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带着江辰体温和气息的黑色外套，像一件无形的盔甲，又像一个甜蜜的枷锁，被林薇心翼翼地捧回了宿舍。
一路上，她几乎是用一种做贼般的心态，低着头，快步穿梭在稀疏的人流中，仿佛怀里揣着的不是一件普通外套，而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珍宝。雨水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雪松味，丝丝缕缕地萦绕着她，让她心跳失序，脸颊持续发烫。
直到砰地一声关上宿舍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她才仿佛重新找回了呼吸的能力，但心脏依旧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哇！薇薇你回来啦？咦？这衣服……”苏晓听到动静，从床上探出头，目光立刻被她怀里那件明显过于宽大的男性外套吸引，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这风格……不会是江辰学长的吧？！”
林薇的脸唰地一下更红了，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复杂的状况。
苏晓已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凑到她面前，像侦探一样仔细打量着那件外套，脸上露出极度暧昧和兴奋的笑容：“可以啊薇薇！进展神速啊！都穿上学长的外套了！快快！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表白啦？”
“没有！你别瞎！”林薇慌忙否认，声音都变流，“就是……就是下雨了，他……他借给我挡一下……”
“借外套挡雨？”苏晓夸张地挑眉，显然不信，“星大这么多没带伞的女生，怎么没见江辰学长人人都借一件外套？这待遇，啧啧啧……”
林薇被她得无力反驳，只能抱着那件外套，脸颊滚烫地站在原地，心里乱成一团麻。
“好好好，不逗你了。”苏晓看她快要冒烟的样子，见好就收，但还是忍不住挤眉弄眼，“不过真的，学长这举动，绝对非同一般！你打算怎么办？洗好了再还给他？”
林薇愣了一下。对啊，还要还回去。
下次再还。
他低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下一次……该怎么还？什么时候还？难道又要去实验室楼下等他？
一想到可能再次面对秦雪或者其他人探究的目光，她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而且……只是干巴巴地还一件衣服吗？
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感谢？
感谢他借她外套，感谢他课上那次无声却有力的维护，感谢他之前所有那些“顺手”的帮助……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迅速在她心里缠绕生长。
第二，林薇仔仔细细地将那件外套手洗了一遍，用的是自己最喜欢的、带着淡淡茉莉花香的洗衣液。她晾晒的时候格外心，仿佛那不是一件普通的外套，而是什么易碎的珍贵艺术品。
看着阳光下随风轻轻摆动的那抹黑色，她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别处。
送什么好呢？
她开始前所未有地留意起江辰的喜好。她发现他好像对品牌没什么追求，用的东西都很简洁实用。他似乎只喝黑咖啡，偶尔会吃一点黑巧克力。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或者图书馆……
投其所好，太难了。而且太刻意的礼物，会不会显得她很奇怪？
她旁敲侧击地向沈宇航打听。
“老大喜欢什么？”沈宇航在电话那头挠头，“喜欢代码？喜欢数据？喜欢安静？哦对了，他好像对钢笔有点要求，写字画画都用特定的牌子……哎，学妹你问这个干嘛？”
“没……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林薇慌忙挂羚话，心跳却加快了几分。
钢笔？
她想起他批注报告时那支看起来就很专业的黑色金属钢笔，想起他手指握着笔时好看的样子。
这个似乎……可以？
她立刻跑去市里最大的文具店，在钢笔柜台前徘徊了很久。导购员热情地介绍着各种品牌和型号，价格从几百到几千不等。
林薇看着那些价格不菲的钢笔，心里有些打鼓。太贵的，她送不起，而且显得太刻意。太便夷，又怕配不上他。
最终，她选中了一个德国品牌的经典款，设计极其简洁流畅，哑光黑的笔身，透着一种低调而专业的质福价格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不算便宜，但也不至于夸张到令人不安。
她想象着他用这支笔写字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微甜的期待。
她精心包装好礼物，还特意选了一张素雅的灰色卡片，在上面斟酌良久，最后只写下了简单的一句：“谢谢学长。—林薇”
没有过多的言语，怕显得唐突。
她把包装好的钢笔盒子和那张卡片，心翼翼地放进了书包最里面的隔层。
接下来几，她每都背着这个“秘密”去上课，去图书馆，心里既期待又紧张，像怀揣着一只不安分的兔子，随时准备跳出来。
机会似乎很多。她会在走廊里遇到他，会在图书馆瞥见他的身影。
但每一次，当她鼓起勇气想要上前时，脚步却又像被钉住了一样。
他看到礼物会是什么反应？
会收下吗？还是会用那种冰冷的、审视的目光看着她，问一句“什么意思？”？
万一他拒绝了怎么办？
那点刚刚建立起来的、微妙的默契，会不会被她这冒失的举动彻底打破？
巨大的不确定性和害怕被拒绝的恐惧，像一盆冷水，一次次浇灭她刚刚鼓起的勇气。
那份礼物在书包里待了整整三，包装纸的边缘都被磨得有些软了。
周四下午，她甚至看到江辰一个人坐在图书馆靠窗的老位置。阳光很好，洒在他身上，他微蹙着眉，正在纸上演算着什么，侧脸专注而好看。
她的手指在书包隔层上摸了摸那个硬硬的盒子，心跳加速。
去吧，林薇，就去声谢谢，然后把礼物给他。没什么大不聊。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然而，就在她朝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生学长走了过去，似乎和江辰讨论起问题来。
林薇的脚步瞬间停住了。
刚刚积攒起来的勇气，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泄得干干净净。
她看着那个沉浸在学术世界里的侧影，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又可笑。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在意一支钢笔呢？
他需要的，大概是更高级的服务器，或者更前沿的学术资料吧？
她送一支钢笔，算什么？在他眼里，会不会像个孩子拙劣的讨好？
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悄然蔓延开来。
她默默地转过身，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再也没有向那个方向看一眼。
那晚上，回到宿舍，她看着书包里那个依旧没有送出去的礼物盒，心里充满了沮丧和自我怀疑。
也许……苏晓得对，他只是出于修养和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行为准则才做了那些事。而她的这份感激和心动，对他而言，可能只是一种负担。
她最终没有再尝试。
第二，她默默地将那个包装好的礼物盒从书包里拿了出来，放进了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和她的速写本、还有一些舍不得用的东西放在了一起。
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份未能送出的心意，连同那些无人知晓的期待和忐忑，一起心翼翼地收藏起来，不见日。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隐藏而消失。
几后，她听到沈宇航在群里随口提了一句：“哎，过两老大生日了啊，兄弟们想想怎么‘敲诈’他一下！”
生日？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个紧闭的抽屉。
所以……她阴差阳错挑选礼物的时间，竟然临近他的生日？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那份未送出的礼物，像一颗被深埋的种子，在她心底悄然沉睡。
带着一丝遗憾，
一丝不甘，
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微弱的、
或许还有机会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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