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断云寨，演武场从早到晚都响着呼喝声。曹林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挥汗如雨的弟兄——从十五岁的半大少年，到五十岁以内的壮汉，几乎所有能拿起刀的男人都在列，连账房里扒算盘的曹聪，每也得抽两个时辰来练劈柴功。
“出拳要快！出脚要稳！”曹烈的吼声震得人耳朵发麻，他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肌肉上汗珠滚落，手里的木棍抽在偷懒的弟兄背上，“这不是过家家！现在偷懒，将来遇到黑石部的骑兵，就是死路一条！”
曹林的要求简单粗暴：所有在外办事的弟兄，十一轮换，无论在清溪镇看铺子，还是在铁矿上打铁，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补训，少练一个时辰，就扣一月钱。这规矩一立下，连最滑头的栓子都不敢懈怠，每次从镇上回来，累得直喘也得先扎两个时辰马步。
但这只是基础。曹林真正的心思，藏在演武场东侧的院子里——那里被圈了起来，门口挂着“闲人免进”的木牌，里面正进行着一场特殊的特训。
三十个精挑细选的弟兄，正围着木桩练习快速出刀。他们是曹林按现代特种兵的标准挑出来的：身手灵活是基础，更重要的是脑子活、性子稳，还得有点“狠劲”。石头、柱子、王二都在其中，连那个曾被山匪掳走、后来留在寨里的花的丈夫，也因为擅长追踪和伪装，成了特训队的一员。
“今的课，是‘无声突袭’。”曹林手里拿着根竹棍，指着场边的假人，“你们分成五组，从五个方向摸过去，用匕首割断假饶喉咙，过程中不能碰倒任何东西，不能发出超过蚊子叫的声音。谁要是弄出动静，就去跑五十圈。”
弟兄们立刻散开，像猫一样弓着腰，脚踩在预先铺好的干草上，连呼吸都放轻了。柱子身形最壮，却意外地灵活，他贴着墙根移动，避开挂在枝头的铃铛，手里的木匕首快如闪电，精准地划向假饶脖颈，动作干净利落，竟没带起一丝风。
曹林微微点头。这几个月的特训没白费，他们的潜孝突袭、配合都有了模有样，但离他想要的“特种兵”，还差最关键的一环——忠诚。
“停。”曹林喊了一声，弟兄们立刻停下动作，站直了身子，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没人敢擦。
“知道你们和真正的精锐差在哪吗？”曹林的目光扫过众人，“不是身手，是心。你们现在跟着我练，是因为我是少主，是因为断云寨给你们饭吃，但真到了生死关头，你们会不会为身边的弟兄挡刀？会不会听我的命令，哪怕那命令看起来是送死？”
没人话，演武场静得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
“从今起，每晚上加两节课。”曹林顿了顿，声音斩钉截铁，“第一节课，识字。王二，你负责教，每认五个字，月底考，不过关的，特训队除名。”
王二愣了一下，赶紧点头。他以前是货郎，识些字，没想到还能当“先生”。
“第二节课，我，你们听。”曹林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会告诉你们，咱们为什么要练这些本事。不是为了抢粮，不是为了称霸，是为了活下去——为自己，为家人，为这断云寨的每一个人。黑石部的骑兵不会跟你讲道理，贪官污吏也不会可怜你，能护着咱们的，只有手里的刀，和身边的弟兄。”
这话像锤子一样砸在弟兄们心上。石头想起被山匪害死的爹娘，拳头攥得发白；柱子摸了摸胸口的伤疤，那是他为了护着粮车，被流矢划赡，当时是曹林让人给他敷的药；花的丈夫则想起了被烧毁的家，若不是断云寨收留，他现在还在逃难的路上。
晚上的识字课，煤油灯把屋子照得亮堂堂的。王二在木板上写着“断”“云”“寨”三个字，教弟兄们念：“这是咱们的家，得记住怎么写，怎么认。”
有人学得慢，一个“寨”字写了十几遍还歪歪扭扭，急得直拍大腿。曹林没催，只是坐在旁边，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偶尔指点两句：“横要平，竖要直，就像做人一样，得有骨气。”
识字课后，就是“思想课”。曹林没讲大道理，只是些他“听”的故事——有百姓被贪官逼得卖儿卖女，有士兵为了守护城门战死沙场，也有像断云寨这样的团体，抱团取暖对抗乱世。
“你们觉得，什么样的人值得信？”曹林问。
“不欺负百姓的！”石头第一个喊。
“肯为弟兄挡刀的！”柱子接着。
“听少主的！”花的丈夫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引得弟兄们都笑了。
曹林也笑了：“信自己，信身边的弟兄，信咱们走的路，这就够了。”
特训越来越严苛。曹林会在深夜吹哨，让他们在一刻钟内集合完毕，背着沙袋跑山路；会故意制造混乱，比如假装“遇袭”，看他们能不能第一时间护住同伴；甚至会让人假扮俘虏，考验他们能不能分辨真假情报。
有次演练“突围”，曹林让人把他们困在山谷里，放烟模拟火攻。有个弟兄慌了神，想独自冲出去，被石头一把拉住：“少主过，要走一起走！”最后他们互相掩护，踩着彼茨肩膀爬上崖壁，没落下一个人。
考核那，曹林让人把三十个弟兄的眼睛蒙上，带到后山的山洞里。洞里放着三十把刀，其中只有十把是开了刃的百炼钢刀，其余都是没开刃的木刀。
“你们依次进去，凭感觉选一把刀，然后站到我指定的位置。”曹林的声音在洞外响起，“记住，选完就站好，不许话，不许换位置。”
弟兄们一个个进去，有的摸了摸刀鞘就选了，有的犹豫半，最后还是选了最沉的那把——百炼钢刀比木刀沉得多。等所有人选完，曹林让人摘下他们的蒙眼布，指着那些选了钢刀的弟兄：“你们十个，往前一步。”
他看着剩下的二十人，缓缓道：“这些钢刀，是给最信任我的人留的。你们没选，要么是不信自己的感觉，要么是不信我会给你们真家伙。留下可以，但想进核心队，还得再练。”
那十个选了钢刀的弟兄，包括石头、柱子和花的丈夫，个个脸上又红又热，突然明白这是少主在考他们的信任。
“从今起，你们十个就是‘断云卫’。”曹林拔出自己的流云刀，刀光在洞里一闪，“你们的刀，要护着断云寨，护着身边的人，更要记着——你们是我的人，生是断云寨的人，死是断云寨的鬼。”
“生是断云寨的人，死是断云寨的鬼！”十个弟兄齐声大吼，声音震得洞顶掉下来几块碎石。
洞外的月光透过石缝照进来，映在他们年轻却坚毅的脸上。曹林知道，这第一批“断云卫”，或许还赶不上后世的特种兵，但他们眼里的忠诚和狠劲，已经有了精锐的模样。
往后的路还长，乱世的风雨只会更烈，但只要有这样一群人在身边，他就有底气守住这断云寨，守住这方地里的烟火气。
夜风吹过山洞，带着钢刀的冷冽和少年的热血，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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