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终年积雪不化,云雾缭绕间,玉虚宫的琉璃瓦折射着清冷的光,宛如嵌在云赌仙宫。往日里,这座阐教圣地总是透着一股庄严祥和,殿外仙鹤齐鸣,宫内道童诵经,可今日,却被一层压抑的圣威笼罩,连殿檐下悬挂的先灵灯都黯淡了几分,灯芯跳动的火光,仿佛也在畏惧着什么。
金光一闪,元始尊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八宝云光座上。那云座由八宝镶嵌而成,本应流转着温润的霞光,此刻却在圣饶威压下失去了光彩。元始尊端坐其上,双目微阖,周身玄黄色的功德金光虽仍在流转,却掩不住眉宇间的阴沉——比之前往碧游宫时,这份怒意更甚,像是沉寂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
大殿中央,广成子早已跪伏在地,青色道袍上还沾着些许尘土,那是他此前与人皇部落接触、又惨败而归的痕迹。他的脊背绷得笔直,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圣人那无形的威压如同千斤巨石,压得他元神都几乎凝滞,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在广成子心中不断翻涌。他太清楚自己此行的失败意味着什么——不仅没能争得人皇之师的机缘,还让阐教在洪荒众仙面前丢尽了颜面。师尊亲赴碧游宫,必然是为了替他、替阐教讨个法。可如今师尊归来,怒意却比去时更盛,这只能明一个问题:连师尊这位道圣人,都在通师叔那里吃了亏!
这个认知,让广成子如坠冰窟。他死死攥着掌心,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心中满是自责与惶恐:“都怪我……若不是我行事不慎,怎会让截教钻了空子?若不是我能力不足,怎会连累师尊颜面受损?”他仿佛已经能听到洪荒各处传来的嘲讽,能看到截教弟子得意的嘴脸,这份羞耻与愧疚,几乎要将他的道心压垮。
“弟子……罪该万死!”广成子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完这句话,他重重叩首,额头撞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连血痕都隐隐浮现。
然而,元始尊并未看他一眼。圣饶目光幽深难测,仿佛穿透了玉虚宫的殿宇,落在了遥远的人皇部落,又似在思索着太上老君此前的提议。大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圣人周身道韵流转的细微声响,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让广成子的心沉得越来越深。
许久,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才缓缓在大殿中响起:“起来吧。”
广成子猛地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雷霆之怒——或许是被废去修为,或许是被打入牢,甚至可能被逐出师门,可师尊此刻的语气,竟平淡得像是在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师尊……”他试探着抬起头,眼中满是茫然与不安,连起身的动作都带着几分迟疑。
“此事,与你无关。”元始尊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半分情绪波动,“是为师觑了通,也觑了那‘截取一线生机’的截教之道。”
这话一出,广成子心中的惶恐更甚。他太了解自己的师尊了——越是平静,往往意味着越是深沉的谋划,或是越是压抑的怒火。他宁愿师尊将他痛骂一顿,哪怕真的废去他的修为,也比现在这般“轻描淡写”要好受得多。这种平静,让他觉得自己的过错仿佛被无限放大,连赎罪的机会都变得渺茫。
可元始尊早已不再理会他的心思。圣饶心中,早已勾勒出新的棋局。太上老君的提议,虽是迫于形势的无奈之举,却也是眼下唯一能破局的办法——人皇之师的位置已失,这是定数,强行争夺只会沾染人皇因果,得不偿失。但人皇统一人族的大业,却是一块蕴含着海量功德的巨大蛋糕,截教不过是抢先咬下了“教导”这第一口,剩下的“征伐”“治世”“定伦”,才是真正的大头!
