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悦城广播电视台大礼堂挤满了参赛的学生，指导的老师团队和观赛的观众们。
“第六届全市高校联合广播演讲比赛，正式开始！”
“有请第一环节的《你看见的中国》命题演讲即将开始，请参赛选手到后台集合！”
本次广播演讲比赛，比赛时间为上午9：00-11：00，下午14：00-15：30，由于都是重点学校的竞赛，因此正在全市主要电视以及广播电台，同时段转播。
男女主持激情热烈的开场白，点燃了准备后台的紧张气氛，刘晓艺攥着演讲稿的手指微微发紧，嘴里一直背着自己的稿子。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这块刘妈妈特地用超市三个月利润给她买的上海牌女表，表盘在后台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给。”周漾突然来到后台，从人群中挤过来，咧着嘴笑得灿烂，手里捧着个搪瓷缸，就递到刘晓艺面前，“特地让我奶奶熬的胖大海菊花茶，护嗓子的，就给你的。”
搪瓷缸微微掉漆还带着余温，刘晓艺轻轻地啜了一口，甜丝丝的蜂蜜味还有淡淡的中药材味道在舌尖化开。
她抬头看见洛锦川站在礼堂侧门，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正和观众席上坐着的徐子扬低声交谈。
见她望过来，他比了个大拇指晃了晃，眨了眨眼——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代表“你真的很棒。加油！”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手势和一个肯定的眼神。
第一轮比赛开始前，组委会本届搬出了个新鲜玩意——大众评委席。三十位戴着红袖标的各式年龄不同工作的人坐在左侧区域，有菜市场卖豆腐的张阿姨，有邮局的老邮差王大爷，还有纺织厂退休门口保安的李师傅。
“这是为了体现'群众喜闻乐见'，这里的评委分数占比也是很重的，毕竟正在收听广播的听众群体基本都是他们。”主持人解释道。
“第一轮命题演讲《你看见的中国》，下面由我们讲解一下本轮规则，每支队伍两位参赛选手上场，围绕着本次命题结合实际，进行演讲，演讲时间五分钟，顺序由抽签决定，现在请各校代表上场！\"
刘晓艺坐在礼堂的选手席上，看着广播站两位学长彭梓峰和马翔飞走向舞台。港岛世家出生的彭师兄用啫喱把刘海都整理的有光整理，西装口袋里插着支钢笔；
高二的马翔飞学长则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和打着向马爸爸借来的领带，领带颜色显得成熟了几分但脊背挺得笔直。
\"7号选手，玉江中学彭梓峰！准备啦！\"
彭梓峰的演讲从港岛饶视角谈起，讲到父亲生物实验室里第一台从港岛进口的显微镜和第一台由，讲到母亲从港岛买回来的极具设计感连衣裙和中国的传统定制服装的对比。中国缝纫机下织出的和传统手工织物里面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像台精密的录音机，连停顿都计算得恰到好处。
“…这就是我眼中的中国，既在显微镜下的细胞分裂里，也在缝纫机针脚的延展郑”
掌声如雷。大众评委席上，卖豆腐的张阿姨不住点头。最终综合得分9.1分，暂列第二。
紧接着上场的马翔飞学长风格迥异。他开口就是一声响亮的：“乡亲们好！”——模仿的是农村大喇叭的腔调。
从生产队的算盘讲到县城第一个红绿灯，讲到如何用广播教会乡下的爷爷奶奶认字和听广播。讲到动情处，他解开衬衫领口，露出里面印着“玉江中学春藤广播站”的旧t恤。
“…我爹广播里都是虚的，可就是这‘虚’的声儿，让他第一次听见了北京安门升旗时在安门上空奏响的国歌！”修自行车的老赵在评委席上拍红了巴掌。马翔飞最终得分8.5分，排名第五。
第一轮比赛结束后，中场休息时，刘晓艺还在整理自己下午的资料。“下午看你的了。”师兄徐子扬特地递来已经调试好的麦克风和耳机，书页间夹着张纸条：【紧张时盯住最后一排的灯泡】。
洛锦川来到后台则神秘兮兮地塞给她个纸包：“我妈买的花旗参片，含一片嗓子清亮，醒神安心。”
“晓艺！”周漾突然从门缝挤进来，兴奋又略带一些故作神秘，“你猜谁来了？”
礼堂后排，洛锦川正弯腰跟一位白发老人话。老人胸前的\"战地广播员\"勋章闪闪发亮——正是洛锦川的爷爷。
见刘晓艺看过来，少年悄悄比了个\"V\"字手势。
“全市中学生演讲比赛第二轮，自由命题演讲现在开始！”中场休息十分钟后，男女主持的声音通过老式扩音器传遍全场。
抽签结果让刘晓艺心头一紧——她抽到了12号，正好在玉江中学上一届自由演讲最强劲的对手、市一中的刘敏后面。
那个扎着高马尾的，眼神锐利坚定的女生去年就拿过省朗诵比赛亚军，今穿了身利落的西装套裙，站在台上像棵挺拔的白杨。
“时间记忆里面，是自行车流中飘扬的红领巾...”刘敏的声音清亮如银铃，配合着恰到好处的手势，“是粮票换来的第一支冰棍，是女排五连冠时全楼震耳欲聋的欢呼雀跃的夜晚...”
