘱：“那你路上要心，按时吃饭，别总想着赶路。”
“知道了，我的清颜。”景淮初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呀，还是先顾好自己，我走之后，你就在将军府安心待着，不用惦记我，也不用操心京城的事。”
景淮初顿了顿，目光落在院角那张石桌上——上面还放着几张画着机关图样的纸，边角被风吹得卷了起来，那是楚清颜前几日一直在捣鼓的守城机关图。
上次楚清颜还跟他，这图纸还差最后一个卡扣的设计，要是能成，以后守城时就能省不少力。
“你之前没弄好的机关图，不是还缺个卡扣设计吗？”景淮初朝着石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趁我不在，你正好专心把它弄完，不用急，慢慢来，仔细些，别累着自己。”
楚清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想起自己那几张图纸，眼神亮了亮。
楚清颜对这些机关术向来感兴趣，即使从自己在将军府长大，但有了这个爱好之后，便觉得没有那么的孤单，而且还有翠翠时不时的给自己做好吃的，所以便能更好的研究起来。
“我知道。”楚清颜用力点头：“你放心，我肯定能在圣旨来之前把它弄好，到时候等你回来，我就把图纸给你看，不定还能让父皇也瞧瞧，咱们将军府的人不止会打仗，还能设计机关呢！”
景淮初看着楚清颜眼里的光，景淮初心里的不舍淡了些，只剩满心的欢喜。
他就喜欢她这副认真又自信的模样，不像寻常大家闺秀那般只知琴棋书画，反而有着自己的喜好和追求，鲜活又耀眼。
“好，我等着看。”景淮初笑着：“到时候父皇见了，肯定会夸你聪慧。”
楚清颜的脸颊瞬间红了，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你别胡。”
“我可没胡。”景淮初故意逗楚清颜：“我都跟你爹爹保证了，要以皇子正妃之礼娶你，难道你想反悔？”
“我才没有！”楚清颜别过脸，耳根却红得厉害，声音也了些：“我就是……就是觉得有点快。”
“快吗？”景淮初走上前，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我倒觉得慢了，恨不得现在就把你娶回京城，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楚清颜靠在景淮初怀里，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还有晨雾带来的清新气息，心里满是安稳。
楚清颜抬手覆在他环着自己腰的手上，轻轻蹭了蹭：“我也想快点见到你回来，可是我知道，你回京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急。”
“嗯，我会尽快处理好京城的事，早点回来接你。”景淮初收紧手臂，抱了她片刻，才慢慢松开：“你快去换衣裳吧，我在这儿等你，对了，不用送我去城门，我怕你舍不得。”
楚清颜咬了咬唇，点零头，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是去送了，肯定会忍不住哭，到时候反而让他担心，虽然自己不是那矫情之人，可毕竟和景淮初确定了心意，所以还是会这样。
等楚清颜换好衣裳出来时，景淮初已经帮她把石桌上的图纸收好了，整齐地叠放在一旁的竹篮里。
景淮初看到楚清颜穿着淡粉的襦裙，头发梳成了简单的双丫髻，插着一支碧玉簪，模样清秀又灵动，忍不住笑了笑：“真好看。”
楚清颜的脸颊又红了，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竹篮：“图纸我自己收就好，你怎么还帮我收了。”
“顺手而已。”景淮初看着她，目光里满是不舍，却还是强忍着：“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楚清颜点点头，却没动，只是看着景淮初，眼里的不舍快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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