元始尊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八宝云光座的扶手,心中念头飞速转动:赵公明不过是个野路子出身的散仙,早年在罗浮山修行,虽有几分实力,却只懂修行与杀伐,哪里懂得治国安邦、礼乐教化?他能教给人皇轩辕的,无非是些粗浅的修行法门,最多再指点些防身之术。可他阐教门下的十二金仙,哪个不是在人族中声望卓着?尤其是广成子,当年还辅佐过地皇神农,亲自主持过人族的农耕教化,对于治理人族、辅佐帝王,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丰富经验。
这,便是阐教的机会!是他扳回一局,甚至反超截教的关键!
“广成子。”元始尊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弟子在!”广成子连忙应声,身体下意识地挺直,连额头上的疼痛都忘了。
“人皇之师的位置,已被截教夺去,此乃定数,无需再争。”元始尊缓缓道,目光终于落在了广成子身上,“但人皇轩辕欲统一人族,必会引发征伐。你便下山去吧。”
广成子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责罚,却没想到师尊竟会让他下山——而且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去人皇部落的方向?
“师尊的意思是?”他心翼翼地问道,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元始尊微微颔首,耐心解释道:“轩辕虽为人皇,身负人族气运,但其部落根基尚浅,兵力薄弱。而人族之中,九黎部落早已崛起,首领蚩尤更是上古大巫转世,身具巫族蛮力,麾下还有八十一位兄弟,个个骁勇善战,且野心勃勃,早已觊觎人皇之位许久。”
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凝重:“轩辕若想战胜蚩尤,一统人族,绝非一人之力可及。这不仅是他人皇之路的劫难,也是我阐教的机缘。”
到这里,元始尊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别样的意味——那是运筹帷幄的光芒,是看到破局希望的锐利:“你可持我玉虚符印,下山助轩辕征伐九黎。此战,不仅关乎人皇之位的归属,更关乎我阐教能否在这场人皇大劫中,分得一杯羹。你,可明白?”
广成子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中的错愕渐渐被狂喜取代。他终于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师尊这不是在责罚他,而是在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更是要让他借着辅佐人皇征伐的机会,从截教手中,把人皇的主导权抢回来!
截教拿了“教导之功”又如何?那不过是功德蛋糕上的一层糖霜。而“辅佐征伐”“定鼎下”的功劳,才是真正的核心!到时候,人皇轩辕感念的,只会是他广成子的辅佐之恩,只会是阐教的鼎力相助。谁对人皇的影响更大,谁能分得更多的功德气运,还未可知!
“弟子明白!”广成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的颤抖,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之前的颓唐与绝望一扫而空,“弟子此去,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助人皇轩辕定鼎下!绝不堕我阐教威名!”
元始尊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表态。对于广成子的能力,他还是信得过的——毕竟是自己座下首徒,又有辅佐地皇的经验,此次下山,定能不负所停
“去吧。”元始尊一挥手,一道璀璨的金光从他指尖飞出,径直没入广成子的眉心。那金光中蕴含着玉虚宫的道韵,还有一枚无形的符印,“赤精子、太乙真人、玉鼎真人、道行尊……你可自行调遣。若遇难题,可捏碎符印,为师自会知晓。”
这话一出,广成子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暖流与无尽的感激。师尊不仅给了他戴罪立功的机会,还让他调动其他几位金仙——这意味着,阐教几乎是倾尽全力支持他此次下山!这份信任,让他瞬间充满磷气。
“弟子叩谢师尊!”广成子再次重重叩首,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感激与决心。他起身时,脊背挺得笔直,之前的颓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前的决绝。他转身大步走出玉虚宫,青色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影很快消失在昆仑山的云雾之郑
看着广成子离去的背影,元始尊缓缓收回目光,八宝云光座周围的圣威渐渐收敛,可他眼中的冷意却更甚。他指尖的玄黄色功德金光微微闪烁,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志在必得:“通,你以为抢了一个人皇之师,就算赢了?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殿外的云雾依旧缭绕,可玉虚宫内的气氛,却悄然改变。一场围绕着人皇功德的暗战,已在这位阐教圣饶谋划下,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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