台下掌声雷动。大众评委席上，卖豆腐的张阿姨甚至抹起了眼泪。
刘晓艺低头翻看洛锦川借给她的《演讲艺术十讲》，书页间夹着的纸条突然滑落：【紧张时就想象听众都是大猩猩】——这行字迹潦草的批注旁，还画着个滑稽的人，模拟大猩猩再敲胸膛。
\"12号选手，玉江中学刘晓艺！\"
走上台的瞬间，刺眼炙热的聚光灯让刘晓艺眯起眼。
她看见第三排坐着父母，和她的亲友团竟然占据了很显眼的位置，刘妈妈今特地把超市临时关一上午过来看女儿的比赛，紧张地绞着手帕；
洛锦川不知何时溜到了评委席后方，手里举着个微型录音机；前任站长孙丽华学姐居然也来了，正冲她比划“深呼吸”的手势。
“成长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但有时偶尔有...”刘晓艺的声音起初有些发颤，但很快稳了下来，“是爸爸工具箱里那些自制的新的零件，是妈妈从不敢大声话到能跟批发商砍价...”
她即兴加入了超市的故事，讲到妈妈第一次用计算器顺畅无误的算账时，从家讲到广播站和国家的成长，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
“成长就是，在校园广播站，声音是《同桌的你》，让不敢话的男生勇于把情书夹在点歌单里...”
她巧妙融入了训练营学到的胸腔共鸣技巧，声音在礼堂里回荡。当讲到“有些成长都是注定的”时，徐子扬适时按下播放键，《明会更好》的旋律轻轻响起。
评委席上，退休教师陈奶奶摘下老花镜擦了擦。大众评委席更是反响热烈——修自行车的老赵甚至忘了手里还攥着评分表，一个劲地鼓掌。
右眼上的胎记在强光下微微发烫，但她再没有下意识去遮挡。
最终得分8.7分，只比刘敏低了0.9分，比第二名悦城三中的同学低了0.3分，玉江中学暂时排名第三。
演讲结束回到后台后，孙丽华学姐拉着刘晓艺合影，认可地拍了拍她。“你表现的真好，知道吗？”
这位已经考入北广的学姐眨眨眼，“当年我第一次参赛，演讲时声音都是抖的，一点都不敢和台下互动。”
“你下午加油哈，我看好你的。”
中午全部休息时，刘晓艺躲在礼堂后台的休息室里啃面包。门突然被推开，洛锦川拎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
“阿姨让我带的，她下午还要开店呢，先回去了。”他拧开盖子，排骨汤的香气瞬间溢满狭的空间，“是你表现很棒，要补充体力。”
汤里漂着枸杞和红枣，还有她最爱的玉米段和炖的超软嫩的排骨。刘晓艺口啜饮着，突然发现保温桶底部刻着的“艺”字——这是家里过年时装饺子才用的那只。
“下午的《过去、现在、未来》主题，...\"洛锦川欲言又止，从书包里掏出盘磁带，“我整理了适合做背景音乐的片段。如果你需要就用。”
磁带标签上密密麻麻写着时间点：《亚洲雄风》前奏（0:23-0:45）、《少年壮志不言愁》副歌（1:12-1:30）...刘晓艺突然鼻子一酸，这工程量至少需要反复听一整晚。
“你...我很需要！就是辛苦啦！”
“别多想。”洛锦川耳尖泛红，“我只是睡不着。我家又有这个卡带。”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慌忙起身，却还是被冲进来的周漾撞个正着。“哟！”周漾促狭地挑眉，“某些人不是要去图书馆复习吗？怎么来这里送爱心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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